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景散文

张克庚:春谷散记

作者:虎皮椒   发表于:
浏览:632次    字数:7642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204篇,  月稿:0

  这里的春谷,不仅是春天的山谷或植谷的意思,也是指历史上的春谷县。春谷县始置于汉,包含着今天的南陵县、繁昌及铜陵、池州的一部分区域,因为南陵的大米(谷)颇有名气,是芜湖米市的粮仓,又因为南陵境内有黄(盖)墓、小乔墓等遗存,史载孙策在汉献帝平兴二年,率军渡江破刘繇,平定宣城以东,即以黄盖、周瑜、周泰等东吴将领相继为春谷长(令),因此南陵人一直习惯于、也自以为是地把春谷视为自己的专属,是春谷的正朔。南陵县名的沿用,大概始于南北朝时期的南梁。

  2006年春末夏初,我阴差阳错地被交流到南陵来工作,让我有了一段意想不到的经历和意外的收获,让我深深地爱上了这片有山、有水、有情有义、有历史、有故事的土地,虽只有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却总是梦魂萦绕、没齿难忘。

  无论是春谷或是南陵,字面上都表明这里有山。山在县城的南部,山陵对于生长在小平原上的人是很有吸引力的,我一度非常神往。我第一次走进山里是1982年,我们一个年级的180名同学从合肥出发,乘座四辆大客车来到滁州的琅琊山,住在半山腰的滁州师范里,进行为期半个月的中草药采集和辨识。“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人在车上,心早已飞到了醉翁亭上。第二次走进山里是1986年,我应邀随相邻的县卫生防疫站职工去九华山春游,途经南陵县城,沿着熙攘的市桥河边,依稀还记得,见到过一段古城墙的断壁残垣。但让我真正记住南陵的还是知名的畅销书作家谈正衡先生,他土生土长在南陵东河,我曾随他到南陵三里镇参加市里组织的文学创作笔会,因此认识了一批南陵的作家,胡旭东、董金义、孔立新、刘永彪……刘永彪是个朴实憨厚的农民,他勤奋执着,那个年代,许多青年热衷于文学,期望通过这个敲门砖,登堂入室,改变命运,但刘永彪最终的命运或许也正是被日益颓废和卑微没落的文学改变的,谁也没想到这个五大三粗,不善言辞的山区农民作家,后来身上竟背负了四条人命。我在南陵任上,主动约见过刘永彪,我知道他租住在县城,没有固定的营生,有些潦倒,我想以已之力为他带来些改变,未曾想他心气极高,我的安排,没能达上他的预期,只好作罢。我对南陵人文的了解起源于谈正衡、胡旭东的小说散文,胡旭东的《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描写细腻感人,他们笔下的南陵记忆厚重,历史深邃,自然清新,让我心向往之。就在去南陵任职的前两个月,市里组团到台湾考察,我和南陵的宝金部长随行,在香港维多利亚港湾边上的一家旅馆里,我俩又同住一室,是夜,谈起我们各自的县情文化。我说:“南陵作为一个县是完整的,面积人口恰好支撑,山川地貌丰富多彩,不像芜湖县不仅地貌单调,一次次的区划,使得面积狭小,像新加坡一样,飞机一起飞就离开了国境,人口过少,显得寒酸。至于历史,大概也只有当年楚国留下一处边陲城池……”宝金说:“你如此看好我们南陵,不妨我们俩就互换下。你到大县来。”真是一语成谶。两个月后,在范罗山的林荫道上,我们俩迎面相遇,相视大笑,抚肩击掌。“谋别人事不照,自己事还是一说一个准的”,说出去的话,射出去的箭,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姑娘都是收不回来的,我很少食言,也不讨价还价,欣然往之。后来一位资深长老不无慈祥地向我表达,组织上会考虑把我调到市直的,我指着窗外远方横亘着的如烟青山,不假思索地说:“我就在此终老此生”。真不是不识抬举,也不是心有怨言,那时,我常会想到龚自珍的一句诗:“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再说,对于已过不惑之年的人来说,画饼充饥,不如野菜果腹,吃了饼子,就套了颈子,何况那只饼,食之无味。