山村人物写真（三首）

山村人物写真（三首）
□袁龙
大表哥

溯嘉陵江而行
在东部拐角的支流处
有一方瘦田
一群老人妇孺留在这里
（青壮年都外出打工去了）
重复着几十年不变的生活
如同战天斗地的年代所作的示范

大表哥从林业局退休回家
七十有余
仍用砍伐若干大树
长满树疙瘩的双手
把本不肥沃的土地
种得眼珠子汗珠子遍地开花

隔壁的么嫂带长孙来到田间观摩
看大表哥弓腰驼背
牵着月亮过河
把吸一次旱烟袋当作娱乐
只有眼中还有精神的劳作

长孙把嘴翘上了云朵
说有清福不享
明明是晚霞还当朝阳
活人咋就这样窝囊

大表哥淡淡一笑
一挥手
把星星的光辉
撒到了田角的牛屎上

三表嫂

二十八年前
三表嫂是生产队的妇女队长
那时她长得水灵灵
到河边洗衣衫
也会引来阵阵春潮

那时他和三表哥还未相爱
是三表哥用悠悠的二胡
把她拉到了柑桔林边

三表嫂从此剪掉了长发
带着一队人战斗在红旗下
还让我拿着铁皮话筒
用三段颂词把公社书记胡夸

后来土地包产到户
三表嫂凭她的运气
拈到紧靠河沿的耕地
十株果树也属自己

种田种地都要靠凭身力气
三表嫂一赌气到了海滨城市
虽说职务连降了两级
几年过去
打工的钱已使她眉头倒立

每年清明
三表嫂都要带着夙愿回乡
香蜡纸钱的阔绰
让长眠的老人乐得又想归家

海 娃

海娃从小无爹无妈
全村的饭碗
都烙上了他嘴上的月牙
海娃一身没离开老家
挑担谷子闪悠悠的走在河沿
他那喜笑颜开的色彩
不亚于三月初开的桃花

海娃的饭量特大
一年的粮食
不到四个月就全咽肚下

海娃靠出卖力气挣口饭吃
只要有一餐荤菜
他就觉得日子过得潇洒

海娃临终时只有五十岁
据说那天没吃早饭
葬她的人用两块肥肉陪葬他

年前我又到了海娃的墓地
那里无碑无名
只有年老的人知晓
生产队的囤粮房是他飘泊的归宿
和他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