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之处是吾乡
文/刘元兵
仲春时节,天府大地已经鲜花烂漫、绿荫覆盖了。久居城市,加之疫情限制,导致老几没有机会远行,只好盼着周末时光,近郊一日游,到周边的农村去赏花,去打望,去感受春天,让这颗即将失去激情的心澎湃起来。
老几约上几个教师朋友,一大早乘着春风向龙门山桃花沟进发。老几随手打开一年都没有使用过的汽车天窗,一出城,金黄的油菜花和雪白的李花,红红的桃花就飘入了眼帘,飘带着花香的清新空气灌进车内。与花景相遇,“幺妹”激动万分,她用带着川普风味的声音说道:“兵哥,青南大道左边那条小路就是我的老家,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龙门山的桃花多,我们先去龙门山,再回来看我老家的桃花。”
“要得,我开车,幺妹说走哪里,我就走哪里!”
“幺妹”是老几认识才两年的朋友,这个农村妹儿十五岁就考入了师范大学,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城里学校当上了人民教师。幺妹说话亲和,待人真诚,喜爱文学,有颗激跃豁达的心,尽管岁月流逝,她依然是美的化身,周边的朋友同事都叫她幺妹,而老几对她更有邻家妹儿的亲切感。
天府三月满眼春,春风十里醉人心。绚丽的春景让几位朋友都沉迷其间不能自拔。“哇瑟,好美啊!”在这一片土地长大的幺妹大叫了起来,好像回到了她家那生产队一样。
几乎是一马平川的龙门山景区的道路上已经是车流不息了,已经有了很多的游客。浅丘中,蜿蜒的道路上,游人如织。幺妹就像导游一样给我们介绍说,这里山上有很多桃花李花,风景如画!
“幺妹,你们这一带的土包包都叫山,我们老家,那么高的梁子都不叫山,你真是没有在山上生活过啊,你不晓得,生活在那里有多苦啊!”一行的袁老师有点不服气。
来到一家桃花开得绚丽的农家门口,准备停车。一个庄稼汉子,笑嘻嘻地迎上来说道:“停车20元,吃饭就不收停车费。”幺妹仗着自己在这一带很熟,笑眯眯地说道:“哥老倌,我都是这里的人,我们只停车,便宜点啊!”
汉子的脸一下子拉长了,一单大生意变成了一个停车生意,不大高兴,但也碍于面子,万一这个像城里的女子是这个地方的出去的大人物也就不好交代,于是就说:“你说你是龙门山的,那就收你10元吧,但是最多停一小时啊!”凭借幺妹的亲切话语和软磨硬说,最后,砍到5元,停一小时,这样也比城里停车贵啊!尽管这样,老几还是佩服,幺妹真有能耐!
老几一行悠然漫步走在龙门山的小道上,大家走进桃花、油菜花间,将自己融入了花海。幺妹将自己埋入油菜花丛中,低下头,红唇与菜花亲密接触,就像蜜蜂一样轻轻吸吮着菜花上的花粉。然后闭上双眼发出“好甜啊”的声音。老几终于明白蜜蜂为啥青睐菜花了。
龙门山一带繁花似锦,远看有很多装饰别致的农舍改造作为游客就餐、休息和麻将之地。我们每每走进一家想进去拍照,门口都有人把守。幺妹装作熟人一样,拿着手机东拍西拍,一个劲往里走,守卫者问:“你们吃饭还是喝茶打麻将?”开初,幺妹不搭理,后来人家就拦住去路,有点不耐烦地说道:“不吃饭,不喝茶打牌是不能进入的,可以在外面拍照。你们不晓得我们装修打理花了好多钱啊。希望你们理解理解!”幺妹很不开心,说道:“好不安逸啊,兵哥,去我老家看风景。”
“你的老家在哪里?”老几问。
“就在附近的凤凰窝,我当导游,你开起走吧,花多的地方就是我老家,请大家去我的老房子看看,那里看花不收费,随便耍。”幺妹自豪地说。
幺妹依仗着从小在附近长大的记忆。一路指点,左拐右拐,爬坡上坎。行驶在岭上的车子,穿行在花丛中。一路上幺妹说:“我们那里叫凤凰窝是因为山清水秀,环境好,小伙子帅气,姑娘水灵。”
一行的勇哥接话说:“难怪你那么漂亮啊,你的老家是凤凰窝,你就是那里飞出的凤凰啊!”幺妹的脸笑得更加灿烂了。
“我的老家有好几棵李子树,好久没有回乡了,不知道今年的花儿开得如何?”幺妹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地说。
袁老师说:“幺妹,你安逸啊,还有老家可寻,我的父亲很早就搬到场镇上了,老家不知道在哪里了,只晓得一个大方位,好遗憾啊!城里固不住,乡下回不去,就像浮萍一样,没有了根。”
谈笑之间,幺妹急吼说:“兵哥,停车停车,到了到了!”