许多县里的干部对到市里都兴趣寡淡,好像那就是个“笼子”,有被困被囚的压抑感觉。至少我更希望在山水之间,悠然自得,“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在南陵的日子悠哉游哉,一方面是我的工作本身就有些虚空,像云像雾又像风,一方面我工作起来也是驾轻就熟,举重若轻,遍览山水,探幽觅古也是职能本份。秋日黄昏,我到乌霞山下,在金黄的稻田埂上,望远处山村的炊烟升起,看山上黄中见青的林木像涂了鱼鳞一样,拾阶而上,路随涧转,有泉水叮咚,有倦鸟入林,进入悬崖峭壁之下的寺中,虽未见五彩霞光飘过洞顶,但林木森森,凉风习习。遥想北宋林学家陈翥,在此洞痷著书立说,陡生几分敬意,吾等浮躁,难耐如此清寂。下山在路边的农家饭庄,就着朗月清风喝上两杯,感觉就是神仙日子。春天,去青弋江边的桃源滩,转转弋江古街,遥想当年这里川流不息的繁华,体味杜牧的“南陵道中”的意境,“南陵水面漫悠悠,风紧云收欲变秋。正是客心孤迥处,谁家红袖凭江楼。”这就是一幅斑斓的油画。那个江楼上的红衣女子活脱可见。刚到南陵时,住处尚未安排,临时住在非凡热闹的南港酒店,进进出出的红衣少女,都觉得是从杜牧的诗里走出来的,至今想起来都有如罂粟花一样浓烈。南陵文人王启华是喝青弋江水长大的,也因为杜牧从宣州送好友裴坦过弋江留下的“九华山路云遮寺,清弋江村柳拂桥”,而取笔名柳拂桥,名闻遐迩。南陵可圈可点的地方很多,在藉山、工山林场,在山坳或是山顶,林木葱笼或是黄叶铺地,看场的师傅烧点野味,掌着油灯,推杯换盏,窗外的风和树叶缠绵,和着三两声狗吠,而在山道上仰望星空,天是那么的清澈、星星是那么的明亮。那份惊喜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都还津津有味。再往南走有丫山、霭里、格里,地理上与泾县、青阳交界,有皖南山区独有的风貌,四时之景不同,人在诗中画中。有一次在家发镇(以抗美援朝的英雄烈士袁家发命名),我好奇地步入一处早已废弃的大院,那里古树参天、野草茂密,坍塌的青砖小楼,已破败的大礼堂里的砖石舞台,都显示了曾经的芳华。随行的萃英园董事长汪开相告诉我,这就是127部队医院的遗址。当年这里军歌嘹亮、门庭若市,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一个个英姿飒爽的女护士,像三月山里开遍的映山红、白牡丹。他说,他小时候就喜欢趴在围墙外看院里的风景,如痴如醉,看露天电影,想入非非。这里的世界,让他有了最初的理想和冲动。后来他去了少林寺,当然,那里又是另一番光景。我的一位美女同事,那时就在127,站在有点像大观园的医院旧址上,想象着这里曾经桃红柳绿、湘云钗黛、香菱麝月,不免感伤起来。一位朋友告诉我,当年下放插队时,曾骑几个小时自行车到医院大门口,就是要在落日黄昏之时,一睹红衣、白衣少女拎着水瓶、飘着秀发、哼着流行歌曲的倩影。是的,高墙深院里的妙龄少女,又何尝不是如此怀春呢?少年维特的幸福和烦恼,大概就是这样生长出来的。有一次醉归,趁兴和书记说:“城关以南各乡镇,以后不要再上工业项目,不要再搞开发(区),农民建房不要集中成片,整齐划一,不要用水泥混凝土浇铸,保留传统的农林牧业,散养鸡鸭猪鹅,放养獐麂鹿兔,使之成为天然的动植物园,回到山越人时代,扮着鬼脸,穿着麻衣,唱着傩戏……”那时,”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语录还未出世,书记笑而不答。就像李白当年在霭里去宣州道上写的:“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那一刻,书记脑子里一定在想:这老几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了。诚然,有些道理在人间是讲不通,行不得的,所以才有人虚构出别有天地的仙境,才有对桃花源和乌托邦的向往。

