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精选

灰色的天空

作者:姜贻伟   发表于:
浏览:118次    字数:7297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38886篇,  月稿:0

  编者按:这是姜贻伟先生之胞弟——姜贻魁的一篇文章,写得不错!姜贻魁先生原系印刷厂工人,业余作家,即将退休。他曾在全省残疾人运动会上屡获冠军!他生活不易,长年服侍母亲。母亲去世后,他重操旧业,屡有佳作。

  一 1962年1月24日深夜,一个小生命呱呱坠地,但他并没有给全家人带来持久的惊喜与快乐,而是很快地沦为了一种永久的遗憾——那就是我——遗憾的拥有者。对于这种遗憾,我束手无策,听天由命,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而这一切的发生都拜骨髓灰质炎所赐,我无处可逃。既然一切皆是天意,那又怎能阿谀求全? 但父母不甘心。为了治病,我幼时不知吃了多少药,打了多少针,饱受磨难⋯⋯按说,童年的记忆是美好的,但对于我来说,是厄运,是脑海里的一片空白,以至于我常常怀疑人生,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像做客一样。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情绪很低落,不仅是因为父母相继离世,而是我的确看不到希望所在?看到的只是人生的尽头,感受到的只是尘世间之烦恼与乏味。 我承认,我很渺小,且卑微,甚至很丑陋——特别是当别人看到我一瘸一拐走路时的样子。我不愿碰到陌生人,不想看到他们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我承认,我很孤独,孤独到对方廉价地叫我一声名字,我都要把它当成是一种恩惠或者施舍,心怀感激。我害怕遇见那些缺乏教养的孩子,因为小孩会当着大人的面,叫我跛子,给我无言地尴尬与难堪。虽然童言无忌,但我却无地自容,满脸涨得通红。我只祈求孩子别再喊了,给我留下丁点颜面,不知可否?因为我除了这一点仅存的可怜的自尊之外,我几乎没有再剩下什么了。自尊是我的唯一,我可以不吃不喝不穿,可以贫穷,但绝对不可以没有自尊。自尊,是我生命中一轮永不落的充满温暖的太阳! 但我写作,并不完全是为了自尊的缘故,而是我喜欢,我觉得其中还有那么一点味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个理由,或者说这个理由是不是足够充分。我也知道写作很累,路漫长且艰辛。在创作的道路上,我曾经畏惧过、痛苦过、犹豫过,甚至放弃过,但终究拗不过“喜欢”两字。既然喜欢了,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呢?我喜欢清静,喜欢内心深处的触碰,喜欢把这种触碰瞬间变成对人生的思考,当然,这一切需要用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我将不遗余力为之,而恰巧叙述是我最值得信任的最亲密的朋友! 我打乒乓球,也不是因为什么自强的缘故,而纯粹是锻炼身体而已。记得第一次接触到乒乓球时,我什么都不会,硬是把小巧的乒乓球打成了笨重的铅球⋯⋯ 那天,打完球回到家后,整个人累得筋疲力尽,像虚脱一般。尽管如此,但我却感到全身心从未有过的舒坦。冲完澡后,便早早地上了床,美滋滋地睡上了一觉。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睡得是那么的香,那么的甜,一直睡到大天亮。 从此,我与乒乓球结了缘。我每天坚持打球,身体状况比以前好多了,球技也跟着在不断地提高。几年后,我被选中参加了省残运会,一举夺得了乒乓球团体、单打比赛的桂冠。尔后,又连续蝉联了几届该赛事的冠军——这自当是意外之收获,也是我当初根本没有想到的。 由此,我便联想到了“潜能”一词。潜能,藏匿于人体内的某个隐蔽的角落;潜能,潜在的能力或能量。我不知道我在家搞装修算不算潜能?或者算不算1/2之潜能?说笑了,但我的确这样做了,为此,我特意从网上购买了电锤、电钻、切割机等相关工具。我这一超乎寻常的行为,自然遭到了家人的极力反对,他们无法相信,都用质疑的目光看着我。我理解,一个我脚不方便,力不从心;二个我是门外汉,从未搞过装修,而装修既是体力活,又是技术活。 所以,我面对的困难很多,但决心已下,何惧之有?我不懂的地方,就去查资料,问师傅;奈不何的地方,就叫妻子搭把手,帮个忙。上天也很公允,给了我一条残缺的脚,同时,也不忘给了我一个聪明的脑瓜。我边学边干,边干边停。累了,休息一阵子,玩不转了,琢磨一下子。我一点都不性急,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但终于有一天,我吃到了自己亲手做的又白又嫩的“热豆腐”。 此刻,我倍感心甜。 家人、邻居及朋友都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说我装修得不错,说我无师自通,不容易,说我⋯⋯ 竟说得我有一点受宠若惊了。

