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庭院聊剪纸
公道巷里话人生
话说三个人看见这条巷子口的墙上，雕刻着三个大字:公道巷。财神和土地神说:“巷子一般都是按走向起名字，比如大北巷、大南巷;或者按巷子的特点起名字，例如辘辘把巷、杨家小巷等等;也有按当时在这个地方居住的人的姓氏起名字，比如李家巷，马家巷。这公道巷的地名，不知道是根据什么而起的。”
土地神应声答道:“二位有所不知，这个巷子的名字，蕴藏着一段历史佳话。听我给二位慢慢道来。”
“早在清初顺治年间，在朝官为刑部尚书的魏象枢(1617—1687，字环溪，号庸斋、寒松。崇祯举人，顺治进士)的家人，要在这里大兴土木新建庭院。同时，曾经在明朝时期，先后任过御史、户部、工部、兵部尚书的郝杰(郝阁老，1530—1600，字彦辅、号少泉)的家人，也要在距此不远的地方大修门庭。两家因占地发生了争执，都凭着各自的势力互不相让。于是，魏家便给在朝的魏尚书写信，意思是最好能以势压人，多占几尺地方。月余之后，魏家接到了尚书的一封亲笔家书。拆开一看，只有四句话，这四句话是：
千里捎书为一墙，
让人三尺有何妨?
万里长城今安在，
谁念当时秦始皇?
魏家的家人看到此家书后，茅塞顿开，深感惭愧。主动后退，并且非止三尺，而是让出五尺地方。郝家见魏家主动做出如此举动，也主动后撤五尺。于是中间空出了一条小巷。时人为赞扬他们两家的高尚风格，故将此巷取名为‘公道巷’。”
“哦，是这样的来历。”财神说。
运神若有所思的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为官之人，处理政务或者在日常生活中，不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检点个人的所作所为，不约束家人和裙带关系，一不小心，就会做出许多错事甚至于是坏事。老百姓心里面有一本账，你做了利国利民的好事，老百姓会想办法给你树碑立传。反之亦然。”
财神说 :“就是。公道自在人心。您看这二位，仅此一举，百姓至今颂扬。可惜得是，有的人没有觉悟到这一点。一官加身，便不可一世了!即使不仗势欺人，也是摇头晃脑，哼呀哈呀，官腔官调，派头十足。他可能觉得，不这样做，就显不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来!其实，从古至今，咱光说帝王将相、公侯王爷、达官贵人这一级的人，估计就数以万计了吧，甚至是数以十万计。你那点儿品级，放在历史长河中，简直是不值得一提!再说了，说白了，唉——，人其实就是尘世间一过客!你曾经强占了多少土地，你拥有多少套房子，你有多少万两银子，你也不过是白天一日三餐，吃饱为止;晚上睡卧一床六尺，醒来天亮。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你来到这个世界时，伴随着你的哭声，赤条条而来;你离开这个世界时，伴随着家人的哭声，赤手空拳而去。最多，比来的时候多穿了几件衣服而已!为什么不给后人留下一个好名声呢?你留下好名声也好，赖名声也罢，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抹掉的。”
土地神听了财神和运神的一番话，连连称是。
说话之间，三人走到了公道巷子里头，看见路西一家人家大门上贴的“门神”与众不同。财神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轻轻地摸了摸，哦，不是画像。好像是凸出出来似的。扭头示意土地神:“这是咋回事?”
土地神微微一笑说:“哦，二位有所不知，这是我们这地方独有的一种工艺品。这是把刻好的‘门神’像粘贴到一张黄纸上，衬托出‘门神’生动威严的神态，然后再将黄纸贴到大门上。您摸摸那胡须，是不是和真的差不多。”
运神说:“看来这家主人必定是从事这门艺术的啦?”
土地神说:“正是，待我叫他出来相见。”
砰、砰、砰，土地神拍了几下门，里面应声而来:“谁呀?来了。”不大功夫，一位老人开门出来。见三位老者站在门口，连忙打恭道:“不知三位驾到，有失远迎。”
土地神说:“免礼，免礼。我是本地人，就住在土地祠旁边。这两位先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看见你家的大门上贴的‘门神’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对这种工艺颇感兴趣，所以，我拍了拍门，想向您讨教一番。多有打扰，请见谅!”
