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十年前的八月十六日，安徽省马鞍山市皖江段发生的“马和汽渡104轮重特大沉船事故”震惊了海内外，国家交通部、安徽省委省政府，长江海事局、长江航运局和省市政府领导都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紧急指挥救援。该事故发生后，引起中外媒体争相报道，一时间人心惶惶，哀声一片。
01
2012年8月15日(周四)上午七时许，骄阳似火，暑气逼人。家住安徽省和县历阳镇望江路53号老宅的时军，与16岁的儿子时磊洋(县二中高一学生)一道吃罢早饭后，浑身就被汗水洇湿了。他只好起身到卫生间用湿毛巾擦了擦汗，再用桌上的纸巾擦了擦被汗水雾化的眼镜片，就拎着手提包告别了正在看报的父亲走出了家门。他要在半小时内赶到和县陋室宾馆的停车场，在那里和公司轮流值班的同事一道乘坐大巴去马和汽渡上班。当年在和县，只要提到马和汽渡，人人都羡慕不已，该公司不仅工资高而且福利非常好，所以1994年下半年，担任芜湖长航4406货轮当水手的时军，能调到该公司上班感到很幸运。
时军刚走出家门，就看到拎着菜篮的母亲正蹒跚着脚步走在街边的人行道上。他知道年逾七旬的母亲每天都要为全家老小烧罢早饭后，就得横穿大街走过小广场去玉带河菜场买菜，老人家总想变着花样为时军和读书的孙子改善伙食，补补身子。于是便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轻轻扶着母亲说：“妈，广场正在维修，路不平，你要小心，不能摔跤哟!”母亲回头看了着这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儿子，变得越来越高大英俊，心里非常开心，在家里排行老三的他不仅在和县二中及芜湖河运技校读书时多次获奖，工作后成为单位的技术骨干，而且还特别孝顺父母，比不太听话的大儿子时雨优秀了许多倍，的确为父母争了光，成为全家人的骄傲。所以母亲笑着说：“三子，你放心上班吧，这条路我走熟了，不会跌跤的!”时军陪母亲走了一截又说：“妈，今晚轮到我值班，不得回家了，你跟洋洋(他儿子)说一下。”母亲道：“好的!”说完，娘俩就在不经意中分手了……
十年后的今天，年逾八旬的时军母亲——吕琴萍老太太，一回忆到这次匆匆地分手，就捶胸顿足地伤心起来，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她边哭边对前来采访的笔者说：“再也想不到，那天早晨竟是我和三子最后一次见面呀，呜呜……”
在老太太身边的时军父亲时继炳先生，更是悲痛欲绝。这位原和县县直机关优秀共产党员、县劳动局退休干部，颤巍巍地拄着拐棍，将笔者领到一间小房内，指着东墙上挂着的一张5A大小的彩色照片说：“这就是我家三子，你看他……多英俊，笑得……多灿烂!”我抬头一看，是的，一个背靠绿草红花植被的年轻人，正正抿着嘴微笑地看着我，他国字脸，双眼皮，高鼻梁，薄嘴唇，戴着一副纯钛宽边超轻眼镜，头发浓黑，皮肤白净，的确是一个英俊儒雅的帅哥。时老叹了一口气说：“转眼十年过去了，这十年，我和老伴都是从尖刀山爬过来的。我们一家人哭了十年，喊了十年，盼了十年，总好像他刚吃了早饭和我们告别去上班似的!”说着，老人的两眼又涌出了浑浊的泪水来。