  南陵人喜欢说李白,南陵的文风一直很盛,南陵的作家群一度影响不菲,与这方山水和李杜(牧)有关。在205国道旁,有个仙坊乡(村),据传,李白曾在此开怀畅饮,踏歌而行,现今还遗有仙酒坊古刹遗址,如今也有计划要打造成非遗文旅基地。李白的“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我认识的南陵文史工作者大多确信,就是李白蛰居在丫山,接到唐玄宗的诏令,得意忘形赴西京时写的。他的诗《秋浦歌·十七》“桃波一步地,了了语声间。黯与山僧别,低头礼白云。”可以理解为他身在春谷,心与西京一步之遥,大唐的喧哗,他是心心念念的,他想象着有一天与山僧悄然道别,作揖白云,低调而去。没想到最后是仰天大笑,不免有些轻狂。李白五到秋浦(河),去过泾县桃花潭,这一大片区域或流域,皆为春谷所辖,李白在南陵有活动是顺理成章的。李白一定也到过大工山,大工山与铜陵的凤凰山毗邻,这里有600多平方公里的铜矿遗址。据文物部门的考证,从西周到南宋的两千多年里,这里都是采冶炼铜的重要基地。在现南陵境内就有400多平方公里,包括塌里牧、江木冲、刘家井、破头山等,为春秋之前青铜礼器和战国之后兵器生产制造提供着丰富的原料。当年采冶的场面,李白是这样描绘的“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赧郎明月夜,歌曲动寒川”,可以想象这里生产场景的热气腾腾,日夜不停(三班倒),采冶工人们健硕乐观,一边劳动,一边歌唱的快乐时光。2007年,中央电视台《探索发现》栏目摄制组,在这里寻访拍摄了一周,在中央四套播出了大工山古铜冶专题记录片。我和摄制组的编导说:“你们可以在南陵多留些时日,围绕千峰山古墓群再做些探索文章,这个分布范围达13平方公里的土墩墓群,葬的是些什么人?为何有这么大的规模?”如果是奴隶、草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一定品级的随葬品——印纹的陶瓷、金罐、青瓷豆、夹沙陶鼎等,我推测这些土墩墓就是大工山铜矿里的数以百十万计的技术工人的墓葬所在。我不是专家,也没有权威,只是想当然,摄制组来去匆匆,没兴趣也没时间听我瞎掰,连陪同前来的市电视台吴美女编导也是漫不经心、好像归心似箭。

  我一直纳闷,东汉末年,三国时期,东吴为什么会将周瑜、黄盖、周泰、吕蒙、韩当这些如雷贯耳的一时翘楚派往春谷(南陵)?这是个耐人寻味的历史现象,若从单纯的军事角度看,是大可不必的,在《三国志》和《三国演义》中,这一带并未发生过什么大的战争,与东吴相关的主战场在长江中上游,荆州公安一线,可能的理由是,这里既是拱卫京师(南京)与镇江形成犄角的要地,也是伺机北出的前沿,毕竟有过逍遥津大战,更重要的应该是,这里的战略资源(粮食、兵器)是无法替代的。

  这对于稳定东吴政权的阵脚是十分要害的,据说大乔、小乔是在南陵(春谷)游玩时偶遇周公瑾的。那时周瑜雄姿英发,器宇非凡,又任着春谷长,小乔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是自然的。关于大乔、小乔的出身,《三国志·吴书》里记载是“桥公之女”。“桥公者,太尉桥玄也”,这是清人沈钦韩在其《西汉书疏证》中说的,也有说乔玄做过东汉末年短暂的宰相,不论是宰相还是太尉,都是位极人臣,无论在盛世或是乱世都非常了得。问题是大、小乔姐妹俩为什么会选择到春谷来游玩呢?这是离中原许昌都很遥远的边陲之地啊!是因为江南的山水田园风光,还是当时的春谷就像今世的深圳、香港,是时尚之地、消费之都?是无意还是有心?过淮河涉长江,兵荒马乱,千里迢迢,不是心血来潮轻轻松松就能实现的事,我不相信有什么偶然,有什么不期而遇,大概率就是来追星的,或是做期货来的,抑或兼而有之。南陵政法委的周卫华先生对三国文化情有独钟,研究颇深。在2007年南陵县报,用了一个整版刊发了他的心得见解,引述了不少史料让我惊诧叹服。他是行伍出身,做过人武部长,他一出手让我自惭形秽,自叹不如。在南陵真不能信口开河说文化,大而化之谈历史,否则会让人笑掉牙的。古人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乔死在周瑜之后,周瑜是庐江的名门望族,她死后应该随周瑜葬在庐江的。就像我直觉认定诸葛亮隐居的隆中是在湖北的襄阳,而不是在河南南阳的卧龙岗,从两地的地形气象上看,从当时的战争情势和诸葛亮的社会关系上看,都是一目了然的。

