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景散文

其子:东极游记

作者:淡忘   发表于:
浏览:26次    字数:6248  电脑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82篇,  月稿:0

  东极是舟山群岛最东侧的岛屿之一。因其海山风光优美,渔家风情独特,近几年来成为旅游打卡热门之地。说来惭愧,我定居舟山群岛二十多年了,因种种缘由,却不曾走近。今年秋日,终于如愿和妻子随团队出行。

  出发当天,我们早早集合,坐车赶往布达拉宫式建筑的蜈蚣峙码头,登上标有“舟山东极”字样的客渡船。要出发了,偏偏天公不作美,天空阴沉,风大浪急。

  8点10分,轮船启航。离码头不过几分钟,我们身体便随船体荡秋千似的摇晃起来,左右摆动,上下起伏,起初的那股新奇与兴奋,被袭窗的阵阵浪花,拍打下来压在心底,闷闷地,堵堵地,如鲠在喉。轮船颠簸着破浪行驶,透过窗户,看见一艘顶着风浪与我们同行的渔船,船首一会儿扎进海里,一会儿翘上浪头,起伏中艰难前行。舱内气氛沉闷,少了登船时的嘈杂,游客多半昏沉似睡。幸好,我与妻子提前做了防晕的准备,即使身体稍有不适,还算能撑得住。

  苍茫的大海看不到边,海浪翻腾泛起白花,客轮就像是一片树叶被涌浪推搡着向前。两个半小时路程,客轮途经庙子湖、青浜岛,最后到了东福山码头。东福山之名源于传说,据传秦代方士徐福出海寻丹曾到过此岛,“东福山”就是以“徐福至此”而命名的。

  我们随着人群徐徐走出船舱,当初那阵颠簸时的酸楚,被眼前的美景融化了:湛蓝湛蓝的天空,洁白如棉的云朵,浩瀚如玉的大海,褐色礁石上矗立的白色灯塔,还有半山腰错落有致的一座座房屋,此情此景竟无语表达了。

  接站的人已经早早地等在码头,见我们过来,唤着把行李放进三轮车,然后一溜烟儿地顺着大路开走了。我们轻装出发,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沿着蜿蜒崎岖的小路,拾阶而上,边走边看美景,沿途发现两处崖壁的石缝里,竟长出大簇的仙人掌来,迎风招手,似乎在欢迎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为其顽强的生命力赞叹。

  徒步大约十分钟,我们抵达山顶的一处“后会无期”的民宿,这是一座三层的楼房,第一层全是四方四正的大石头砌成,二、三层明显是后来加盖上去的,大楼整体涂成白色,很靓丽。入住后上了楼顶的天台,天台有护栏,四周摆着排椅,我们议论夏天在此烧烤乘凉再好不过,好的还有一览眼底的海景,向东看是苍翠的大山,南北西三个方位全是大海,可以俯瞰海面行驶的船只,远瞧隐约的海岛。而此刻暖阳柔风,碧海蓝天,得意之情不禁而生。后来我们看见天台的东南侧,渔网做的晒盘上摆放十多只大小不等的鱼鲞,我们念叨着有口福了。

  下了天台,在楼梯口拐角处,发现一台“西湖牌”缝纫机,旁边的一组格子柜里放着床单、被套,外面用一张写有“后会无期”字样的帘子遮住。我们称赞,这家老板娘一定很能干。后来,妻子在帘子旁依字照了相。都是因为韩寒的电影《后会无期》,富有商业头脑的店老板,巧借了这个名。其实在做导游功课时,我就知道《后会无期》取景地在庙子湖,明天游览时可以看到。用完海味十足的午餐后小憩,准备开启东福山的旅程。

  下午3时许,我们在导游的引导下出发了。沿着石阶小径,穿过民宿群向海边行进,这组素有“海上布达拉宫”之称的民宿群,从山下到山顶,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镶嵌在青山绿色之中,蔚为壮观。稍有留心就会发现,用石头建筑的民宿,都有非常好听的名字,有的叫海屿羊舍,有的叫陌海客栈,有的叫海角一号,有的叫爱夏………

  导游边走边给我们介绍,东极岛并不是单个的岛屿,而是大小28个岛屿和108个岩礁的总称,其地理上的正式名称应该是“中街山列岛”。一座座岛屿,犹如一颗颗珍珠,嵌落在东海之中璀璨夺目。东极主要风景在庙子湖、青浜岛、 东福山、黄兴岛四座岛屿之上。因为时间原因,我们选择了东福山和庙子湖岛两处参观地。

