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散文

李军:深圳火灾逆行记

作者:欣荣   发表于:
浏览:544次    字数:2165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4篇,  月稿:0

  世事无常难料,犹如晴天霹雳。1993年8月5日,深圳市清水河化学危险品仓库发生特大爆炸火灾事故。

  当天上午,我(广东人民广播电台)和羊城晚报刘海陵、南方日报陈明光、广东电视台邱戈四个政法记者,到位于广州市岗顶的广东武警总队采访,中午在总队饭堂吃工作餐。刚坐上饭桌,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只见值班参谋匆匆赶来,向同桌的总队长张炳生少将报告:深圳发生重大爆炸引发火灾!

  火光就是命令,灾情就是召唤。我们当即请求派一部车,送我们去深圳火灾现场采访,张总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我们坐上了张总的专车,一路警笛急驰深圳。当时我瞄了一眼手表:13:50。1993年广深高速还在建未通车。107国道上,北向往广州的车辆排成了长龙,而南向往深圳的车辆寥寥无几。头顶酷暑,忙投急趁,小车载着心急如焚的我们,一路向南飞驰。广州到深圳170公里的路程,平时要走五个小时。感谢司机小伍精堪的技术,这次我们只用了三个小时,就赶到了深圳火灾现场清水河附近。

  在距离火灾现场两公里左右的地方,深圳警方拉起了一道警戒线,执勤的公安民警截停了我们,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进去。我抬头看见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张圣钦一行人,正往里走去,我大喊一声:张厅长!张厅长回头看到我们,招手叫人把我们带入了警戒区。

  前方浓烟冲天,湛蓝的天空被染成了土黄色,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带着硫黄的硝烟味,头顶不时飞来带火的飞散物。我们跟随张厅长、广东消防总队谢孔平总队长、陈建辉副总队长、钟娇容总工程师等匆匆来到了抢险现场指挥部。指挥部设在火灾现场附近临时在一块空地上搭建的大帐篷里,深圳市公安局、消防支队的领导向张厅长报告了火灾情况。在他们调兵遣将指挥灭火的时候,我用电话向台里发回第一条稿:今天下午,深圳清水河化学危险品仓库发生特大爆炸火灾事故。台新闻编辑部负责记录稿件的小章告诉我,曾广星台长中午起就一直在等我的电话。曾台长第一句话是:李军,你千万要注意安全!亦师亦友的老曾真是贴心。

  深圳消防支队的同志告诉我们,下午13时10分左右,清六平仓4号仓内冒烟、起火,引燃了仓内堆放的化学危险品,发生第一次爆炸,现场升起了巨大的蘑菇云,以后又引起连续爆炸,所幸还未波及相邻的油气库。说话间,又听到一声雷鸣般的巨大爆炸声,脚下的地面在颤抖,冲击波挟起的大风,吹得结实的帐篷都晃了几晃。我给台里发稿:清水河仓库发生连续爆炸,深圳军民奋力灭火。

  我们曾几次要求进入警戒线内的火灾观场实地采访,都被指挥部的领导以安全的理由拒绝了。我们甚至偷偷地溜进警戒线内,没想到这里层层设岗,警戒线外还有警戒线,我们又被送回到指挥部。

  当天的晚餐是站在帐篷外吃的盒饭,白米饭上面有几片叉烧和几条青菜。中午到现在滴水未进,饥肠辘辘,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我吃饭还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三扒两口就把盒饭解决了。感觉今天这盒饭怎么这么美味啊。

  夜幕降临,我们坐在帐篷外的空地上背靠背休息。多亏了率队参加灭火的广东边防总队孙克雄政委,他看我们只穿了件短袖衣,专门派人送给我们每人一件长袖军上衣,帮我们遮挡了夏夜的露水和蚊子的叮咬。老朋友的雪中送炭暖人心房。长夜漫漫,寸阴若岁,清水河畔硝烟弥漫,蚊虫声声伴夜长。

  8月6日凌晨5时左右,前方传来好消息:明火被基本扑灭!指挥部瞬间沸腾了,大家争相奔走相告,握手庆贺。我睡意全无,立即给台里发稿:深圳清水河火灾明火基本扑灭。

  上午11时,深圳市委宣传部向我们通报,清水河爆炸导致深圳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和分管消防的副局长等15人死亡、800多人受伤,3.9万平方米建筑物被毁坏,直接经济损失2.5亿元。我给台里发稿:深圳火灾人员财产损失惨重。燥者欲出火,液者欲流膏,深圳的夏天热得像蒸笼。中午时分,我们跟随省和深圳市领导进入清水河仓库火灾现场,燃烧化学物品所散发的刺鼻气味弥漫四周。首先发生爆炸的清六平仓4号仓库,已被炸成一个几十米的大坑,现场一片狼藉,令人触目惊心。广州军区防化团、42军、深圳军分区、深圳消防支队、惠州消防支队、东莞消防支队、深圳武警支队和广东边防六、七支队的战士们,在忙碌地清理着爆炸现场,不少地方还在冒着阵阵白烟,他们已经在这里已经连续奋战了一天一夜。天气炎热,灭火场上更是热闷交加,热上加热,战士们军装上都挂着一层白花花的汗碱。望着眼前这一片绿色的背影,我想起军旅作家的诗句:假如一天风雨来,风雨中会显出我军人的本色。我在现场做了录音报道:危难时刻方显军人本色。

  站在我身旁的广东消防总队陈建辉副总队长,指着散布遍地的水泥袋,悄悄告诉我,扑灭这场由化学危险品引燃的特大火灾,除了泡沫消防车外,指挥部根据实际情况,果断决定调用大量的水泥人工覆盖火点,灭火效果很好。同时,老天也帮了大忙,多亏昨天风没有往油气库方向吹,要不然,离爆炸点近在咫尺的油气库如果发生爆炸,将毁掉半个深圳,包括我们!陈总一番话,让我感到背脊阵阵发凉,万万没有想到,差点在这里给我的人生划上了句号。人生的美好,在于我们经历危难之后,淡然从容的浅浅微笑。我想,如果来深圳之前,就知道是这么危险的话,我也还是会同样选择义无反顾地逆行,因为共产党员和新闻记者的职责重于泰山。星光不问赶路人,岁月不负有心人。三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今年五一前夕,我们政法老记相约小聚,回忆起三十年前的深圳“八.五”大爆炸。我又想起了当年的逆行深圳、清水河畔……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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