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散文

姜友芝: 七十古来稀

作者:大明   发表于:
浏览:58次    字数:2042  电脑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127篇,  月稿:0

  天阴沉沉的。

  天空中绽放的烟火鲜艳夺目。鞭炮声阵阵,东边歇停,西边骤响,好不热闹。

  年初二,烟雾弥漫着整个村庄。家家户户都张贴着红彤彤的对联、福字,一派新年气息。村东头二层小楼大门上的对联风吹雨晒的,颜色斑驳,支离破碎。风吹着快要脱落的对联,很是萧飒。

  门“吱呀”一声,一个老人走了出来。老人在家排行老二,人称宋老二,本名宋里,身材魁梧,几缕白发夹杂在黑发间,并不显得老态。他手里提着两瓶酒、一箱牛奶、一大袋糕点,还有一刀肉。一看就知道是出门走亲戚拜年去的。“我去舅娘家,吃过早饭就回来!等我回来我们一道去大树家。”他扭头对着屋里老伴嘱咐着,舅娘是他自己的二舅妈,大树是他老伴的哥哥。

  宋里拎着节礼,走到小楼前的三轮车边,准备打火。一群小孩提着灯笼,推推嚷嚷从他身边经过,个子稍高些的大男孩朝宋里喊了一句:“二爹新年好!新年吉祥!”“新年好!”宋里紧绷着脸松弛下来,回应着。他目送这群孩子远去:“年轻就是好,不知道忧愁哦。”说着将三轮车打着火,开到村村通公路上。

  公路经过一个椭圆形的大池塘,池塘边有不少人在洗洗涮涮的。看到宋里经过,有人就窃窃私语起来:“去年,宋老二真不容易!”“算他坚强,一般人早就击垮了。”起风了,这些话似乎被风刮到宋老二的耳边,他没有理会她们,只是加大马力,车子哧溜一下就开远了。

  去年对于宋老二来说是个灾年,四个至亲都先后离他而去。

  去年正月初一晚上,兄弟四人一起喝酒猜拳聊天,一直闹到九、十点。第二天宋老二去喊宋老四起来吃饭,叫了几声没人应。他推推老四,发现老四的身体已僵硬,鼻孔气息全无。他嚎啕大哭,他不明白昨晚老四喝的酒还没有平时的三分之一,况且老四才五十六岁,怎么会这样啊?老四本来在苏州办工厂办得风生水起的。在新冠性肺炎肆虐下,老四的工厂倒闭了,欠债五百多万。老婆说他是个失败的男人,诅咒他哪天心脏病突发死了就好。过年她带着儿子回娘家了。现在老四死了,他老婆如愿了。宋老二一边痛哭一边痛骂着老四媳妇。恸哭过后,宋老二全权负责老四的后事。等料理完老四后事,宋老二虚脱了一般,睡了两天两夜,他才缓过神来。当他有了精神气后,正月十五元宵节一过,他就开货车拉货了,现在年龄大了,只跑短途不再跑长途了。老四走了,生活还要继续,该怎么过还要怎么过日子。他叹了口气,眼睛有些湿润。

  在池塘拐弯处,迎面走来一个人,老远就打招呼:“ “宋二叔,新年好!您拜年去吧?”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村里老刘姑娘回娘家拜年来了。“二丫头,你爸身体还好吧,我好久没见他了,代我问声好哇!”“谢谢二叔!您老要好好的。”二丫头有些哽咽。“嗯,骨头硬着呢。谢谢关心啊!”宋里挤出一丝笑容来。

  二丫头走后,宋老二想起了自己二儿媳妇,去年3月份走的。二丫头未出嫁的时候,俩人可亲了,虽然她们相差十来岁。二儿媳妇瘫痪在床四五年了,平时二儿子在外干活,他老两口就帮助照应二儿媳妇。不曾想,她没有熬过来。二儿媳妇去世后,他一边安慰儿子,一边还要料理儿媳妇后事。忙完后,宋里躺了两天就起来忙着出车拉货。8月7日傍晚,他刚替雇主卸完货就接到大儿子电话,说三叔在建筑工地上摔下来,12层摔下来的,没得救了。他刚听完,大颗汗珠从脑门上往下流,全身直哆嗦。雇主一瞧不对劲,赶忙扶他坐下来。稍作休息后,雇主看他神情恍惚,就亲自开车送他回家。一路上,宋里紧闭着眼,任凭汗水泪水混在一起铺在脸上。老三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宋里脑子一片空白。他整个人就瘫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后来,老三的后事也是他料理的。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将宋里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用左手擦了一下眼睛,右手扶稳车把继续向前开。雨夹着雪打着玻璃”啪啪“响。要下雪了吗?宋里的心里不是滋味。他老母亲就是雪天里离开人世的。去年12月,全国疫情加重,许多地方都实行了封控。他所在村庄也不例外,被封控了。村里有不少人发烧、咳嗽,他母亲就是其中之一。宋里老母亲发烧那天正好下着鹅毛般大雪,当天晚上烧到39.8。吃了退烧药,测量体温依然是39.8。想送母亲去医院,又怕母亲经不起折腾,就让她多喝温开水,等天亮再说。看着母亲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很痛苦的样子。宋里心里也很难过。这位一百零一岁老人没有等到天亮,就离开了人世。宋里跪在母亲床榻前,像孩子一样哭着喊着:”老娘,您不能丢下我!您怎么忍心丢下我?“周边人都忍不住纷纷落泪。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风吹进门缝窗户缝呜呜直叫。

  宋里料理完母亲后事后,止住悲痛,安慰起自己八十二岁的老大:“哥,不要伤心难过啊!老娘走得不痛苦,不痛苦,真的不痛苦,很安详。一百零一岁,有几个人能活到一百岁。她在世时,我们兄弟几个都孝顺,她是个有福气的老人!“他竭尽全力安慰着老大,生怕他出现意外。

  “唉,一个人一个命啊,”宋里看着空中绽放的烟花和着雪花,露出久违的笑脸:“真是好看啊!人生七十古来稀哦,活着的还是要好好的活着。”他看路面变宽了,就加快了速度。

  雨还在下,雪还在下,太阳却出来了。

  天放晴了!2023年宋老二吉祥!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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