扶着老爸的是时军姐姐时万霞告诉笔者：“自从弟弟不幸遇难后，我爸妈都一下子衰老了许多，特别是父亲，他原来耳聪目明，精神抖擞，说话利索，啥事都能干，现在却身患高血压、冠心病、脑梗、白内障、肾功能衰竭等多种疾病，耳聋眼花，老态龙钟，走路依仗拐棍，总是自言自语，踽踽独行。”她接着又说：“前几年，他能正常行走的时候，经常一人偷偷地跑到江边，面对滔滔江水边哭边喊弟弟的乳名，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谁听了都唏嘘不已，心生悲凉，都知道老人家始终煎熬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无比痛楚，我们真怕他一时想不开，投江去找三子哟!”说到此，这位年过半百、身材高挑的白净的下岗女职工，两眼早已噙满了晶亮的泪水……
回到客厅后，时继炳老人坐在沙发上对笔者说：“真奇怪，近期我家三子总是托梦给我，要我找人将他不幸遇难的真相写出来，将他舍己救人的真情和见义勇为的清白大白于天下……”
当年现场群众
02
2012年8月15日午夜12时(也是16日零时)17分，安徽省马鞍山市长江岸边暑热难捱，江风熏人，涛声依旧，月黑风高。
可马和汽渡南岸的码头却依然灯火通明，车辆和乘客络绎不绝，从市区陆续赶来车辆有：苏A65T66(北京现代轿车)、皖Q85053(奇瑞出租车)、皖EC8N88(东风本田CRV)、皖1012060(空载货车)和皖E13818(重载货车)等，它们都停在码头标注的“待渡区”等待渡江。
凌晨1点09分，从北岸和县石跋河渡口赶来的“马和渡104”轮开始抵达南岸码头，船上的乘客和车辆纷纷离船登岸。
1点10分，等在“待渡区”的电动三轮车和电动车立即捷足先登驰上了“马和渡104”轮。
1点11分，下渡车辆离船完毕，等在“待渡区”的机动车辆开始上船。此时，值夜班的放车员李翠便升起了放车栏杆，她先放行了辽1434295(农用车)和皖A37067(半挂货车)后，便拦停了尾随的其他车辆。随即就离开了放车区，登上了马和汽渡“104”轮，目的是查验自反道上船的皖E13818(重载货车)等车辆的过江票据。
1点12分，苏A65T66(北京现代轿车)、皖Q85053(奇瑞出租车)、皖EC8N88(东风本田CRV)、皖1012060(空载货车)、辽1434295(农用车)和皖E13818(重载货车)等6辆车依次上船。接着，皖A37067(半挂货车)驰上跳板，随即被指挥停车并后退，约20秒后，该车在经历两次进退后终于驰上了“马和渡104”轮。
1点13分，李翠又去查验皖E13818(重载货车)的过江票据。此时，她忽然发现该船的船体有点左倾，但她见舵工时军正登上约有四五米高的驾驶台，便只好对身边的加油工张仁松说：“渡船有点斜哎!”可她的话没引起任何人在意。所以就来到皖E13818(重载货车)查验了过江票据。
1点13分30秒至1点16分，“马和渡104”轮开南车调整船位，但船位没有明显变化，此时的李翠已离开渡船上了岸。
1点17分，皖B17972(水泥罐车)驶至“马和渡104”轮跳板边缘后停车，准备上船。
1点17分30秒，“马和渡104”继续开南车，船头朝上游偏转。
1点20分，“马和渡104”停车。
1点21分，皖B17972(水泥罐车)驶上了“马和渡104”轮，该船随即开南车，探照灯熄灭。
1点22分，“马和渡104”轮探照灯重新开启，灯光照向南岸一侧，继续开南车，船头在左右摇摆。
1点26分，“马和渡104”轮探照灯熄灭，开始驶离南岸码头。此时，在南岸渡口码头斜坡上待渡的汽车(皖10923335)驾驶员王占龙，正与另一汽车(皖C52816)驾驶员王勇在聊天。王勇突然看着离开南岸的“马和渡104”轮说：“这个船歪得这么厉害，怎么能开?别到江中间沉了!”
