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不可达
——灵遁者
去描述一个残疾人是如何残疾的，她的说话，她的表情 她的走路，以及她的气韵，我发现我是不会的。即使我会，我大概也是不能描述了。因为大家都见过残疾人，那种感觉你我都体会过。
如果我去详细地描述一个残疾人，我是在告诉人们他有多怪异吗？那似乎是一种残忍。尤其是我在见过她可爱的孩子之后，就更不会去从行为举止上描述一个残疾人了。
总有一天，也许现在就是了。她的女儿意识到母亲是与别人不同的，她会如何想呢？没错，即使我不去描述，也无法掩盖这种残疾。
孩子的父亲，总是不在她女儿身边。但他亲切问她：“你吃苹果吗？爸给你削一个。”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回家。
他在陕北榆林打工，他说不喜欢呆在阎良，或者关中任何一个地方，觉得不自在。也许是他跟自己患有残疾的老婆生活不自在吧。我原来一直以为他没有老婆，是个光棍。因为他每天就泡在麻将馆，到了晚上了，也没人喊他吃饭或回家。
这次到阎良才知道，他早成家了，而且孩子都上一年级了。没错，他家穷。他娶了一个几乎不要彩礼，残疾但智力正常的女孩。第二年他们就生下了孩子，很活泼，身体和智力都好。
当我们坐在院子里聊天时，孩子总是跑到院子的二楼，然而大喊：“爸爸，爸爸。”显然这是一个想要得到关注的行为。
等我们要离开时，孩子的父亲，就拿了根充电线，就出来了。他也要顺路再返回榆林去。我忘了看他媳妇的表情了，也没有记住他孩子说了什么。总之把他送到门口，看他离开他们才回去。
我似乎在这种平静的生活中，感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悲伤。越是平静，越觉得悲伤。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问他：“张哥，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过年吧。”
我现在的脑海中，始终能想到他女儿站在二楼招手的情景，就好像她长大了，成了明星，或者一个其他的了不起的人物，她在向所有人招手，在向世界招手。
她并没有因为母亲残疾，父亲爱赌而自卑，她让自己在忘我的独立中成长了。而她的母亲，她极力说话和表达的过程，让我觉得生活是一面哈哈镜，它把我们的样子和声音变了形状一样，从而让我们难以识别。
而我说的“文不可达”是一种感情，这种感情源于我没有残疾而产生，却无法体会真正的残疾。所以大概永远无法描述真正的“残疾”。
独立学者，作家，艺术家灵遁者散文。此文收录在散文集《春天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