车停路边,幺妹指着一块小麦地下面的一片桉树林说:“那就是我的老屋。”大家一片惊愕地东张西望,房子都没有一间了?!
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在幺妹的带领下,老几一行往她老屋走。走了100米,前面没有路了。幺妹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好久没有回来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机灵的幺妹,远望了一下,带着大家从一条土路来到老屋。
弯曲的浅丘就像一把椅子,包围着幺妹的老祖屋,正对面有一个大堰塘,远望是一座低矮的丘陵,这个曾经是一个大院子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滩坍塌的泥土,还有半间泥墙顶着一片残瓦,在风雨中守候着。幺妹的闺房只剩下一块条石,上面长出了杂草。屋基的周边自由生长的桉树和其他杂树形成一个圆圈,孤零零地护卫着这里。
望着站在这片废墟上,幺妹那一脸灿烂的笑容消失了。她出生在这里,高考后一脸青涩的她带着父亲的嘱托,怀揣母亲给的四个煮鸡蛋,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读书,工作,成家,心中一直有一条乡愁的线系着幺妹的心,有空就回来看望父母、哥嫂,这个老窝让幺妹有着家的归属。
后来镇上建聚居点,还有补贴,条件就是必须将老房拆除,父母过世后,向往城镇生活的哥嫂就搬到聚居点去了,老房子很快就在推土机的轰鸣中,变成了一片废墟。
幺妹拿出纸巾,轻拭着眼眶,从那流逝的岁月中回到眼前。她说:“现在道路通了,水电气通了。要是不拆,这里将是一个很好的休闲居家之地!”
转过身来,幺妹带我们来到一条土埂上,她指着几棵顶着雪白花瓣的李子树说:“这就是我当年考学后,父亲知道我从此离家,回来一趟不容易,他就在自留地的土埂边栽下几棵李子树,父亲希望以后我回来看梨花,吃李子。”
李子树光秃秃的枝丫上摇曳着一束束纯白的花朵,远看像极了一堆棉絮,如鹅毛白雪一样堆叠在伞状形的树枝上。这几棵高大的李子树在凤凰窝,特别显眼。此时微风吹来,李花微动着雪白的花瓣,有几片花瓣飘落在幺妹的脸上,笑迎着主人回家。幺妹一脸灿烂,就像桃花一样,与李花相融,成了老几相机中唯美的风景。真是:李子花下玉人立,花蕊风韵堪可比,凤凰窝中出凤凰,春风拂面迎家人。
见自留地远端有一个农人在给莴笋除草,幺妹发出亲切的乡音,那带着头盔身着体恤的老农丢下手里的活儿,来到李子树下。
“你是哪个?我喔嘎(怎么)认不到了?”大爷想了想问道。
“刘大爷,我是幺妹,回来看李花。今年收成好吗?日子过得好?”幺妹热情与大爷交谈。
“哎呀,是幺妹嗦,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啊,你还是那么漂亮啊!我一个老头子种蔬菜和粮食,生活比以前好多了。你屋里的李子树,今年花开得好,估计又要结好多啊,我帮你们管到、守到。熟了,我就给你打电话,你回来摘,这是你老汉栽的啊!”大爷侃侃而谈。
一行人转悠在附近的田野,凤凰窝这一带,桃树、李树、樱桃、梨树等成片的栽种,成片地开放。红的、白的,绚丽无比,呈现给幺妹的是一片新农村的景象。大家一行自由拍照,走下田地,与花景相融,将即将逝去的青春留在凤凰窝。
离开凤凰窝,幺妹不时回头心中若有所思。有人说,小时候拼命离开,老了想回去的地方是故乡,而在幺妹的心中,花开之处才是吾乡。
二〇二二年三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