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夏，没有春的姹紫嫣红。充裕的绿，也不失一份安静、别致的美。夏风像一位睿智的老人，吹来荷花的清香,吹来知了不知疲倦的歌声。虎对娟儿的思念，飞越千山万水，来到娟儿身边。收到信，娟儿按捺不住内心地喜悦。她好不容易盼到放暑假。第二天，父母把她送上客车，她喜滋滋地朝他们挥挥手，随客车一溜烟跑了。惹得母亲心里很不是滋味，嘴里嘀咕着，有了爱人就忘了娘。父亲安慰她说，年轻人嘛，恩恩爱爱爱很正常，我们不也期望他们好吗?母亲嘟哝着嘴，我心里舍不得嘛，说说而已。父亲笑了笑说，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舍不得又能怎样?好了，外面热，我们回去吧。
娟儿到达省城后直接买火车票去上海。当她第一次坐上火车，新鲜、刺激、激动一齐朝她袭来，她的心像敲小鼓，扑通扑通跳得可欢了。当火车的轰鸣在她耳边想起时，她感觉像梦幻般不真实。火车呼啸着，车头浓烟滚滚，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车身像一条长龙，蜿蜒爬行在铁轨上。车窗外一会儿是崇山峻岭，满眼皆是绿意。一会儿是峡谷深涧，鸟兽虫鸣依稀可见。一会儿又是平原大坝，到处繁花似锦。一天之间，娟儿经历了四季更替。看着车窗外飞一般后退的景物，娟儿感到自己的身子也跟着飞起来。一路上，她幻想着见到虎的情景。他会当众抱我吗?他会当中吻我吗?她忽然想起虎临走时温暖的怀抱和炙热的吻，不觉脸红心跳。三天三夜的火车，对娟儿来说是既是考验又是煎熬。车厢里到处都是人，连过道里都坐着人。汗臭味、烟味、脚臭味，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像发了酵似的，有一股特别难闻的怪味。早上朝阳刚刚升起，她就盼着夜幕降临。到了晚上，她又盼着早晨的来临。她在现实和希望之间像电视频道一样不停地切换，恨不得天一亮虎就出现在她面前。三天后，火车准点抵达上海火车站。娟儿顺着拥挤的人流往外挤，在出口处，娟儿看到虎老远就在向她挥手。她一阵激动，拖起行李，飞奔过去。见到她，虎全然不顾众人的目光，紧紧地拥抱着她。此时此刻，她想了半年，盼了半年的虎，真实地站在她面前。他念了半年，思了半年的娟儿，也真实地站在他面前。两个人不觉心里一酸，眼里泪光点点。虎轻轻替娟儿擦去眼泪，弯腰提起行李，对她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完，紧紧拉着娟儿的手，小跑着来到最繁华的人民广场附近。写好旅馆，放下行李。一阵让人窒息的吻铺天盖地向娟儿压下来。她迎合着虎，吻得很深情，吻得很忘我，把压抑半年的情绪都吐了出来。
虎带着娟儿来到她曾经魂牵梦绕的外滩。暮色中的外滩，霓虹闪烁、艳丽神奇。高楼上五颜六色的灯发出炫目的光，一艘艘巨大的游船从黄浦江上驶过。东方明珠两颗巨大的球体在五彩灯的装饰下，光彩夺目。被高塔巧妙地衬托，恰如琵琶弦上奇妙的音符，在黄浦江潺潺流动的江水伴奏下，弹拨着东方悦耳动听的乐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娟儿被大都市的繁华震撼。漫步江边，望着滚滚的江水，她忽然想起了刚子，如果不是红杏的阴谋和她的一厢情愿，也许，现在陪在她身边的应该是刚子。虎兴致勃勃地为她介绍各个景点，娟儿猛然回过神来，心里顿生愧疚，她动情地给了虎一个长长的拥抱。
虎陪着娟儿逛完外滩，牵着她的手来到最繁华的南京路步行街和淮海中路939号的“巴黎春天百货”购物中心。巴黎春天百货，作为最浪漫之都巴黎的地标性商业，对巴黎市的象征意义不亚于埃菲尔铁塔，甚至比后者的历史还早了24年，它以历史悠久闻名欧洲。产品包括衣服、香水、手表、电器、食品、家居饰品等，应有尽有。购物之余，还能欣赏到“巴黎春天”的时装秀。