  近年读到南陵籍作家谈正衡的长篇纪实小说《芙蓉女儿》又加深了我对南陵一些文化现象的认识,这是以谈正衡夫人李能的家庭历史为主线,以他岳母姐妹俩为主人公,以春谷大地近代百十年的社会变迁为背景,沧桑变化,悲欢离合,风云际会。故事是从徐家大屋展开的,这座有九十九间半房屋,占地一万多平方米,造型古朴,花园亭榭,雅致别样的大屋,光绪十年竣工,是南陵近代史上最大的房屋古建筑。徐家大屋的建造者徐文达,是南陵工山人,官至两淮盐运史,官高禄厚,显赫一时,徐文达的发迹是起于组织民团,协助湘军抵御太平军,并出面协调地方土绅商贾为湘军筹集粮饷,率湘军在这一带与长毛厮杀的将领叫李成谋,是曾国籓手下的悍将,后来出任长江七省水师提督兼南洋水师大臣。李成谋将其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了徐文达的长子徐乃光,后来还将徐文达引荐给李鸿章,成为军务帮办,负责淮军一应后勤保障,很像胡雪岩,是真正的红顶商人。徐乃光曾出使美利坚合众国,做了第一任纽约公使,徐家延聘的塾师是饱学善教的沈聘三,沈聘三的孙子沈作霖是傅作义的部下,经历过北平和平解放,也就是去年因新冠不幸谢世的,儒雅谦逊,博闻厚重的原南陵沈副书记的父亲,沈家后代大多通文墨、知古今、锦心绣口,周卫华先生夫人也是沈家后裔。从晚清到民国初年,徐、李两家,由盛及衰,到1938年,日本人占据南陵,徐、李两家覆巢之下难有完卵,纷纷作鸟兽散。谈正衡的岳母,九十多岁无疾而终,她姐妹俩打小就在徐家大屋长大,她的回忆真实可信。从她们后代身上还能看到一代武将的影子,直爽、英武、坚强、豪横,有时候不大讲道理。李成谋至死未再回湖南老家芷江,终老在南陵,他的墓葬在南陵麻桥,早年已毁。谈正衡实地探寻过,依稀可见。杨序凯曾编著出版过《李成谋》一书。虽过去一个多世纪,但在芷江,关于李成谋的故事仍常被提及。徐家大屋近年得到政府的保护和修缮,而李成谋在南陵知之者甚少,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缺憾。南陵电视台徐成平台长告诉我:“工山一带曾经有个湖南街,村民说着与当地口音不同的湖南话,他们应该就是当年追随李成谋的湘勇的后代。至于为什么是在工山,那是徐文达的老家。日本人占领南陵县城后,徐氏后人有一部分逃回了工山,徐成平和徐文达是同宗远支。”旧时,南陵城关北门,有家名气颇大的“云谷堂”,做粮食贸易,生意通达,老板也是个湖南人,姓朱,据南陵老人讲,他就是朱镕基总理的祖上。物是人非,已无从考证,但1998年,朱总理曾到南陵察看储备粮库,有细心人似乎发现些端倪。中国革命的许多先驱、巨星、伟人都是湖南人,这多少与湘勇的血脉遗传和家氏积淀有关联,在唐浩明著述的长篇历史小说中曾说:“中华民国的创造者之一孙中山的第一知交黄兴的父亲是曾国藩的镖师。”他还描述:“湘军攻占南京,太平天国崩溃后,曾国藩为避朝廷因拥兵过重生疑,自裁湘军,一批一批中下级湘勇兵卒,从镇江、无锡、苏州、上海,带着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书画玉石,江南美女整船整船溯流而上,回到湖南老家,置田舍,办私塾,做生意,开湖南近代一时之风,别说财富,就是这种远距离的婚姻,从优生学角度看,对下一代禀赋的影响也极深远。”毛泽东在延安时,有次对斯诺说,他的祖父曾是湘勇,后来家道中衰,到了父亲稍有薄产。前些年,在省委党校学习时,曾结队去肥西刘老圩参观过刘铭传的故居,见闻了有关“虢季子白盘”的传奇,这件西周时期的青铜器,是淮军将领刘铭传在攻入太平军护王陈坤书府中时,听到马笼头上的铁环碰到马槽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时,出于战时的警觉,派士兵连夜查看,洗刷马槽,发现了这件稀世珍宝,并派卫兵护送到老家,专门盖了一个亭子来安置。此后,围绕着这个虢盘,光绪的师傅翁同龢,桂系军阀安徽省主席李品仙及地方文人与土匪都欲睹之、得之而后快,闹得啼笑皆非,惊心动魄,甚至还惊动了老佛爷。刘铭传的后世家人为藏宝护宝吃了不少苦头,出了几条人命,解放后上交,是皖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安徽电视台以此为素材,制作过一部电视剧,李成谋地位和影响不逊于刘铭传,许多故事湮没于尘埃,他没有回籍,除了与徐文达结儿女亲家外,南陵的山川人文足以慰藉他的乡情乡愁。广东巡抚刘瑞芬与徐家也是姻亲,他们非凡的经历和宏阔的背景一定精彩跌宕,不逊于山西的乔家大院,北京的《大宅门》,徽州的胡雪岩。但愿《芙蓉女儿》的问世能引起南陵文化人士和影视编导的关注,如果能搬上舞台荧屏,善莫大焉。

