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探母、相亲两件大事办完，过了年我就要回部队。和女朋友认识、接触没几天就要分别，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花前月下地浪漫一回呢。我要走了，母亲重病在身，状态又不好，我心中有太多的不啥和牵挂。临别前，我给母亲留下了一百元钱，让她给自己买点好吃的，我又给女朋友留下一句话：“如果有空，请你多来看看我的母亲。”兆敏是个能干且心地善良的姑娘，我回部队后，她常去看我妈妈，不忘带上水果、猪肉、甚至是烤火用的木炭。她亲自下厨把带来的猪肉做成肉糜、肉汤给我妈妈吃。兆敏对我母亲的关心，就像女儿对自己母亲一样。一次天气预报寒潮将袭，她发现我母亲身上穿了几十年的破袄早就不保暖了，自己动手做了一件新棉袄送到家里，赶在寒流之前亲手给我妈穿上，我母亲暖心地笑了。还有一次，我妈说她两天没吃饭了，兆敏赶紧做好肉糜，一小勺一小勺地喂我母亲，吃完肉糜又用勺子刮擦苹果泥细心地喂给我母亲，吃完苹果泥后，我妈妈才慢慢的有了精神。 “那天，你妈跟我说了很多话，虽然她没文化，但深明事理，嘴巴很会讲，可惜那时没有录音机录下这些话来。”兆敏多次对我这样说。我妈的会说话和她的能干一样，在沙市街上是出了名的，要不，村里人也不会送她个“花嘴婆”的绰号。母亲跟兆敏说，“既然你们相爱，就早点结婚吧”，“结了婚，成了家，生儿育女，就要好好过日子”，“懒人坐吃山空”，“成家过日子，勤俭二字最重要。不能来一千，吃一万，寅吃卯粮，吃过头粮”，“谁家的夫妻都会有矛盾，牙齿还有跟舌头打架的时候，男人要赚钱养家不容易，他脾气来了，你就忍一忍，让一让，两口子相处千万不要吵吵闹闹，要和和睦睦，一个家庭才会兴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家丑不可外扬，不好的事，别出去讲，不要叫街坊邻居看笑话”，“你们是老干部家庭，爸妈会教育孩子，我们是农村人，不会教育孩子。以后耀光有什么错，要怪你就怪我们没有把他教育好”，“你们将来生活条件好，又在城里头，就生三个孩子吧，要好好地培养教育”......我的母亲就好像预感到自己来日无多，强打精神对自己的准儿媳讲了许多持家过日子的道理，这既是她自身的体会，也是她对这个准儿媳妇的寄望和要求。没过几个月，我的老母亲就过世了。我赶不及参加母亲的葬礼，兆敏就代我为她老人家披麻戴孝，把我母亲送上山送到墓地。一个抗战老革命的子女，她在没有过门的情况下能这样做，得到了乡人、邻居的交口称赞，她的举动感动了村里人，更感动了我和我的家人。她对我母亲的好，是近乎临终的一种关怀。她曾对我母亲说：“耀光回部队就会打结婚报告，批了就回来结婚。只要结婚了，我就把你接到矿山去，跟我一块住，矿山有医院，我好给你治病。”母亲笑笑，对她说：“好孩子，你真善良，我怕是自己没有这个福气，等不到这一天啊。”我母亲话虽这么说，其实她还是很期待的。可是，母亲一语成谶，她果真没能等到这一天。但我很感谢我的女朋友，她让我母亲这个苦命的女人，在她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得到了子女们对他的深情关爱和给予她的温暖，心灵上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和满足。两情相悦，兆敏对我母亲又这样好，我们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1974年12月18在我老家沙市公社，我们两个领了结婚证。本来我应该在老家办婚礼的，要让陈家的亲戚朋友来喝杯喜酒的，但因乡下旧俗，老母亲4月份去世，当年办过丧事是不能再在家里办喜事的。这样便只好在矿山由工会出面办了个简单而又热闹的婚礼，几斤上海的大白兔奶糖、几斤福州的龙虾酥、几斤花生、瓜子和几条中华烟，就把我的婚礼搞定了。那时候我们结婚就这么简单，实在没啥东西好说了，再说下去就是“寒碜”和“遗憾”了，如今的年轻人，婚礼上还有专门的摄像、录影，当年我们两个人的婚礼，却连张纪念照片都没有留下。倒不是矿山没有照相的，也不是照不起相片，而是根本就没想到这回事。难怪有人说热恋中的男女很傻。我新婚燕尔，只顾高兴，连这事都没想到，真是傻得可以啊。我可怜的母亲苦了一辈子，我远在部队，未能在母亲身边尽孝，是兆敏代我做了本应该是我来做的事。这几十年，我心里时刻记着她对我母亲的种种好，时刻记着她对我对孩子、对我们这个小家的辛勤付出。妻子是个做事风风火火的人，她性子急，尽管生活中我们也常有些矛盾、摩擦和不快，外面的世界对我也有过种种的诱惑，但她一心扑在这个家上，对我们这个家倾情奉献，居功至伟，我决不能对不起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