踏进商店，娟儿感到眼花缭乱、无所适从。这样奢华大气的商场，她从未听说过，更别说能身临其境了。商场里的地板像打了蜡，发出明亮的光。娟儿生怕踩碎它们，眼里全是胆怯，不敢迈步。虎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打趣道，真是乡里来的姑娘，没见过大世面。没事，大胆走，踩不坏的。娟儿白了虎一眼，把头一仰，怎么了?我就是村姑，你后悔了?虎连忙陪笑，你是个与众不同的村姑，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娟儿扑哧一声笑了。售货员穿着统一的服装，发髻高挽，肤如凝脂，涂着淡淡的口红。娟儿眼神里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呆呆地看着。虎俯下身，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不化妆，比她们还好看。娟儿脸上腾地升起一片红霞。虎拉着娟儿来到当时上海最时髦的旗袍专柜前。她清澈的眼睛几乎要放出火花，嘴巴张得大大的，紧紧盯着虎，眼神里有质疑。虎笑着说，看上哪件?你试穿一下。娟儿一下扑在柜台前，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觉得每一件都好，每一件她都喜欢。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虎帮她挑了一件蓝底大黄花的旗袍叫她试穿。她一看标价，连忙把手缩回来，小声对虎说，太贵了，我们走吧。虎装着没听见，叫服务员拿了一件让她试穿。在虎心里，只要娟儿喜欢，再贵的衣服他都会买给她。衣服的价值不在于价格，而在于他对娟儿那份可贵的情感表达。当娟儿再次出现在虎面前时，虎面露惊讶，嘴巴微张，这是她吗?面前的娟儿身材凹凸有致，白皙的脸上泛出淡淡红晕，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古典的美。娟儿被看得不好意思，慌忙要去脱旗袍。虎阻止她，别脱，像给你量身定制的。娟儿有点心疼，说，这可是我一年的工资呀。他附在她耳边，眼含深情，我愿为你倾尽所有!说完不由分说付了钱。娟儿看了他一眼，娇嗔地说，太浪费了!其实心里快乐得想喊出来。虎安慰她说，没事，该浪费就得浪费。说完，他牵起娟儿的手，招摇过市。虎的舍得和大气，颠覆了娟儿的物质观。她内心隐隐不安，很心痛花出去那么多钱。虎理解娟儿的想法，一个传统的女孩子，但凡会过日子的人，都不会这么舍得。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就想给娟儿最好的。只要娟儿喜欢，就是让他上天去摘星星，他也愿意。走在街上，娟儿很不自在，不停地用手去扯旗袍的下摆，妄图遮住露出的大腿。虎打趣道，露出才性感，这才是旗袍该有的魅力。不过，偶尔露一下也没什么，我不会吃醋的。娟儿撅着嘴，假装生气，什么时候变得油腔滑舌了?嘴上这样说，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逛累了，虎带着娟儿去上海松江大学城吃海鲜自助餐。这里海鲜新鲜美味，菜式品种齐，很有创意。长这么大，娟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名字，海蜇、海鳗、海螺、带鱼、剑鱼、章鱼。吹着惬意的海风，风里夹杂着海水的腥味，嘴里吃着醇香的海产品，娟儿感到，所有的苦难都融化在虎爱的海洋里。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漫长的等待，是为了更好的相逢。
来到虎部队的驻地，娟儿立刻喜欢上这个充满诗意的地方。辽阔的东海边，湛蓝的海水一望无垠，很容易让人产生无边遐想。透过海水，娟儿仿佛望到更远的地方。她的心被一种快乐，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震撼。她在码头上快乐地奔跑，像一个可爱的孩子。虎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叫道，等等我，你跑得太快了。虎气喘吁吁的样子把娟儿逗乐了，她笑得直不起腰来，你这地道的兵哥哥，还跑不过一个弱女子，羞不羞?虎讪讪地说，还不是你的功劳?