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严冬,因县志办陈金生君、张弛君举荐、小川镇书记马周君邀请编修《小川镇志》,当时迟疑再三,因为一则身体极度不佳,聊以汤药支撑;二则才疏学浅,唯恐有辱使命;三则鄙人原本工作繁重,带高三语文尚兼单位办公;四则小川向为成西重镇,百业发达,门类众多,仆仅一寓居此地过客,知道几何?然陈张二君一再勉励,盛情难却,又念“士为知己者死”,安能知难而退?于是终于在12月7日,接受马君重托。
受命当日,编修工作就全面展开。因为所谓“志”者, “史”也。其生命在于真实性。要保正真实,只有深入实际考察采访。凡涉及到的数据、事实均来自调查走访。其中最难的一项就是小川地下党史料。小川地下党有350多人、55个支部,因其原为秘密活动,本来鲜有人知,又因这些先辈几乎全部离世,其后代也很难找到,要搜集这些珍贵史料,谈何容易!然而焉能言而无信?于是每天上课之余,就冒着严寒,徒步或叫同事开车翻山越岭,寻访每一个需要去的地方。白天采访,晚上编辑。就是除夕之夜和大年初一清晨,都未停笔。
采访途中,每见艰难,如为了一人一事,往往颇费时日。仅地下党资料,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真是费劲了周折!也取得了较为满意的成果。55位地下党支部书记,已经弄清楚49位。通过整理这些史料,也颇觉值得。因为这些先贤,在解放前置生死于度外,为革命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建国后积极投身社会主义建设,即使蒙受不白之冤,亦无怨无悔,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何其高尚。
这些人中,如陇南游击大队长台万山,因参加过打土豪分田地活动以及台崖底、孟家崖、红嘴山、五龙山阻击战,红军撤离时,其要留在成县继续从事革命活动。后被国民党地方组织抓获,严刑拷打,逼问同事,以至于手指断裂、体无完肤,其不仅不屈服,而且骂不决口。残暴的敌人用刺刀搅其口舌,最后用钳子把他的牙一个一个的拔下来,用刀在眼睛周围划了一圈又一圈,但是终于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于是将其碎尸弃于原野。当时,烈士年仅25岁,尚未成家,也没有后代,亦无墓碑,何其悲壮!
再如徽成两康战役后流落的在成县的红军战士陆金海、张凤英烈士。从1936年因为给部队磨面未能随部队撤离流落成县,到1949年11月28日壮烈牺牲,14年来联系不上部队,他们衣食无着、居无定所,而革命活动从未停止。他们为了躲避敌人抓捕,从县城流落到荒山野岭的宋坪,13年后又在宋坪加入了地下党,并成立了党支部,发展党员数十名,继续同腐朽的国民党斗争。最后因为叛徒告密被南逃的国民党军队逮捕。敌人想捣毁阁楼坝党组织,先对陆金海严刑拷打,毫无结果后,又把魔爪伸向张凤英,经过一番毒打,仍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残暴的敌人剥去张凤英的衣服,用烧红的烙铁烙其乳房,几次昏死,但是问不出半点想要的消息,于是气急败坏地将他们残忍杀害。烈士夫妇因为奔忙于革命工作,没有后代,死后长眠于阁楼坝河边的沙滩,何其悲壮!又何其伟大!