  行进间,我们沿途看见路边有十几只圆形黑色筛子,走进了才发现是紫菜,这是大海的珍品,因为物美价廉一直受到大众的喜爱,且不论野生是否,这列队式的摆放,就是沿途的一道美景了。

  满山皆石,砌石为路,是东福山一大特色。从登上码头开始,只有留心你会发现,沿途的小路全是石头铺设,且在险要处立了石柱,搁上长条石形成围栏,消除了安全隐患,又成为攀山者的扶手。

  我们要去的第一个景点是大树湾石屋群。临海而建的石屋群,是以前岛上居民的集聚地,如今人去楼空,留下的是一道风景。我们一路走走停停,驻步看海听涛声,停步选景拍靓照。还未到石屋群,我已被满山形态各异的石头所吸引,它们有的形似面包,有的形如利剑,有的居位险要,有的散落丛灌,有的断崖分层,有的圆润似卵,有的被岁月分化落斑,有的被海水浸润湛蓝………

  不觉中,我们走到了石屋群,石屋建筑有人字形屋顶的瓦房,有平顶房,也有二层带走廊的楼房,无论何种造型,都是用方正的石头堆砌而成,我对着坚固的石屋感叹不已,这岿然不动的石屋啊,你几经风雨,饱经沧桑,时光变迁,大海的儿女走了,你依旧守护着这片海岛。就像石屋旁一张牌子写的:“如果说东极是大海的乡愁,那东极石屋是盛满乡愁美酒的寄托……”

  在石屋群处,我们与大队伍分开了。听导游讲,下一个景点是位于东福山东段象鼻峰,坡陡路险,不停步的赶路也得一个多小时。我们寻思着既然来了就走走看,最后S君与我和妻子三人继续前行。

  一念的抉择,我们欣赏了沿途的美景,也吃了不少苦头。从我们抬腿开始,山势陡峭起来,灌木丛生,怪石嶙峋,我们鼓足劲,攀着护栏向前赶。S君身体强壮,步伐矫健,不多会就登上第一座山顶,双手叉腰,双目远瞧,摆出一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架势来,我远远地拍了照,发给了他。后来我与妻子放缓了脚步,走走歇歇,回眸身后,掩于群石与丛木之中的石屋群显得愈加古朴和沧桑了。

  在一平缓处,我们发现了用渔网和碎石围起的一处薄土上,竟是长势很好的青菜和萝卜,绿茵茵的,脆生生的,充满旺盛的生命力。我心头一热,忽生起“功夫不负有心人”的词句来。是啊,在这土层稀薄,多以低矮灌木杂草为主的石头山上,能种出一把蔬菜多不容易啊。

  妻子是个有心人,指着路边不远处的石头让我看,那是一块椭圆形巨石,被取走一块石料的凹槽中竟长出一簇黄色的小花来。我开玩笑说:“我采来送给你。”妻子摆手坚决阻止,说:“这奇迹一样的花朵怎么可以采撷,它们能在石缝生长多不容易,它们向阳而生,一路在欢迎我们。”我窘然,低头默默前行。

  走了大约十分钟,我们看见了临海的大石上有一座亭子,立于亭间能看到了更加辽阔的大海,海浪一阵一阵地冲击着岩石,涛声震天。我不觉欣欣然吟起曹操《观沧海》的诗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妻子在一旁笑着说我迂,诵得没气势。

  路上,我与S君聊起东福山是歌曲“战士第二故乡”的发源地,当年海防战士张焕成写的歌词“云雾漫山飘/海水绕海礁/人都说咱岛儿荒/从来不长一棵树/全是那石头和茅草/有咱战士在山上/管叫那荒岛变模样………”的确,你瞧,海防战士的乐观主义精神和敢教日月换新天的干劲,让现在变成苍翠满山的模样了。我们还感慨,现在是秋高气爽的季节,要是逢上风季、雨季和雾季,这里一定是“风的故乡、雨的温床、雾的王国、浪的摇篮”了。如今,旅游业的发展,给这个孤岛带来了勃勃生机。

  说话间,我们已经翻过了一座大山。天近黄昏,S君先去前面探路,我们缓跟其后。说实在的,我们已是精疲力竭,妻子倔强着不让我搀扶,一直走走停停咬着牙爬山。心还在跳,腿还在抖,人已经上到山顶了,上到象鼻峰了,S君已等在那里。从介绍牌上了解到:象鼻峰是极地风光的一处奇观,当船驶临界峰海角,仰望峰顶,犹如大象长鼻调皮地伸向大海,戏弄潮水,气势极为壮观。我颤巍巍地走向凸向大海的巨石,只缘身在其中,我竟是没有看出象鼻子的轮廓来。

  S君让我们转身,回眸间,我看见落日,映红了西天的大片云彩,夕阳在云里慢慢地下沉,海面红了,一艘过往的货轮也披上一身红了,好美的画面!