娟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一阵微风吹过，海面微波荡漾，像铺着一层蓝色的绸缎，随波柔柔而动。娟儿张开手臂，啊，太美了。岸边花坛里种着奇花异草，衬着碧蓝的海水，宛若人间仙境。娟儿蹲在地上，一会儿闻闻这朵，嗅嗅那朵，怎么都闻不够，看不够。惹得虎笑她，你不是没见花草的乡下妹吧?娟儿假装生气，哼!我就是乡下妹。你不也和我这个乡下妹一起生活了吗?你现在被我同化成乡下男了。说完哈哈大笑，笑得直喊肚子痛。虎不再反驳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只要她高兴，他愿意做她口里的乡下男。驻地里全是四通八达的柏油马路，行人车辆畅通无碍。军营里到处都有健身器材，冲浪板、秋千、帆船板，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虎要求娟儿和他一起荡秋千，娟儿说，这有什么。虎故意把秋千荡得老高，娟儿吓得叫起来，太高啦!太高啦!再低一点，再低一点。惹得在附近锻炼的军人哈哈大笑。虎笑着说，你也有怕的时候?说完，把秋千缓缓往回荡。
吃过晚饭，虎拉着娟儿去散步，他们手拉着手漫步在海边。远处海天一色的海水，显得辽阔高远。波涛拍打着岸边，发出呜呜的怒吼，海的博大与力量一览无余。娟儿靠在虎的怀里，静静地倾听海的吼叫与呓语。虎轻轻拍打着她，像哄孩子入睡，是那样细心，充满深情。忽然，他俯下头，眼含内疚，我让你吃苦了!有时我在想，我这样做对不对?我们要分居八年，你得承受多少分离的痛苦和生活的艰辛啊!有时候，我感到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娟儿急忙用手去捂他的嘴，深情地说，既然我选择了你，我就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不要说八年，就是十年、二十年我也愿意!说完这话，她一下呆住了。以前她也是这么信誓旦旦地对刚子说过同样的话。她一阵心酸，竟落下泪来。虎看到娟儿哭了，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娟儿沉醉在虎结实的怀抱里，想起地老天荒这个词，此刻最能代表她的心。她愿和虎一起爱，一起痛苦，一起到地老天荒。
有一天，虎要去训练场打靶，问她，你敢跟我去打靶吗?娟儿一听，好奇心一下被激发出来，她大声说，敢!带我去吧!她带着神秘和兴奋来到靶场。靶场上，机关枪、步枪、手枪、冲锋枪，密密麻麻摆满枪架，娟儿感到自己来到战场上，她忽然有点害怕。战场上那些血腥的场面出现在她眼前，她打了一个寒颤。她想退缩，想起自己拍着胸脯向虎保证过，只好勉强留下来，静静地看他们演习。
待他们演习完了，指导员叫虎教娟儿使用步枪。娟儿握着冰冷的枪杆，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吓得直往后退。虎笑着拉住她，别怕，你表过决心，别耍赖!大家哄笑起来。娟儿羞红了脸，硬着头皮跟虎学射击。刚开始练习时，她眯着眼，眼睛只能看到枪口的位置，手上怎么都不听使唤。子弹不是被打飞一下杳无影踪，就是擦着靶子边缘溜走了，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娟儿羞愧难当，觉得自己太笨了。虎笑着鼓励她，一定要记住，射击瞄准时，应当把标尺和准星看做一条线，同时瞄准目标，如果目标落在这条线上，就可以射击了。切记，标尺、准心和目标要在一条线上，才能命中目标，记住了吗?记住了，娟儿高兴地说。当她再次握着冰冷的枪杆，深深体会到军人肩上的责任，对他们的崇敬和热爱，迅速在娟儿心里升腾，化作无形的动力。她咬着牙，承受一次又一次失败。都说人的动力能创造出意想不到的奇迹，在这样的信念支配下，娟儿的十发子弹，终于命中两个九环。她开心地大叫，我命中目标了!我命中目标了!俨然自己也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