再如陕甘川边区游击大队副司令员黄世武的事迹,更是感人至深,先生是黄陈镇人,兰州大学毕业生,兰州大学地下党成员,1949年6月毕业,因为长期参加革命活动身份已经暴露,不便于在兰州工作,于是奉命回陇南发展游击队。
其不辱使命,回乡不久就发展了10 多名党员,成立了党支部及游击队。以康县姚坪为据点,借机打击国民党政府,还亲手刺杀了国民党中央协防西北的特派员,令胡宗南震惊。为了解决经费问题,黄世武拿出祖先埋在马圈里的两缸大洋,卖掉多处土地,作为购买武器、瓦解敌军和发展组织经费。策反了国民党三个连,促成了西和起义,正式成立陕甘川游击大队。后与国民党成县、康县自卫队激战于马莲山。不久,又袭击了国民党新六军军长兼天水专员高增级由西和南逃四川昭化得土匪,俘虏了二百多敌人,夺回了二百多头牲口,解救了二百多民夫,缴获了一些弹药和武器。后占领对对山,又粉碎了康县政府派自卫队的两次围剿。1949年8月29日凌晨,又与驻成、康之敌3000多人激战于对对山,先后打退敌人10余次冲锋,使敌伤亡100余人,后因机枪因连续射击过久,在分队副队长龙云田手中爆炸,战士巩良凤阵亡,指挥员陈伯贞头中叛徒暗枪而牺牲,战斗失败,多数队员逃散。
黄脱险后,辗转多地,又投党组织怀抱,继续进行陇南的解放事业。康县解放,有积极参加社会主义改造工作。其对党忠心耿耿,对人民宽厚仁慈,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多数工资都救济了穷人。然而不幸的是其竟然在48岁英年早逝!
再如小川地下党某支部书记、康县地下党的创始人高升贵,为了救国救民,曾于1945年参加国民党10万青年抗敌救国青年团,后看到国民党的反动面目,又参加小川地下党,被台中堂派往康县发展地下党组织,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发展定下党员60多人,解放后参加康南剿匪,后不断升迁至天水地区工作,1962年简兵简政,被作为“闲人”下放回家务农,直到1978年才平反,每月只领到数百余的生活费,当我问他如何看待此事。他平静地说:“够意思了。我虽然当过地下党,但是为国家没有什么贡献。更何况这么多年没给国家干什么,还领这么多报酬,是有愧于国家的。”
再如小川支部的三个领导李希哲、郑国清、刘宝堂,解放前为革命奋不顾身,解放后李郑二人被错划为右派,在劳改农场含冤而死;刘为了带领群众建设社会主义,不顾重病折磨,倒在梯田地里,不久离世,没有向组织提出任何要求,四个子女均自己谋生。
如此情怀,在地下党中,不乏其人,我这里不一一累述。对这些先贤,我们再能给他们什么?只能以这些苍白的文字,留下他们亮丽的名字与伟大的情怀,以慰其在天之灵,以照亮我们为国为民的道路,传承红色基因。
也遇见一些被拒之门外的现象,如某两个单位,三次登门采访均扫兴而归,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俨然是对待骗子。当然,也有例外者,如采访一位年过八旬的老革命,其如对待贵宾般胜情款待。也有一些有识之士,给予热情支持。如档案馆的几位领到,令人非常感动,腊月二十八、正月初八、初九、初十四次去查阅资料,他们都百问不烦,令人感动不已。还有县志办的两位领导,多次给予鄙人无尽关怀。我这里一并表示感谢。
天天风尘,夜夜灯火,不觉已历四个月之久,三月底,雏形方具。因镇上及县志办审核初稿,需要等待,也因所带学生临近高考,为了精心备考,于是暂作停止。然而一停就是3个月。七月初,再次执笔,又耗费整整两月,如今,内容基本完备,凡二十万言,分八编,涉及当地的各个层面的内容,基本上能反映当地前世今生的变化。当然,欠缺也在所难免,然而天地尚不全,凭借一人力打拼的内容岂能全乎?因此,准备就此搁笔,至于书中的欠缺,还望各位海涵。
在本志编写的过程中,也有许多令人欣慰的地方,首先是单位领导及同事的支持,在时间上得到照顾,有几位同事常陪我采访、出车、改稿,给了我许多方便;其次是家庭的理解,给我腾出一切时间让我专心致志,如老家房子去年被泥石流拥至半墙,至今无暇顾及,妻也未怪怨,还有大量的手稿需要输入电脑,也多亏女儿刘鹂帮忙。
总之,鄙人才疏学浅,编撰内容原本浩瀚,但经过八年的努力,总算完成马君重托,编写也基本遵循史家秉笔直书的传统与明事理、证得失、鉴未来的目标与党中央挖掘四史、传承红色基因的宗旨,愿本志能为小川镇经济建设服务,资政建言,打造美好的明天。至于书中的不足,还望各位批评指正。
刘忠祥
2020年8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