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散文

苏立敏:春暖

作者:喜宝   发表于:
浏览:61次    字数:1859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0篇,  月稿:0

  春暖花开时节,卖小鸡的小贩就进了村,用车子带着一个扁圆的筐子,筐子里毛绒绒的黄颜色的小鸡“叽叽叽”地挤在一起。不用吆喝,女子们就走出家门,围着筐子挑选起小鸡来。记忆里年年春天,母亲都要买十几只小鸡,用筛子端回家,用纸箱给小鸡做个窝,把小米用热水泡了喂小鸡。

  小鸡到家,母亲就忙起来,白天要把纸箱搬到阳光下,晚上要搬到屋子里。纸箱里的两个碟子里是经常有米与水的,小鸡喝水与吃米的样子很可爱,吃饱了,跑累了,就依偎在一起打盹。门口玩耍的小孩子们喜欢来家里看鸡,家里就很热闹。

  有了小鸡,猫就不自由了,拴到桃树上,猫“喵喵”一叫,桃花就落下一两朵来。歇了一冬天的老母鸡也开始下蛋了,天天午后院子里都响一阵“咯咯哒”的声音。窗台上的蒜苗长高了,做手擀面时就炝两根蒜苗,烟火的味道很浓郁。地里的韭菜开始长了,红根的,缺水,头茬韭菜很老辣,仿佛把积蓄了一冬天的营养都奉送出来。

  春天的万物都不辜负光阴,小鸡不知不觉长出小翅膀了,可以从纸箱里飞出来,它们开始吃菜叶儿,吃小草,开始作伴走出家门。母亲给小鸡抹了颜色,或红,或蓝,和房前屋后邻家的鸡的颜色是分开的。小鸡调皮,它们有时从通水的过道跑到门口,母亲呼唤它们回家的声音用的是喊孩子乳名的亲切,“吧吧吧吧”这么一叫,小鸡就争先恐后地回来了。

  母亲把小鸡的窝盘在木梯下了,是用砖垒起来的,留几个大砖缝算是给鸡留下了小窗户,可以让空气自由进出了。黄昏夕阳收敛了余晖,小鸡就陆续进窝了。老实的小鸡早早就进了窝,总有一两个淘气的小鸡要在木梯凳上发会儿呆。确信所有的鸡都进了窝,母亲就把一块木板盖住了鸡窝口,这才把敢猫放开。春天,母亲为小生灵费的心,比为我们费的心都多。

  那时候想不起做鸡笼,家家户户的鸡都是散养的。春夏草木茂盛,生产队也不在乎小鸡去啄麦粒儿,小鸡似乎也不用跑到麦地里就提早吃饱了肚子。一出门,哪儿都是花草,就像春天摆开了宴席,随便尝尝就吃好了。到了秋天就不一样了,春天的小鸡都长大了,而刚刚播下的小麦正在冒芽儿,经受不住一群鸡的侵袭,生产队就安排了看麦田的人。也有不安排看麦田的生产队,直接播下了拌了农药的麦种,那样,散养的鸡吃了麦子就会挣扎死去。回想起吃了毒麦子的鸡扑棱着翅膀趔趄着身子回家的情形,觉得鸡是很可怜的。母亲就会拿了剪刀剖开鸡的胃救它,把胃洗了,再用线缝好。有的鸡就被救活了,有的鸡救不活,母亲就给我们煮鸡肉吃,她总是先尝几口,半天过去,确信鸡肉吃了没事才让我们吃。

  母亲常说:“人其实还不如鸡哩,鸡忍受的苦痛人忍受不了。”

  院子是土院子,一层浮尘,脏了就用竹扫帚扫一下,不过年过节是不用笤帚扫的。院子是鸡的天下,下了蛋的鸡觉得自己立了功,大张旗鼓地在院子里拉粑粑。母亲一生气,就“偶---去---”一声把鸡撵到门外了。有的鸡是忠臣,该下蛋时就回来了,有的鸡就把蛋下在了别人家或树林里。我家西边有一片梧桐树林,我们去里面玩,常常能拾到鸡蛋。

  鸡下蛋的日子,感觉是有希望的,若没有客人来,我们很少吃到炒鸡蛋,都是父亲的朋友来了,喝酒时炒一盘,剩下的我们就吃了,有时实在是想吃,就站在桌子边老看鸡蛋盘子,客人就让我们先尝几口。

  最喜欢去墙上腰包里拿鸡蛋的感觉了,母鸡刚刚暖好的鸡蛋是粉红色的,鸡蛋上带着细软的麦秸或鸡毛,拿上鸡蛋总是愿意眯上一只眼冲着太阳照照。有一次,母亲看我对鸡蛋爱不释手,就准许我喝了它。母亲把鸡蛋的两尖端都用针捅了个小口,我把其中一个口对着嘴“吸溜吸溜”就喝完了。也偷喝过一次,知道生鸡蛋好喝,就蹲在土墙边喝了一个。

  我们很少拿鸡蛋去换好吃的,在母亲心里,鸡蛋是很珍贵的,酸枣面、冰棍都比不上鸡蛋的价值。家里的鸡蛋攒多了,就卖给了收鸡蛋的贩子。听到吆喝声母亲就提了篮子出门,要讲半天价才能把鸡蛋卖掉,收鸡蛋的人常常说我家的鸡蛋不新鲜,攒的时间太长了。每每拿到钱,母亲要蹲下来拿个小棍子在地上算算,看看人家给错了没有。

  平时卖鸡蛋的钱买日常用品,猪圈里有一两只猪准备过年,家里有鸡有猪,这就是忙碌的有希望的好生活。

  庄稼人心里的春暖花开就是蒸蒸日上的好日子,觉得不冷不热的好天气就是上天的眷顾了,不奢求太多东西。春天,许多美好的回忆聚集心头,都是与烟火有关的。想起春天去秋花大娘家,大娘非得让吃了饭再走,她去瓦罐里拿两个鸡蛋给我炒炒;想起春天婆婆早晨早早给我们蒸好鸡蛋羹,怕凉了,把蒸好鸡蛋羹的碗放在冒着热气的铝壶上;想起母亲为一院子鸡着忙的身影,心里的花就一朵一朵地开了。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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