  二 细细算来,这次装修省了一大笔工钱,对有钱人来说,这点钱不叫钱,叫小ks,但对我来说,很重要,且意义不凡,能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去换取家庭幸福的指数,有利无害,何乐不为?当然很是辛苦,但也一劳永逸。我不是有钱人,能省便省,积少成多,更无法与有钱人相比。有钱人对钱的概念相对淡薄,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而我没有这个能力,于是,便少了许多一掷千金的随性与潇洒,于是,便多了几分柴米油盐的烦恼与俗气。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不这样又能怎样呢?为此,我也曾经努力过,奋斗过,但付出并不等于成功,两者之间没有绝对值。所以,我是一个失败者,或者叫倒霉蛋也行;所以,我得处处精打细算,比如,装修是否请人?请客是到家里还是到馆子里?出行坐公交车还是打的?上街买白菜还是买猪肉?等等,这一系列既现实又繁琐的问题,都是我亟需面对并认真考虑的,我想,这就是生活,生活之累。 承蒙上帝垂怜,我有一个勤奋而又体贴的妻子。她身上最大的亮点就是简单、平凡——这样,我会感到很轻松、很自在,像游移在水中的鱼。 而鱼是需要氧气的,是离不开水的,就像我离不开妻子一样。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她对我不离不弃;在我病痛缠身的时候,她对我呵护有加;在我写作疲惫的时候,她给我端茶倒水⋯⋯她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 我除了感激还是感激,除此之外,那就是爱。我要用心地去爱,以弥补我心中对她的愧疚之情。 当然,她也有缺点,人无完人嘛。她的缺点就是生起气来不管不顾,动辄就要回娘家,或哭,或闹。 好歹这种情况不多,多了,我会承受不住的,同时,我会感到很难过很伤心。此时,我会竭力地去抚慰她、去哄她,把所有的错都归于己下,我想,这是我应该或者说唯一能做的。我不缺乏理智,因为理智的背后是宽容,宽容的背后是博爱。 慢慢地,她的气就会消失殆尽。她很容易满足,我也一样,反过来说,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对她的依赖,我已成了一种习惯,今生今世已无法改变了。

  三 我曾在一所职业学校里当过老师,教语文,并兼任校报工作。教师这门职业很崇高,责任很大,我怕误人子弟,好歹语文是我的优势,同学们也喜欢听我讲课,说我课讲得生动有趣。我讲课时,台下鸦雀无声,同学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想,此刻时间能够定格的话,那一定是一幅很美好的画面⋯⋯ 他们大都是来自农村的孩子,有的家庭经济条件不好,有的成绩较差没有考上高中,职校便成了他们走向社会的中转站。 虽然,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老师,但不知怎的,面对同学们时,我好像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们什么似的,一种怜爱、一份责任不禁在我心头油然而生。 同学们对校报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纷纷踊跃投稿。对于他们的来稿,我都要认真仔细地修改、批注,生怕会出现一丝丝纰漏。 同学们也挺好奇的,围着我问这问那,问来问去。比如说报纸铅排是怎么排版的?电脑排版又是怎么回事?报纸是怎么印刷出来的?要经过几道工序?等等,求知欲甚高,我竟有些应接不暇了。好歹我曾在印刷厂工作多年,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职校坐落在城市的边缘,不大,条件也一般,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教学楼、宿舍楼、食堂、澡堂、操场、医务室等,一个不少,学生在册人数多则上千,少则几百——视每年的招生情况而定。