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散文

陈泽旗:梦牵魂绕成昆情之成昆爱情

作者:小昭   发表于:
浏览:76次    字数:5142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5篇,  月稿:0

  2023年5月,月城西昌。邛海边泸山上,盛开的三角梅,熣灿火红,花团锦簇,汹涌澎湃,正好是此时正参加成都铁路局集团公司离退处“银发成昆行”参观活动的一群老成昆人激动心情的写照。

  在高大气派的成昆复线西昌西站前,自豪留影,在成昆精神教育基地展室里,深情驻足。一山一水,一景一物,触景生情,浮想联翩。当年青春年少,如今已白发苍苍的老成昆们,仿佛又回到了昨天。

  修建成昆线,是当年中国震惊世界的大事;走进成昆线,则可以说,是每一个成昆人一辈子的人生大事,乃至铸成了他们终生难忘的烙印般的成昆情结。一旦提及成昆线,多少往事涌心头。

  于是就想起当年三个年轻成昆人的真实故事。巧的是其中两位,贾铭理和陈泽旗,竟在这“银发成昆行”参观团里不期而遇。惊喜之情,难以言表。邛海边上,把酒开怀,讲不完的成昆事,抒不完的成昆情。感慨万千,唏嘘不已。醉了,一群情逾半个世纪的成昆老朋友、老工友!

  成昆线通车后不久的上世纪70年代初,大约1500名老三届知青,先后招工入路,正式成为了成昆线北段西昌铁路分局的职工。贾铭理、陈泽旗,还有一个黄云声,三个同年级知青即在其中。成昆线,对于他们,自有一番特殊的深刻难忘的意义。

  应当说,这群知青年轻人,他们是幸运的。是成昆线,让他们终于结束了上山下乡的命运噩梦。

  当时成昆线实际可以说已是他们最后的招工机会了,正如他们当中有人曾经庆幸感言的一样,那一纸成昆招工录取通知书,就是他们当年逃离下乡噩梦的“最后一班车的最后一张车票”。这还没完,当初一大批男知青,其实是以搬运工装卸工名义招录的。在他们“最后一班车的最后一张车票”背后,甚至还绑附了一份被人戏称作“卖身契”的“永不改职”保证书。乃至于还未正式入路,一个关于他们的、多少带点歧视和戏谑味道的绰号已不径而走:“西铁搬”。

  即便如此,他们也认了,兴高采烈,打起背包就出发。

  却不料,到达目的地一下车,兀地犹如一当头棒喝。赫然发现,这里生活的艰苦,环境的恶劣,甚至远远超过他们刚逃离的的农村!

  心情是矛盾、复杂、无奈的。

  不过感觉当头棒喝的同时,站在锃亮的钢轨边,他们又分明深切感觉身份角色的根本改变,不再是修地球的“农二哥”,不再是前途渺茫的知青,而是铁路工人,是梦寐以求、令人尊敬的“工人老大哥”了!看着奔驰的列车,听着嘹亮的风笛,已然有一种豪迈从心中升起,有一种希望在心中萌动。

  一日日的耳濡目染,一日日前辈老成昆人的身传言教,不知从哪一日始,他们,还真的渐渐就从心里在成昆线扎了根,渐渐成了名符其实的成昆线生力军,又一代真正的成昆人。尽管当时的成昆线,确如那成昆精神教育基地展室展板上所言的一样,“吃水难、吃菜难、扩电难、住房难、出行难、就医难、入学难、恋爱难……真是无事不难、无处不难、无时不难。”

  而对于这帮年轻的知青成昆人来说,这难那难,体会最深的,无疑是“恋爱难”。

  不过,成昆线,就是在“难”中修建的,成昆人,也是在“难”中成长的。成昆线上最多的是一个“难字”,而成昆人最不缺的,就是迎难而上,在“难”字中坚守、执著和苦干的意志。这帮年轻的成昆人,已经懂得了这道理。

  1973年,距今整整50年,大约也是5月的日子,三个年轻扳道员,贾铭理、黄云声和陈泽旗——不错,扳道员。入路后才得知,招工时那“卖身契”式的“永不改职”保证书,其实只是招工组一种策略性的权宜之计。来到铁路上,想学学业务,搞搞行车什么的,最起码当个李玉和式举信号灯的扳道员,有何不可?大可作为。那当头儿的正巴不得年轻人有这份上进心哩——这一天趁休息时间,相约从马道(西昌南站),一起雄纠纠气昂昂出发了。

  不过刚登上一辆运道碴的铁路平板车。我,经久站扳道员陈泽旗立马懊悔了。怎么说?只见左边,燕岗站扳道员贾铭理,豪爽地手拎肥硕老母鸡一只;右边,丙谷站扳道黄云声,细腻地怀揣崭新小手绢一枚。显然都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唯有我,两手空空如也,这可不是好兆头!不过我可是刚下夜班然后急急忙忙步行一个区间赶来马道的,不可谓心不诚。都说心诚则灵,所以我虽两手空空,心里倒也希望满满。甚至在从经久站步行出发前,我还不无自信地向前来送行的几位扳道员兄弟扬了扬拳。于是乎,也许算得当时成昆青年的一次首创壮举吧,一支大胆挑战“恋爱难”的“寻爱之旅”,或者按当年知青说法,一支“扇盒盒”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行程200公里,历时大半日(毕竟是货车),三位勇敢的扳道员兄弟,从马道(西昌南站)出发,直奔金江。火车一路轰隆,一路颠簸,年轻人一路海阔天空,意气风发——他们哪里是奔向酷热的金江,分明是奔向酷热的爱情啊!