  天色渐渐暗了,我们急 着赶路,无暇顾及沿途风景,穿过一片松树林,经过一处白云宫,终于走上下山的大路了。等我们下山,民俗村里已是灯火阑珊,队友们围在丰盛的晚餐前等着我们。

  计划第二天早起看日出,设好了闹钟。4点50分,闹钟准时响起,我眯着惺忪的眼,掀开窗帘。天没亮,外面宁静,礁石上的灯塔灯光一闪一闪,海面上有疏落的光亮,我知道,那是锚定的渔船。一股清风吹来,已是深秋的夜,我却没觉到冷。抬眼间,我忽然发现,北斗七星端端正正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发着光,炫目夺眼,我有些诧异,有些兴奋,久违的感觉,忙唤妻子来看。多年了不曾看到北斗七星,记得从前上学时晚自习回家,能看满天繁星,能看到北斗七星。听老师讲,迷路了看着北斗七星就不会迷失方向;听老人讲,在外面走久了,看着北斗七星就能找到回家的路。是啊,霓虹的灯光淹没了星光,繁闹的生活淹没了心灵的灯光,不忘来时路,不忘最初心,感谢北斗七星,给我心灵撞击!

  早晨6点,我们起床赶往看日出的地方。这个地方我们昨天也途经过,是一处标有“新世纪第一缕曙光照射点”的海边大平台。当我们6点20分到达的时候,观日台已经聚集了十多个人了。这天似乎不是观日出的好天气,东边天空被大片的青云漫布,与海面连接起来深沉一片。6点30分,天色渐渐地变亮了,东方薄云处出现淡黄,慢慢地给青云镶上金边,金边越来越浓,后来通透的变成一片金色,有亮光穿过云层照射到海面,这时候海面也是金色的了,随着波涛金光一闪一闪。再后来,太阳从厚云的狭缝探出头来,光芒四射,我们只能看到大山深邃的轮廓。我注意到,有几个人为拍日出,竟爬到半山腰的一个巨石之上了。

  看日出归来,我碰到了S君,他也是一清早外出,去了西侧山坡看“福如东海”奇石了。这块奇石能与海天佛国普陀山的"天下第一石"媲美,号称天下第一福石。经过相关专家考证,此处就是“福如东海”之说的起源地,传说到过这里的人都能增福添寿。后来,S君和我上了天台,指着不远处后山上的一块巨石说:“看,就是这块,”我想,虽未亲临,但能远观福石,也就足矣了!

  吃过早饭,我们收拾行李,步行前往码头,乘坐班船前往下一个旅游地—庙子湖了。天空晴朗,云白风轻,暖阳熏人,给人一种懒散和舒服的感觉。我们10点半登上船,因为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不觉间船就到了码头。

  从庙子湖码头出来,就见是一个月牙形的环岛港湾,港湾内有停泊的渔船,有码头广场,还有宽阔的道路,比东福山有更大的活动空间。

  这次我们入住的是一家富有诗意叫“山水云间”的民宿。因为距码头近,我们拎着行李三五分钟就到达。民宿有铺着碎片大理石的院子,院中摆有太阳桌椅,房檐下还有一把秋千椅。三层小楼全是落地的玻璃门窗,显得房间宽敞明亮。房间内布置有书架,有插画,有躺椅,大些房间摆还有茶几和茶具,雅致清新。宽敞的玻璃阳台上,有一张圆形小桌和凳子。午饭后,在此喝茶看书晒太阳,再好不过了。

  庙子湖山总体不高,道路也通达,旅游的景点坐观光车可以到达。我们最后商定,有坐车的,有自行的,也有原地休息的。可能因为之前爬山太累,我和妻子都不愿意动,最后决定还是跟导游看看附近的几个景点。

  本打算下午3点出发,时间没到,天已经暗沉下来,担心下雨,唤了导游提前出发。其实我们要去的景点就在我们住的后山附近。导游带我们爬了十几米陡峭的山坡,上去后便是宽阔的大路了。没走多远,在山顶临海的位置,就看见一幢蓝门灰墙的平房,导游指着说是韩寒拍摄电影《后悔无期》的取景点,因我从没看过此电影,一时还联想不起眼前的景致。只是在房前的木桌上看到一个“后会无期”牌子,可以想象在这视野开阔的海山之顶拍电影,能不美吗?