招生工作是私立学校的重中之重,搞得好,大家都睡得香,否则,日子不太好过。每年假期, 老师不敢在家闲着,都削尖脑袋、想方设法地到处去招生,招得到还好,有报酬的;招不到,等于白忙活一场,一分钱没得,辛苦不说,还要倒贴,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招生就好比打仗,不光老师与老师内部之间“抢人”,还有职校与职校外部之间“抢人”,你争我夺的,各不相让。有的老师招生厉害,神通广大,一招就是一个班,牛!像这样的牛人,职校会把他们当财神爷当宝贝似的供着,并委以重任,至于教学能力方面如何其次。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没有生源,谈何办学? 我做为职校的一名老师,要招生是免不了的,不管你愿意与否,困难与否。我来职校近三年,不好意思,总共只招了三个学生。第一年,我勉强招了两个,一个是我亲表哥的女儿,一个是我亲表哥的女儿的同学。第二年,我只招了一个,而这个还是我拦路截胡招来的。 那是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我在去职校上班的路上,碰巧看见了这一对爷孙,手提行李,肩负背囊,急匆匆地往职校方向赶去。我下意识地猜想,这莫不是急着送孙子去职校报名读书的?如果是⋯⋯我灵机一动,赶紧叫住他们,一问,果然不出所料。 于是,我把他俩扯到一边,并递上一根烟,说:“老人家,您好!我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免贵姓姜。” “哦,姜老师,你好!” “老人家,事情是这样的,学校要求老师完成招生任务,我至今还没有招到一个学生,请您帮帮忙吗?” “姜老师,我能帮你什么呢?” “老人家,您带孙子去学校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只要对招生办说一声,孙子是我亲自招进来的就行了!对您没有任何影响,您看怎么样?” “哦,好的,没问题!” “老人家,真的谢谢您啦!”我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谢什么?谁招都是一样!反正我孙子是要来此读书的。” 我听后,除了感激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我又递上一根烟, 便想去商店给爷孙俩买些礼品,表示一下。 “姜老师,大可不必,你也不容易,如果真要感谢的话,请你以后在学习方面多关心一下我孙子。” “这个自然,请您老放心!” “那就好。” 后来,听他孙子说,爷爷也是一个退休老师。 这次,我还多亏了他帮忙,否则,我一人难招,一人难求。不过,我还是有点提心吊胆,生怕校方知道了,那就麻烦大了:一个已招人数作废;二个招生奖励全无,罚款不说,还要挨尅;三个颜面扫地,偷鸡不成蚀把米。 校方规定,凡自愿到校报名的新生,属正常入学,不属于招生范围及对象。违者必究! 当时,我也实在没辄了,见谁逮谁。错在先,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第三年,我的招生人数为零。实在招不下去了,我承认,不是这块料,甘拜下风。职校要的是招生能力强的老师,而我无能,心中便萌生去意,再者,我不想听闲话,闲话一多,就没趣了。 我便主动提交了辞呈。我是一个懂味的人,且有自知之明。 走的那天,很多同学都来送我。我很感动,说心里话,我也舍不得离开他们,真的。

  四 我已经不年轻了,没有了年轻时的活力与激情,青春不再,感叹万千,不禁让人潸然泪下。想当年,我是多么的年轻,充满朝气;想当年,我爬上了泰山,你们相信吗?不相信,其实,我也不相信,但我的确倚一己之力爬上去的,感谢上帝! 记得那天是下午,我坐火车到了泰安,再坐汽车到了泰山脚下,已是傍晚6点多钟了。天灰蒙蒙的,似有雨下。 我突然有些犹豫起来,是立马进山呢?还是在山脚下的旅馆歇一宿呢?我举棋不定。最终,还是经不起大山深处的诱惑,我一刻也不想耽搁,于是,便买了一张门票,我至今还记得当时的门票是20元一张的。 进了山,路面开始还算平坦舒缓,后来慢慢地就像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似的变坏了。山路崎岖坎坷,给我造成了诸多行走上的不便。走着,走着,我便有点喘不过气来了,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我只好走一下,歇一下。 天渐渐地黑了,游客越来越稀少,我不由地害怕起来,一看手表,已经是晩上八点钟了。