  南陵的北部地区,在汉时,应该还是滩涂沼泽和深潭,今天的奎湖尚有万亩水面,据说,东吴的将领们就是在这里训练水军。南部的丘陵山区近代曾是新四军重要活动区域,三里镇的土塘村,新四军军部短暂地驻扎过,这里与泾县接壤,与云岭仅十数公里,1940年4月,新四军老一团与进犯的日军骑炮兵2000余人,在山泉村的父子岭激战,凭险恃勇,粉碎了日军的企图,自此一战,日军未能再深入皖南半步。那一年三里笔会期间,胡旭东、孔立新带我们走进父子岭,寻找当年战斗的痕迹——坑道、弹孔。这些年,中宣部、国家发改委相继批准建设大运河、长征、长城国家文化公园,方兴未艾。春谷大地上,新四军战斗和活动的场景甚多,完全可以和黄山、宣州共同联手将散落的景点打通,再现人欢马嘶、旌旗猎猎、厉兵秣马的景象,把一个个点连成线,扩成面,让观瞻观看变成亲历体验,让静态的景点动起来,活起来。有一次我到繁昌中分村新四军三支队纪念馆参观,几个年轻的大学生志愿者充满激情地为我讲解,我问他们:“为何这支队伍叫新四军?是怎么组建的,军长叶挺和项英有什么经历和来历,为什么会发生皖南事变?”他们面面相觑,答非所问。这段历史并不久远,红色教育也搞了许多年,可是许多人并未上心,浮光掠影一知半解。由此看来,我们的学教活动像晴蜓点水、徒具形式啊,当然,有些东西搞得太明白,反而无味,还是糊涂些好,水至清则无鱼呢。

  南陵物产丰富,大米的品质好,自不待言,与这里的气侯环境有关。春夏时节,你去圩区灌区看成片的绿油油的水稻,真是风吹稻花沁心脾,仿佛置身于久远的农业文明时代,绿树村舍,鱼戏莲下,羊在滩上。因此南陵的美食总是能让人大快朵颐。界山老鸭汤,东门老鸡汤,西门鸽子汤,奎湖漂鱼,弋江三老太羊肉,城关刘歪子牛肉……风味独特,光闻其名就垂涎不已,吸引着远近的游客和食客,只为一饱口福。俗话说:吃饱(好)了,不想家,我在南陵三年的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滑过去了。

  我起初是决意扎根南陵的,这里的人们重感情,讲义气,我和他们相处不设防、不客套,美其服、乐其俗,随心随意,轻松自在,可是有一天,组织部夏部长带回一个消息,市里有个处级正职破天荒地拿出来公推公选,同僚们都怂勇我,鼓励我前去一试。其实我对这一职位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老是不嫁总会有人闲话,怀疑有什么毛病,再说了,我老赖在这里,占着茅坑不拉屎,外面等着的人又憋得慌,也不是长久之计。思前想后,还得有个态度才是,就算去凑个热闹,表现一下,赚点流量吧,说白了,就是想谈个恋爱,并未想着真结婚,虽然这心思多少有点耍流氓。谁曾想,这次公开竞聘是动真格的,并没有什么猫腻和弯弯绕,竟让我歪打正着了,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神仙样的日子过到头了,文章千古事,得失才心知。现在每年还应邀去南陵一两趟。看看山水,想想过去,会会故交,但是过去已经在一点点地模糊,时间总是耐心地把附在表面上的一切美好和喜欢一点点地剥落,“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觉,像春谷里的野花日繁月盛了。

  春谷,多么好的名称,愿春天永驻山间,愿南陵永远绿水长绕,稻谷飘香;愿待我如兄弟的“战友们”青山不老。

【审核人:雨祺】

收藏   加好友   生成海报   分享
点赞(0)
打赏
Tags:
评论(0人参与,0条评论) 虎皮椒
0/0
  • 请先说点什么
    最新评论

    发布者资料

    热门文章

    写景散文

    查看更多写景散文
    首页
    栏目
    搜索
    会员
    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