  接下来导游带我们朝南走,说要去看放火山上的财伯公塑像,其实从轮船途径庙子湖去东福山,我们就看见一位举着火炬的老人耸立在山顶。导游边走边说,财伯公真名叫陈财福,相传大约二百年前遇难的陈财福漂泊到此,每逢雾天在高山上堆薪点火引导过往船只出险境,死后人们建庙,塑了雕像纪念他。我们仰望着雕像,它愈发高大了。

  零零后出生的导游是个健谈的人。在赶往下一景点途中给我们介绍起庙子湖名字的来历:相传庙子湖岛在清朝前期已有居民。清中期海寇蔡牵等扰海后,人迹不至。海寇平后,又有渔民上岛从事渔业生产。相传当时福建渔民最先来此岛,见岛上有一小庙,庙下有一水池。福建渔民称庙为"庙子",称水池为"湖",故名岛为庙子湖。

  走着听着,忽然我们在山顶平地上发现了一处很有创意的风景,好多个破半的轮胎围栏的观光台,两把用汽车轮胎做成的靠椅,坐着能舒服地欣赏大海。最为温馨的是旁边立着的牌子上写着“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你”,禁不住诱惑在此拍了照。

  在路的尽头就是大海了,建在海滩岩石上的一座红白颜色相间的灯塔,听说是网红打卡点。我们小心翼翼踩着脚下的岩石往下走,周围全是嶙峋怪状的黄色大石头,有圆的、有方的、有不规则的,有圆润光滑的,也有棱角分明的。我们到时正赶上观光车载着同伴们过来,一下子石滩上热闹起来。有胆大者下到岸边,与灯塔近距离拍照。我们恐高,自然远远地站在安全处,看那些岩石边海钓者的惬意,听飞驰海面快艇的欢呼。

  往回走时,导游指着路边一个红黄相间的半截悬梯,说是彩虹桥。我们有些疑惑,彩虹不是弓形的吗,怎么只有半个?导游指导我们一个同伴走上去,她拿起手机嚓嚓地拍照,拍完给我们看,原来照片上的同伴像是站在对面海中两座山之间,很奇妙。

  吃过晚饭,夜幕已经降临,妻子邀我陪她出去转转。暮色中的港湾并不深沉,反而比白天更显溢彩。停泊在岸边的渔船灯光通亮,山上层层叠叠的各类民居、商店、广场上的巨型电子屏幕霓虹闪烁,还有那音乐吧、OK厅歌声袅袅。我们在广场的一角发现有几顶帐篷还亮着灯,走过去才发现是整理渔网鱼钩的渔民兄弟。他们动作娴熟,手指灵敏,看到我们微笑着打招呼。

  风卷着零星的雨滴落下来,我们匆忙着往回赶,还没进院门就听到动听的歌声飘来,进去一看,原来是团队里的帅哥靓妹在卡拉OK。我们被邀请坐下,加入到他们年轻人快乐的时光里。

  第二天早饭前,我们又出去在港湾广场散步。走着走着才发现,广场一侧的墙体上全是渔民画。舟山渔民画渊源于海,蕴藉于海,发展于海,是智慧的渔民用朴素的艺术手法记录他们的生活,内容多为描绘渔民生产劳动场景、海边风俗和海岛民间传说等。

  当我正指着墙面一幅章鱼画细细欣赏的时候,突然听到,妻子喊我,回头看见她正站在海堤边的一位大妈旁,走近了才看清大妈正在收蟹笼,听大妈遗憾地说好几只石蟹跑掉了,说着她从笼子里掏出一只比手掌还大的八爪鱼(章鱼)来,八爪鱼搅动身体把她的手裹得紧紧的。我们询问:是否卖。回答:自己吃。后来再往前走,看见码头边有摆着地摊卖螃蟹的,一盆是大青蟹,另一盆是石蟹,个个新鲜,活蹦乱跳的。大青蟹双钳子就用细细的塑料带扎着,问了价格比本岛便宜,便买回两只来。有时想想,在这里生活也蛮好的,晚上在海边布下笼子,每天早上便有新鲜的海货上来,或者有时间再去海边垂钓,心急了跟着渔船出海撒一网。想总归想,现在渔业资源越来越匮乏,创新发展势在必行。

  做完核酸检测,便要动身返程了,回首这三天两夜的经历,身体虽有点疲惫,但心情愉悦,我们敢于攀登高峰,勇敢站在象鼻峰看日落;我们能早起,站在东海第一缕阳光照射点看日出;我们能放下中年人执拗,与年轻人在一起娱乐,学会了充满智慧的桌游游戏;我们也很幸运,能在东海之极的孤岛看到久违的北斗七星,是冥冥之中的召唤,也是与星星的约会。一路行来,相互扶持,互相照应,自然也就格外感到意兴盎然。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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