1点27分，“马和渡104”轮舵工时军打开VHF无线通话机，与一艘刚好经过此航道的“骏鑫666”的小轮(该船离海螺码头拟穿越航道至小黄洲锚地)通话，“骏鑫666”船长林永刚用VHF呼叫：“马鞍山离泊的汽渡，过江小海轮叫。”“马和渡104”轮立即回答：“你先过吧，我从你尾部走。”
1点29分，“马和渡104”驶至“马鞍山水道下行通航分道”边界线时，与一下水船通过VHF无线通话联系，双方统一红灯会让。
1点30分，“马和渡104”轮从“骏鑫666”轮的船尾驶过。
1点31分，“马和渡104”轮从下行船“仁和1098”的船尾驶过。
1点32分，“马和渡104”轮穿越马鞍山水道通航分道边界线。
1点34分，“马和渡104”轮穿越马鞍山水道上行通航分道边界线。
1点36分，“马和渡104”轮航行轨迹有右转向趋势。
1点37分，“马和渡104”轮在新生洲临时停泊区上游水域，与一上水船绿灯会让。上水船从“马和渡104”轮的船尾驶过。
“马和渡104”轮的航迹继续右转，此时，加油工张仁松在机舱巡视后，到主甲板机舱门口抽烟，并与电动车乘客杨丹丹聊天。
1点39分，张仁松突然发现船舶主甲板左舷后部有江水涌进并在甲板上蔓延，船体同时向左舷倾斜，他立即冲向在休息室并开门朝正在里面休息的轮机长赵周安、水手苏东强和大副张仪等人大喊道：“赵师傅，出大事了!”他的声音立即惊动了船上所有的人，但为时已晚。
1点40分，“马和渡104”轮在一瞬间向左翻沉。
令人震惊的沉船悲剧发生，墨色江水一片呜咽……
03
8月17日《扬子晚报》A6、A7两版合一，刊登了一篇题为《凌晨，马鞍山长江段轮渡沉没》的长篇报道，披露了一些实情——
8月16日凌晨，家住和县乌江镇黄坝村的马市某企业工人戴礼旺，像平常一样，在上完小夜班后骑着电瓶车过江回家。
1点10分左右，他和其他乘客一道登上“马和渡104”轮。由于天气较热，加上江风不大，蚊子很多，所以为了避让蚊虫叮咬，他将电瓶车停在船头后就开始在船上溜达。在渡船行到江心之际，他突然觉得今晚轮渡发出的声音有些反常，并听到了一些异响，当他来到了船尾后立即被吓得魂不附体，只见船体左舷已经歪斜，江水不停地涌上甲板。便迅速朝一名船员(加油工张仁松)跑去，想告诉他轮渡进水了!可此时，船已开始下沉了。这位船员立即大声疾呼道：“出大事了，要沉船了!”他边喊边朝船头跑去，戴礼旺也跟着他猛跑，可船上无人回应，依然寂静无声。戴礼旺跑了几步，看见一个垃圾桶，便扑了过去，想借助垃圾桶将自己飘在水面上。可垃圾桶太重，抱不动，而江水已经涌来了。他又向前跑了几步，可没等跑到船头，整个身子就已经泡在水里了。而在这关键时刻，他忽然在微弱的灯光下，看到一个戴眼镜的人站在驾驶台上正在向水里扔救生圈……
“船沉得太快，我没听到呼救声，人船车都沉入江中了。”戴礼旺说。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拼命往上游，等他探出头后，才看见有几个人在水面上喊救命，其他人都不见了。好在这几个人都抢到了救生圈，终于保住了生命。他知道沉船的地方在江心，又是半夜。环视一下，发现水面上只剩下自己了，于是拼命地向北岸游去。游着游着，他隐约看见紧靠江心岛附近有几棵黑樾樾的树，便拼命游了过去，一把抱住树干。此时的他没有半点力气继续游了。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听到附近有人在喊救命。于是他便大声喊道：“快过来，这边有树!”那个人立即拼命游了过来，两人都抱着树干，等待救援。直至两人被不久赶来救援的船只发现后才真正脱了险。
笔者在该报“舵手努力让船搁浅，最终失去逃生良机”的一段报道中看到：失事船上共有5名船员，除了轮机长赵周安、水手苏东强和大副张仪三人外，另一人(加油工张仁松)也获救了。而对于舵手时军而言，则没有同事们那么幸运了。