那次打靶后，娟儿对生命和幸福有了全新的认识。她对虎的爱由两人之间的卿卿我我转化为理解、支持他和对祖国的大爱。虎被娟儿善解人意、知书达理感动，他深情地对娟儿说，我军功章里有你一半功劳。娟儿很自豪，得意地笑了。娟儿爱上这个有山、有水、有军舰、有码头的地方。那些身着白色军装，飒爽英姿的军人，给她一股力量和活力。看到他们，她便看到信念和力量，她为这些祖国平安的守护者感到骄傲和自豪。
“爱出者爱返”虎对娟儿的爱不只是感情上的依恋，还有感激和敬佩，表现在他对娟儿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心。他看到娟儿比结婚前瘦多了，很心痛。每天天不亮，虎便骑着自行车出门了。娟儿一觉醒来，看见厨房里摆着各种各样活蹦乱跳的海产品。她有种猎奇的新鲜和刺激，对那些庞然大物充满畏惧。从虎口中，她认识了很多海产品。活蹦乱跳的鸡尾虾，它们个头很大，味道鲜美。种类繁多的海蟹有两百多种，常见的有花蟹、梭子蟹和青蟹。娟儿特别喜欢吃花蟹，它也叫兰花蟹或红花蟹，富含丰富的蛋白质和微量元素，对身体有滋补作用。煮熟的花蟹呈橙黄色，味道鲜美，让人看着馋涎欲滴。还有海蛎子、跳跳鱼、海参、鲍鱼、海鳗，海蜇等，举不胜举。
海产品有一个特点，就是海腥味特浓。很多人初吃海鲜，引发皮肤过敏，全身起红疹，瘙痒难受，再也不敢碰触。虎告诉娟儿各种海鲜的吃发，让娟儿大饱口福，白吃不厌。虎经常调侃她，我们娟儿福气好，有命吃这些好东西。娟儿自豪地说，我没嫁给你之前就知道这边有很多好吃的海产品。虎假装生气，原来你不是真心喜欢我，是喜欢这边的海产品。看到虎生气，娟儿戏谑地说，两者都喜欢吧。虎一把搂住她，我就说嘛，我这么帅，你能不喜欢?娟儿笑着说，不知羞，哪有这样夸自己的?在你面前夸夸怎么了?我愿意，虎执拗地说。吃饭时，她常常争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问虎，海里有那么海产品吗?虎看着她天真的模样，爱抚地用手刮刮她的鼻子，疼爱地说，你喜欢就敞开肚皮吃，永远都吃不完。她幸福地笑了，喜滋滋地说，我不想回去了，我天天都想吃这些好东西。虎一把搂住她，我正舍不得你回呢，不回去就不回去，我养着你。
浙江省宁波市景美物丰，地方文化特色浓郁。人们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虎想到娟儿平时一个人在家从没出过远门，就带着她到处去玩。他们去了溪口、天一阁.月湖、梁祝文化公园、象山影视城和有名的佛教名山——普陀山，这些都是闻名中外的旅游景点。娟儿从中了解到这些名胜古迹风貌和名字的来由。溪口，因为这里是蒋介石、蒋经国父子的故里而引世人瞩目;天一阁.月湖，可谓是一城名胜半归湖;梁祝文化公园，以梁山伯庙为主体，以梁祝故事为主线的风景旅游区;象山影视城，以灵岩山为大背景。整体建筑浓郁，宋代风格，巧妙结合了当地的山、岩、水、林等自然景观。
有一天早上，才五点钟。娟儿还在睡梦中就被虎拉起来，带着她去东海看日出。他们随着奔跑的人流涌向东海边。沙滩上早已人山人海。当天边刚刚透出微弱的霞光，人们纷纷拿出相机，摆好姿势，做好拍照的准备。一会儿，在水天相接的地方，一轮红日像负着什么，艰难地、一跃一跃地跳出海面。霎时，霞光万丈，海面金光闪烁，水天一色，红成一片。继而，红色的太阳完全跳出海面，像一个巨大的球体挂在天边，它一直往上弹跳。虎叫娟儿赶快伸出双手，“咔嚓”一声，娟儿把太阳捧在手心了。当她看到照片里奇妙的画面，激动地跳起来，我把太阳捧在手里啦!我把太阳捧在手里啦!她欢呼雀跃，再来一个!再来一个!随着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娟儿轻快活泼的身姿永远定格在相机里。大自然真神奇啊，她动情地说，比巴金笔下的“海上日出”多了些许灵性美与动感。她陶醉的样子，把虎逗乐了。他取笑她，你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稀奇。以后有机会，我常带你出来玩。我们玩遍祖国的山山水水，好吗?娟儿听了，激动地朝虎扑过去，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你真好!嫁给你，我这辈子值了!