  路上我曾暗自分析形势:燕岗站贾青年,没理由不看好。抛开老母鸡大手笔不说,人家可是有着强大的后盾支持。原来燕岗站那位令人尊敬的老八路书记,早已给他下达死命令:哪怕霸王硬上弓,也必须把那渡口市东方红中学老师刘姑娘给追到手。而且一不作二不休,干脆就直接将成昆媳妇拽到俺成昆线上来!丙谷站黄青年,不错,不再是扛包子的装卸工而已改职为李玉和式的扳道员了,不仅是扳道员还被站长委以重任,兼管车站伙食团以及伙食团猪圈,如今又调车务段机关助勤,前途着实可观呢。但是不要忘记,成昆线,又尤其咱西昌车务段,那可是僧多粥少,男多女少。而那渡口小客车冯姑娘,人漂亮戏也唱得好。从前唱红灯记“我家的表叔数不清”,后来唱贵妃醉酒“海島冰轮初转腾”,台上一亮相,四座皆喝彩。关键人家当时还是铁道部都挂了名的渡口小客车红旗车班红旗列车长。知道“般配”二字怎么写么?所以五音不全黄青年,此行“扇盒盒”前景多少有些令人担心,好自为之吧!至于我,经久站陈青年,哦哦,权且留个悬念吧。

  说话间,金江已到,各赴战场。燕岗贾青年,倒是一点悬念都没有,马到成功,老母鸡也光荣派上大用场。丙谷黄青年,有些周折。但你可还记得他一路小心怀揣的那崭新小手绢?不得不承认,此举不单浪漫,其实更有一番心计。听说黄青年与那列车长冯姑娘之间,此前正发生了一点小波折。而那黄青年此番精心挑选的手绢,上面绘绣的“断桥相会”,那可是美丽的白蛇传爱情故事。却原来这厮分明是借此献忠心表决心:纵使桥断,有情人也一定终成眷属。姑娘总是心太软,怎经软磨加硬缠。还别说,愚公移山,感动上帝,祝贺黄青年,有惊无险,终于成功!

  至于我,经久陈青年,哦哦,不好意思。没想到,空手而来,空手而归,战绩为零,无地自容!却原来,那位曾在给我的信中抒情地写道“那长长的钢轨将遥远的我们紧紧连在一起”的姑娘,也许正是因为钢轨太长,距离太远,早已被人捷足先登。也就是说,人家早已另觅高枝,名花有主了。不过我虽怏怏,倒也洒脱,并没多少惆怅。一个人受伤次数多了,痛,也就没那么狠了。我大气凛然在心中自我安慰,西方不亮,还有东方,没有金江,还有西昌,天涯何处无芬芳!当然,要说心头没有一点羡慕嫉妬恨是假的。毕竟兄弟三人行,为着同样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冒着呼呼的“马道风”,直奔灼灼的金江大太阳。结果“几家欢喜几家愁”。他俩此时都沉浸在喜悦和幸福中,丙谷黄青年,那色泽美丽而富于寓意的“断桥相会”手绢,已成功被列车员冯姑娘笑纳,而燕岗贾青年,说不定此时正在东方红刘姑娘那里杀鸡褪毛,大快朵颐。唯俺经久陈青年,此时一个人蹲在一辆黑乎乎的货车守车里,独自话凄凉。也罢,自家失意不打紧,可别扫了哥们的兴,热烈祝贺俩哥们“寻爱”成功,“扇盒盒”大获全胜,就让他们多多享受一下金江火热的太阳和火热的爱情吧。也罢也罢,偃旗息鼓,打道回府。我的“马道风”,还等着我回去呢。我没同小贾小黄打招呼,连夜搭货车悄悄赶回了经久。站上几位同样知青出身的扳道员兄弟,一窝风围上来想打探战况,只是见我脸青面黑,悄悄地便如鸟兽散。从此,我把这段令人心碎的“扇盒盒”遭遇深埋心底,从未对人提起。甚至直到这次“银发成昆行”,那曾经的西昌铁路分局贾铭理副局长还问起此事,我却是故作神秘而自嘲地回答:哦哦,一个美丽的传说而已。至于曾经的西昌铁路分局党委宣传部黄云声部长,倒是略知端倪,这也是他后来有一天特赠我“大礼”一份的缘由,这当然是后话了。

  “马道风”,于我而言,准确的说是“经久风”,确实正等着我,等着我回来。这正是我急匆匆赶回经久的重要原因。咱们老站长本就只批我一天假。耽误不得的,站上已将一项要紧任务交给我,等着我回来完成呢。