时军就住在对岸的和县，他将此趟渡轮开到对岸就可以下班回家了。时军开渡轮已经有20多年，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舵工。事发时，他在轮渡最高处的驾驶楼内驾驶，距甲板约有三四米高。但他已意识到船可能要下沉，于是便开足马力想把船加速冲到江心附近一个滩涂上，好让船搁浅。可此时船已开始下沉了，他知道无法挽回。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他爱心凸显，临危不惧，用见义勇为的气概舍生忘死地迅速解开身边的两个救生圈，毅然抛向甲板，自己则失去最宝贵的逃生时间，被倏然侧翻的沉船压向了江底……
16日下午，一名30岁左右的男子被送到市中心医院，他的肚子因溺水鼓得很高，经过抢救，才神志逐渐恢复正常。他说，渡轮行驶到江心的时候，船体突然发生倾斜，接着就往水里沉，整个过程非常快，不足半分钟。他立即推开车门，奋力往外冲，往江面上游，在此过程中呛了好多水。凌晨的江面四周漆黑，强烈求生愿望使他不停地在水面挣扎，过了一会，他忽然发现水面上漂着一个救生圈，便奋力游过去抓住了它……
04
8月16日凌晨2点20分，马鞍山海事处指挥中心接到事故信息后，高度重视，立即启动水上搜救应急预案，并向芜湖海事局和马鞍山市政府报告，同时迅速组织4艘海巡艇、3艘打捞船、1艘公安艇、4艘航道艇、2艘交通船和2艘渔船赶到现场进行搜救。中华人民共和国长江海事局接到事故信息后，立即向中国海上搜救中心和长江港务局报告，并协调江苏海事局调派4艘海巡艇协助搜救;马鞍山市政府组织了8艘冲锋舟、2艘交通船开展搜救。在各方力量的共同努力下，至16日上午10时，先后成功救起9名落水者。
8月21日的《扬子晚报》报道：据初步核查，该船核定载量14车位，实载5辆货车、3辆轿车、2轮及三轮电瓶车各1台，共载有22名人员。至当天上午10时左右，获救9人，确定失踪13人。
8月20日下午4时，“马和渡104”渡轮被打捞出水，当晚就运至南京市江宁区三星船厂，进行事故鉴定。经查，事发时“马和渡104”轮实际在船船员5人，在船船员分别为“大副”张义(持二类船长职务适任证书)、“舵工”时军(持三等驾驶员职务适任证书)、水手苏东强、轮机长赵周安(持二类轮机长职务适任证书)、“加油工”张仁松(持三等轮机员职务适任证书)。事发后，其中4人获救，只有舵工时军和其他12人(含司机和乘客)不幸遇难。
时磊洋学生照
05
笔者看到时军父亲时继炳老先生保管的一张《讣告》，上面清晰地表明公司对时军不幸遇难的态度，其全文如下：
马鞍山马和汽渡有限公司员工时军同志，于2012年8月16日凌晨驾驶104号渡船，由马鞍山驶往对岸和县的过程中，突然发生沉船事故，因舍己救人而不幸牺牲，享年42岁。时军同志出生于1970年12月26日，安徽和县人。1991年毕业于芜湖河运学校(在校期间年年被评为优秀学生并获得奖学金)，随即分配至芜湖长江轮船公司担任水手工作，1993年8月调入马和汽渡公司至今。在二十年来的工作里，时军同志遵纪守法、爱岗敬业、吃苦耐劳、工作细致、尽职尽力。他不仅具有优秀的专业素质，更有良好的道德素养、工作理念和人生价值观，是一位正直、向上的好员工。在“8.16”沉船事故中，他没有考虑个人的安危，首先想到的是抢救落水者，他向江中抛投救生圈，勇救落水者，自己却因此失去了宝贵的逃生机会，不幸遇难。时军同志在紧急关头、危难时刻，舍己救人的见义勇为行为和优秀品质，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尊敬和爱戴。时军同志的牺牲不仅是马和汽渡的损失，也给其亲属及公司全体员工带来无比的悲痛，我们深切怀念他。时军同志追悼大会定于2012年9月10日上午9时整在和县殡仪馆举行，敬望时军同志生前好友、同学和同事届时参加。