正当我感到十分无助的时候,我看见前方亮起了一线灯光,走近一瞧,原来是一家路边小旅店。 我为此深深地长舒了一口气。 虽说是旅店,其实只有两间瓦房,一间主人住,一间客人用,条件十分简陋。客房除了一张床外,其它空空如也,连门栓都是坏的。 我找主人,主人说,将就用吧。 我还能说什么呢?对我而言,目前只要有一个窝,我就心满意足、欢天喜地了,还谈何奢求? 山区的夜,像涂了墨,伸手不见五指。山区的夜,静悄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 我一个人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时不时地要朝门口瞟一瞟,生怕有歹人推门而入,要是真的,我可就惨了,身上钱物将被洗劫而空。既然有这种可能,我更不能“睡”以待毙。 我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关上灯,悄悄地走出门外,来到屋后。屋后的土质疏松,我随便用木棍在地上刨了一个小坑,然后,我把值钱的东西用塑料袋包好,放进坑里,再捧把松土盖上,我觉得还不太放心,又用脚在松土上踩了两脚,以确保万无一失。这样,就算歹人来了,也不怕,任他搜,任他抢,我身无分文,卵一条,歹人搜了也等于白搜,歹人抢了也等于白抢。 我警觉地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空无一人,唯天上有几颗零散的小星星,在好奇地眨巴着眼睛。我如释重负地回到屋里,往床上一躺,不久,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早晨,我一觉醒来,精神倍爽。在主人家里吃了一碗面后,又重新赶路。 山区的早晨,空气是那么的新鲜,我大口大口地像鱼儿缺氧似的吸吮着,比呷肉还过瘾!一路上,鸟语花香,我却汗水淋漓,衣服都湿透了。 我艰难地走着。中午12点,才到达半山腰。半山腰,顾名思义,即山高的1/2。泰山之大,名不虚传。 我就地吃了中饭,稍作休整后,又继续前行。 不知越过了多少坎,不知绕过了多少弯,我的双脚都被磨起了血泡,每走一步,都疼痛不已。在我感到难以为继之际,突然,有一个声音从背后飘进了我的耳朵里:“贝贝,你看这位叔叔多勇敢呀?” 我回头一看,是一对父女。 父亲背着宝贝女孩,对我伸出了大拇指。 我脸微微一红,有点不好意思了。 现在对于我来说,每踏上一个台阶,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体力不支,有几次差点摔倒,我与其说是在登山,不如说是在龟行。我婉言谢绝了路上好心人的扶助,不可否认,如果有了外力的参与,我将会感到轻松、容易许多,但是,我不想,我想靠一己之力,就算爬也要爬上去,不然,前功尽弃,而且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稀松平常。 由于不断的攀爬,手也磨破了皮,管不了这么多了,咬牙坚持!坚持——已成为了我心中必胜的信念。 我终于可以仰望到山顶了,它是那么的挺拔,又是那么的巍峨! 下午2点整,我已站在了高高的泰山顶上。我不仅战胜了自己,同时,也征服了泰山。游泰山,是我儿时的梦想,也是我几十年来的夙愿,虽然我身患残疾、行动不便⋯⋯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令人难忘的美好的日子。我久久地伫立在山顶,一动不动,俯瞰群山,任白云缭绕,任清风拂面,如临仙境。 泰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左看右看,看得我心潮澎湃,大有一种“君临天下”“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之感觉。 山顶面积不大,坎坷不平,与世隔绝。想当年,唐代大诗人杜甫先生来此一游,诗兴大发: 望岳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可惜我不是诗人,没有杜甫先生那种超凡脱俗的境界及卓然独立、兼济天下的宽广胸怀,更写不出先生那样的令古今中外世代传颂的绝世佳句来,但我却深知一个人要自强不息的重要性。我想,这是一种精神,或者说是一种追求、一种伟大。 泰山风景如画,闻名遐迩。正当我玩兴十足之时,突然,我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我想,山上一切姣好,使我暂时忘却了人世间的一切烦恼与痛苦,那么,山下呢?山下的一切是否还会像山上一样美好呢? 我皱了皱眉头。 次晨,我看到了日出。