用娟儿的话说，这里是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让人留恋的除了众多名胜古迹，还有山上随处可见的毛竹。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一个个翠绿挺拔，像天然的屏障，像绿色的竹海。秋天是挖竹笋的旺季，随处掰下的竹笋，有三四岁的小孩子个头高。它们像火箭头，一个人还抱不过来。剥去竹笋的外壳，放在清水里煮一煮，切成薄薄的，沾上醋和盐巴，吃起来脆嫩爽口。剩下的当天吃不完，用清水泡着，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味道依然爽口。这么大一个竹笋，够全家人吃上好几天。这里除了家乡有的水果外，还盛产杨梅。漫山遍野的杨梅，圆圆的，和桂圆一样大。遍身生着小刺，像毛茸茸的小球，又像紫红的玛瑙。等杨梅渐渐长熟，刺也渐渐软了、平了。摘一个放进嘴里，舌尖触到杨梅那平滑的刺，是那样细腻柔软。酸甜可口的味道，让人吃了还想吃。路边随处可见的黄桃，黄澄澄的，像一坨坨金子;像心形的吊坠。随随便便垂掉在枝叶间，没有人随意偷摘。娟儿从心底发出赞美，这里的人素质真高啊!她怀疑自己进了玉皇大帝的蟠桃园。
有一天下班后，虎递给娟儿一个冰糕样的东西叫她吃，娟儿说，哇，我最喜欢吃冰糕了。不是冰糕，是冰激凌。冰激凌?娟儿很惊讶。她拿起冰激凌咬了一口，一股酸甜清凉的感觉满布全身。好吃，比老家的香甜。老家可没这东西，里面还有水果呢，虎提醒她。她给了虎一个吻，凑到他耳边说，谢谢，你真好!从小到大，娟儿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拿着冰激凌，她舍不得一口吃掉，吃一口回味一下。看她可爱的样子，虎心里充满酸楚和疼惜，他说，你个小傻瓜，不吃就化了。快吃吧，以后每天给你买一个。好啊，娟儿开心地叫起来。多少钱一个，她忽然像想起了什么问道。“五块”虎漫不经心地说。娟儿一听，使劲摇头，说，我可舍不得再吃了。我们老家的冰糕才一毛钱一个，这冰激凌五块钱一个，太贵了。只要你喜欢，我买给你就是，别心疼钱，老家没地方买去，虎连忙安慰她。有人说过，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那个人，一定是最爱你的那个人。在娟儿心里，虎就是那个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的那个人。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相聚容易离别难。暑假稍纵即逝，娟儿行程已定。虎恨不得让娟儿玩遍这里好玩的地方，吃遍这里的山珍海味。这周末，他特意带着娟儿去几百里外的宁波市，给娟儿买荔枝和红提。上次朋友从那边过来，带给娟儿很多荔枝核红提。他知道娟儿特别喜欢，念叨了很久。看着白如凝脂的荔枝，娟儿想起“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句诗来。她笑了，明显感到虎对自己的偏爱，和唐明皇对杨贵妃宠溺的荒唐，两者似乎有相似之处。
娟儿要回去了。那天早上，伴着东海冉冉升起的日出，虎送娟儿去上海。车上，虎一直拉着娟儿的手，怔怔地望着她，欲言又止。娟儿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太多的依恋和不舍。她表面装着平静，心里却翻江倒海。她怕自己一哭，虎再也不愿意放她走。虎曾劝说过她，他不想她一个人在家过煎熬的日子，他想娟儿留在这边找事做。娟儿舍不下工作，更舍不得离开父母。车站越来越近，眼看分别在即。娟儿强装欢笑，拉着虎，动情地对他说，这个假期是我从小到大过得最开心、最有意义，也最留恋的。谢谢你!说着给了虎一个吻。虎看着娟儿快活的样子，心里稍稍安慰些。他拉着她的手，对她千叮嘱万嘱咐，回去后一定要注意身体!一定要开心!千万别多想，看得惯就看，看不惯也别生气，生气会伤身体…火车启动了，他还在絮絮叨叨。在他眼里，娟儿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他想永远把她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随着一声长鸣，火车启动了。开始慢慢的，像做热身运动的猎豹，后来越跑越快，健步如飞。虎追着火车拼命奔跑，娟儿一直站在窗外朝他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娟儿的身影，虎颓然停下。深深的失落感朝他袭来，他呆呆地望着火车模糊的身影，机械地迈动着双脚。娟儿望着虎远去的背影，眼泪脱框而出。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离别的痛，像针尖，一针一针扎在她心上，刺痛是那么明显。她何尝不想永远和虎呆在一起?然而人生虽然很美好，但人生也有很多无奈，这次她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娟儿还明白，生活除了爱情，还有更多的事等着她去做。她咬咬牙，忍着离别的苦涩，虎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娟儿坚信，虎回来的那一天，就是她苦难的终结,幸福的开端。人一旦有了希望，日子就有了盼头，就会生出无限的动力。
*节选自《那片花开》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