10日上午9时，公司党支部李书记亲自致悼词，他不仅重申了《讣告》中对时军的赞美之词，还特别指出：在“8.16”沉船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里，本开逃生的他却没有考虑个人安危，而首先想到的是抢救落水者，他向江中抛投(两个)救生圈……时军同志在紧急关头、危难时刻，舍己救人的见义勇为行为和优秀品质，不是一分一秒就能反映的，更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想到的，而是我们马和汽渡一年、两年、十几年、几十年培养教育出来的杰出员工，我们为我们有这样的员工感到自豪!更为他的家庭培养出这样的好儿子在我们公司而感到无比幸运。
时军同志危难时刻舍小家、为大家的见义勇为和个人牺牲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尊敬和爱戴!我们要向时军同志学习，学习他爱岗敬业、尽忠职守;学习他不惧危险、舍己救人的大无畏精神!他以他个人的牺牲践行了我们公司的理念，为公司赢得了荣誉，可给他的家庭和亲人却带来了无比的悲痛，我们对此深表歉意!
难怪悼念现场的时军好友、马和渡104轮船长苗德湘，一个大男人竟然在时军遗像面前悲痛万分，放声大哭，其他同事也哀声一片。
通过《讣告》、《悼词》和公司同事的态度，我们不难看出，马和汽渡公司对时军同志的不幸遇难，是给予充分肯定和高度赞扬的，也是符合原始实际的。可想不到的是，时隔半年后的2013年3月4日，由“部省长江‘8.16’汽渡船重大沉船事故调查组”作出的，并经安徽省人民政府批复结案的《长江马鞍山境内“8.16”汽渡船重大沉船事故调查报告》，竟然作出了如下认定的文字：
该事故的直接原因是：
1、船舶配、积载不当，超核定干弦航行，以致船舶不适航。指出：“该轮在理论计算干弦低于设计干弦的前提下，重载车辆集中于装车甲板左舷一侧和船尾，船体尾部及左舷一侧明显偏重，船舶离泊时呈尾倾和左倾状态……船舶处于不适航状态，存在倾覆危险。”
2、当班船员对本船危险状态估计不足，未采取有效安全防范措施。认为该事故的间接原因是：
(1)安全管理制度执行不到位。(略)(2)关键岗位培训不到位。(略)(3)工班安排不合理。指出：“至事发时，船员已连续工作约17.5个小时，轮机长赵周安、水手苏东强及大副张仪都在休息;事发前，加油工张仁松和舵工时军都按本船船员习惯做法，替水手苏东强指挥车辆积载;船员体力、精力难以胜任长时间的履职要求，船员疲劳工作以致岗位职责履行等难以完全到位。”
3、车辆超核定载重量。本航次所载过渡车辆皖A37067(半挂货车)、皖B17972(水泥罐车)和皖E13818(重载货车)等三辆货车核定载重量约72.3吨，实际载重量约184.7吨，三辆货车超核定载重量约112.4吨，直接引起该船超核定干弦航行。
为此，事故性质调查组认为：本次事故系该船配积载不当、船员未采取有效的安全防范措施，以致船舶在稳性失衡状态下冒险开航，导致船舶倾覆的单反责任事故，该船应负事故全部责任。
对事故有个责任人员和责任单位的处理建议依据《刑法》、《安全生产法》、《内河水上交通安全管理条例》、《生产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条例》和《内河交通事故处理规定》等法律法规规定，拟对负有事故责任的单位和人员应依法追究相关责任。
1、建议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人员：
(1)时军，马和渡104轮当班船员。在作业中违反有关安全管理的规定，未对船舶状况进行安全检查，在船舶处于配积载不当状态下冒险开航，对此次事故负有直接责任。拟给于其吊销船员职务适任证书的行政处罚;涉嫌交通肇事罪，鉴于其在本次事故中死亡，拟免于追究其刑事责任。