  “经久经久,狂风乱吼。树无一棵,水无一口。”

  经久是马道之南一个边远荒僻的四等小站,

  那时成昆沿线有一段顺口溜叫做:“金江的太阳,马道的风,燕岗打雷像炮轰,普雄下雨就过冬。”其实,那闻名遐迩的马道风,正是从经久刮过去的。经久就是马道风的“风口”,所以马道风比之经久风,实在只算得小巫见大巫。在经久,白天站在光秃秃的站台上接发列车,那风,能把你刮得趔趔趄趄,站不稳脚跟,刮得你睁不开眼,张不开嘴,一张嘴立马连风带沙猛灌你一喉咙,让你半天喘不过气。到夜晚,那风通宵达旦扯着嗓子,呜咽,尖叫,咆哮,嘶鸣,一会儿掀门,一会儿擂窗,再不然气势汹汹恨不得就要把你的房顶整个儿揭起来,让你心里发怵发瘆,让你整宿难眠,甚至让你精神崩溃。刚通车不久的新线新站,环境恶劣,条件艰苦。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失望失落,抑郁孤独,如此等等。记得在我来经久第一天的日记里,我就对自己说,不能在这样一个拉屎不生蛆的鬼地方浪费青春。从来经久的第一天起,我就下决心逃离它。

  不过话虽这样说,当头发花白的老站长用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光看着我和我身边的一帮年轻人,当老站长率先捥起袖子,甩开了膀子,我们年轻人还有什么话说呢?大约因为我是站上唯一高中生的原因,老站长特意给我交任务,让我负责站上基建工作,将那站台测量啦,土石方计算啦、水池设计啦等等重任一股脑儿交给了我。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自己动手,我们顶着狂风烈日,在站台边植树,在站区开荒种菜,还去车站对面的山坳找水源,然后接很长很长的水管把水引到车站来。“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看看革命老前辈。”这是我们那时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其中不乏调侃说笑的成份。但说归说笑归笑,我们确实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同时靠自己的双手,我们也确实干出了一点名堂。春去秋来,我们的小站再不是旧模样,虽然风依然是那风,小站却不再是“树无一棵,水无一口”。甚至还多了一道独特“风景”,长长的露天水管被烈日一烤,运转室后面高高的蓄水池里清亮的山泉水变成了温泉水,穿条小裤衩,龙头下一站,哗啦啦的热水从头浇到脚,别提有多爽!小站风景,这边独好。这是我们自己的劳动成果,这是我们自己动手改造的家园。于是乎,心里不由得就总觉得有什么话想要对人述说。于是乎,在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在夜班的深夜时分,透过扳道房窗户,我看见一幅美丽的画图: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平整光洁的站台上。站台边一排排我们亲手栽下的桉树,在呼啸的夜风中摇摆着黑黝黝的茁壮坚强的身影,哗哗地歌唱。这一刻我心有所感,激情难抑。于是乎在接车的间隙时间,就着手提信号灯灯光,我情不自禁在扳道房小桌上铺开纸张,我不吐不快,我决定把我们成昆小站人坚守苦干,自己动手改变车站面貌的故事记录下来。文章开头我写了当初的情景:经久经久,狂风乱吼,树无一棵,水无一口……

  其实当时写这文章,我真的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谁知道——

  第一个没想到:这文章不久登上了省城的路局小报。

  第二个没想到:没过多久,记得很清楚,1974年7月8日这一天,经久站全体老少爷们像过年一样高兴,因为就在这一天,堂堂四川日报也用大半个版面刊登了这文章,还给起了个挺拔高、挺响亮的篇名叫做:《我们工人想的是大干社会主义》。嗬嗬,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经久站,这回可是大大的出了一名!老站长戴着老花镜,把那报纸读了一遍又一遍,笑呵呵一声令下,伙食团把贮存的老腊肉搬出来,大伙儿欢欢喜喜打牙祭!

  哦哦哦,没想到,没想到接下来,还有第三个没想到:某一天,一位眉清目秀的售票员姑娘,居然就从西昌站出发,乘321次慢车亲自来经久,接见那文章篇名下署名的作者“经久车站扳道员陈泽旗”了,小小的经久站,又是大大的一番轰动。因为我们都住集体宿舍,老站长和老伴便把姑娘接到家里,像款待自家儿媳一样热情款待。而那丙谷黄青年闻讯后,不久就捎来一份“大礼”,向老朋友经久陈青年致贺,不过不是因为那文章,而是因为那售票员姑娘。黄青年那时还不是西昌铁路分局党委宣传部黄部长,而是兼管伙食团以及伙食团猪圈的丙谷车站扳道员,那份“大礼”或许与他的兼管工作有关:4只大猪蹄。那时候这可是好东西。站上兄弟们嚷着要共产,我便急急忙忙去了西昌……

  啊啊,感谢银发成昆行,勾起多少成昆情。岁月悠悠,往事并不如烟!

  2023年5月16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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