圆圆的稚嫩的太阳从东方徐徐升起,宛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五 从泰山回来后,我一身酸痛,骨头像散了架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是不是我的力气都在爬泰山的时候全消耗殆尽了? 我想,不完全是。其实,我这个人很懶的,不太讲卫生,妻子因此不知说过我多少回,要我平时注意,爱干净,我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过后就忘得一干二净。妻子见我如此这般,也懒得再管了。 有一年春节,二哥一家来娄㡳过年,当时,父母还健在,我跟父母平时住在一起。 晚上,二哥问我,他儿子睡哪间房?我说,睡我的小房间吧。 小房间面积不大,六七个平方左右,而一张床却占了空间的二分之一。房间显得较凌乱,床上的盖被皱巴巴地乱着一团,好像很久没有叠过似的。 房间里充斥着一种烟草的味道。 我承认,都是我所为,妻子把这间房子称之为“狗窝”,也不为过。“狗窝”虽小,但也得住人,不然,我二侄儿睡哪里呢?春节人多床少,大家只能互相挤一挤,将就将就,当然,也可住宾馆,如果能够免费入住的话。 客厅里,父母、兄弟、妻儿欢聚一堂,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中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了。长辈们瞌睡少,谈兴甚浓;晚辈们瞌睡多,不耐坐,便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片刻,从小房间里传出了二侄儿的声音:“被子喷臭!” “被子怎么会喷臭?好好的睡觉!”二哥在客厅里反驳道。 二侄儿立刻没吱声了。可过了一阵子,他又嚷了起来:“喷臭!喷臭!” 我和二哥立马起身过去,看见他已经坐了起来,一副很难受的表情。 二哥二话没说,拿起被子往鼻上一闻:“哎呀!老弟,是臭!” 我脸绯红。老侄,对不住了,让你受委屈了,怪叔事先忘记告诉你了,要睡东头,不要睡西头,西头是我平常睡的脚的方向,你睡反了,不然,气味没有这么大的。 最后,以被子换新的方式妥善解决了⋯⋯ 可不管怎样,小房间是我的最爱,是我心目中的自由王国,我喜欢小房间,更喜欢弥漫在小房间里的那种淡淡的烟草的味道。 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小房间里,抽上一根烟,然后,看烟雾缭绕、起舞、淡去⋯⋯ 我喜欢把自己封闭在属于我的世界里,因为我看不懂这个世界,我无处可逃。 我的网名叫一言不发,我的银行卡叫空空如也,奥运、世界杯离我远去⋯⋯ 有人说,外面的世界很精采、很迷人,我怎么就没有这种感觉呢?而唯一让我动心的却是写作。 文学就好比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少女,让我神魂颠倒,食不甘味。想了,睡不着了,就深更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写作,写得出,便有一种驾驭文字的愉悦;写不出,便孤独地抽根烟。 黑夜很安静。 我不是一个文思敏捷之人,但我懂得笨鸟先飞的道理。我写作就像人工挤奶一样,每天挤一点,挤一点,再挤一点,写作过程缓慢,不亚于女人十月怀胎。 但崽是靠养的,作品是靠“磨”的;养崽辛苦,“磨”亦辛苦;不养崽崽饿死,不“磨”文文臭死,一堆垃圾,就算发表,还是垃圾,又有卵用? “磨”文费时费力又耗心血,待我一篇东西“磨”下来之后,整个人都累哈了,有一种心力交瘁之感觉。有时,我竟想不再去“磨”了,身体太呷亏了,但每次又做不到,又舍不得放弃。 “磨”之魅力,注我骨髓,令我爱恨交织。

  六 我常常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阳台上,遥望着灰色的天空,久久地不肯离去。天空宁静而又凝重。在天空中的某一个地方,有我逝去的亲人⋯⋯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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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天空 灰色 姜贻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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