(2)张仪，马和渡104轮当班大副。在作业中违反有关安全管理的规定，擅自离岗，开航前未检查船舶适航性能、冒险开航以致船舶沉没，对此次事故发生负有直接责任。拟给予其吊销船员职务适任证书的行政处罚;涉嫌交通肇事罪，建议由司法机关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
(3)苏东强，马和渡104轮水手。作为当班水手、兼职安全员和车辆配载指挥人员，擅自离岗，未尽指挥车辆上船舶积载职责，致使由不具备操作资格的加油工代为操作，以致船舶积载不当，对此次事故发生负有直接责任。涉嫌交通肇事罪，建议由司法机关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
(4)、(5)、(6)…………
此后，该公司虽在时军父亲的强烈要求下，曾特意出具了《关于马和渡104号船员时军因公死亡的证明》(2014年2月21日)，但其他关于时军舍己救人的优秀品质等只字不提，更没安排对他的见义勇为精神和先进事迹予以整理申报，与之前的态度迥然不同，几乎来了180度的大转弯。时继炳老先生告诉笔者：“刚出事时，公司上下和各级领导都对时军舍己救人的优秀品质，给予了高度称赞，夸我们为国家培养了一名杰出的人才，并承诺要抓紧整理和报送时军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追认他为革命烈士，可现在……”老人家说到此便愤怒不已：“他们突然翻脸不认人，竟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死者时军，把他确定为第一责任人!这完全是一种偏听偏信、目的是减轻其他活人责任的错误行为，更是一种将祸水推给死者侵犯死者名誉的不道德行为，它像一座大山压在我们亲人的心头，不但委屈了时军舍己救人的初衷，使他在九泉之下不得瞑目，而且令我们所有的亲人都无比愤慨，是可忍孰不可忍!”
为此，2014年6月8日，时军父亲时继炳、母亲吕琴萍两位老人不顾年迈体衰，立即向和县人民政府进行了《行政复议申请》，可转眼八年过去了，却依然是泥牛入海无消息。
时继炳和吕翠萍老俩口
06
随着年龄的不断老化，原先办事利索、走路杠杠的时继炳先生，已是一位耳聋眼花、依靠拐棍蹒跚而行的89岁老人了。他在大儿子时雨不幸病故后，知道自己大限之日不远了，可眼看时军逝世十周年的忌日即将来临，所以在走投无路之际，老人家辗转找到笔者，想将十年前这场骇人听闻的沉船事故的真情大白于天下，一是告慰时军同志的在天之灵，二是给已大学毕业并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的孙子石磊洋有个交代，让他抬起头、挺起腰来，不能再受爸爸的负面影响!
为此，时老特将近期创作的一首七律《时军十年祭》向笔者展示出来：
我儿时军现梦乡，
哭爹喊妈称冤枉。
沉船事故背黑锅，
转眼十年泪千行。
老夫悲作十年祭，
耄耋之年倍凄凉。
常临皖江断肠处，
只盼红日照心房。
读罢此诗后，笔者感慨万千。平心而论，如果当年马和汽渡公司负责人和“部省联合调查组”能坚持实事求是，不被“特情”左右，不为“活人”说话，而是认真践行当初对死者亲人的庄严承诺，及时收集和申报时军舍己救人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使他成为一名光荣的革命烈士，则和县大地上就会多一位被后人敬仰的英雄壮士，那该多好呀!可是现实很残酷也很现实，漫漫十年过去了，至今仍没有出现这个“如果”，难怪他的父母感到很委屈，他的亲朋好友都感到很愤慨，每位稍有良知和正义感的人都感到很寒心。大家只有在心中为他祈祷祭祀，祝他在天国心想事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