老者连忙回话说:“哪里的话，三位先生光临寒舍，是吉星高照，令小院蓬毕生辉，快快有请三位庭堂叙话。”
三位也不再客气，跟着老者进了院里。
只见五间瓦正房，五檩四挂，五脊六兽。东西各三间“梳背子”瓦房，东房稍微高出西房一点儿，大致上均匀对称。南房三间“一出水”瓦房，开间和高度略显低小。巽位上“五发财式”门楼明显高于东、西、南房，但又低于正房房檐。用方砖雕刻的“五福捧寿”和“喜上眉梢”的半镂空砖雕吉祥图案，安放在两面码头之上。门楼通体青砖砌就，细磨细对，白灰条薄厚如一，均匀如丝尽显功力。西南坤位一间茅厕，低于其它房舍。财神等三人异口同声称赞:“哦，好!布局合理，高低有序，有章可循，合规合矩，真乃吉宅也!”
老者说:“这种‘五脊六兽’的瓦房民宅，只有我们这个州有，据老人们的传说，这是受皇上封了的。其它地方，除了皇宫、王府、衙门、寺庙、城楼等是‘五脊六兽’的规格，民宅就再没有这种规格的了。”
老者说话之间领着三位走到西厢房，推门进去说:“这里就是我们制作工艺品的地方。”
哦，只见三间掏空房，桌椅板凳摆放有序，原材料和产品码放的齐齐整整。几个年轻人，低着头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地琢刻着手中的作品，有人进来他们毫无波动，生怕分心出错。老者上前去取出几副作品让三位欣赏，每一副都栩栩如生形象逼真。尤其是人物的睫毛、胡须，以及人物的盔甲、服饰等细微之处，都是经过精雕细琢了的，丝毫不差。刀功好，染功也不孬。色彩缤纷，精细直至。财神和运神看的是目瞪口呆爱不释手。薄薄的一张宣纸，竟然能琢刻出如此美轮美奂的作品来，真是不可想象大开眼界了。
老者见这两位客人很欣赏自己的作品，十分高兴。连忙请三位先生上房用茶。
在堂屋分宾主坐定以后，财神说:“谢谢先生的盛情款待。敢问先生贵姓?请您将这门工艺的来龙去脉赐教于我们，我们等将不胜感激。”
老者连忙回答说 :“三位请用茶，听我给慢慢道来。”
“在下免贵姓吕，乃是剪纸世家。本地还有翟家，和我们师出同门。我们以琢刻人物为主，翟家擅长花鸟鱼虫。至于这门艺术的历史渊源嘛，大约可以追溯到明朝成化年间。经过几代人的钻研、创作、改进、提高，到清朝同治、光绪年间，在艺术形式、工艺流程方面基本定型。一大批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开始展现出来。由剪刀剪进步到了用刀具琢刻，这样就可以成批量地生产制作，而且具有从图型结构、色彩点染的一致性。刀功，要求必须是一刀准!点染，从调色到点染更要一笔准!既要上下浓淡如一，又要朱唇黛眉，分毫不差。不能点朱唇连下巴也染红啦，点眉毛把俩眼都染成黑坨坨了。”
“哈、哈、哈……”老者说的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者收住笑声继续说:“从销路看，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要选点儿有意义的作品，比如，我们家的‘孟母擇邻、二十四孝、八仙过海，或者是《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红楼梦》’里面的经典故事，或者是戏曲脸谱。有的人选一些翟家的‘梅、兰、菊、竹，还有百鸟朝凤、松鹤同春、富贵牡丹、竹报平安、鱼跃龙门’等吉祥图案。五彩斑斓的窗花贴在洁白的‘粉连纸’糊的窗户上，给新春佳节增添了不可替代的喜庆气氛。除此以外，平时，一些商贾大户、衙门官吏用于礼尚往来，购买一些大型的作品，作为地方特产馈赠于人，以便联络感情，有利于交流合作。现在，已经发展到对外经贸往来领域啦。这些工艺品经过工匠们裱糊、装框、加工，成了文雅高档的馈赠礼品啦。”
财神听了吕先生的一番介绍，甚感欣慰，接过话茬说:“好!好!既弘扬了传统文化艺术，又给百姓找到了谋生之路，老夫甚感欣慰。”
说着从怀里取出来两张银票，说:“我这里有银票两张，各五百两，给贵处一张，就算我们两个人对剪纸艺术的赞助吧，还请吕先生笑纳。”
然后，扭过身来对土地神说:“这一张银票，烦劳先生转交给翟家。聊表一点儿心意吧。”
土地神答道:“请您放心，一定如实传达二位的美意。”
吕先生一看这二位客人，仅仅一面之交，就如此慷慨解囊，真是既欣喜不已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忙说:“二位远道而来，能屈驾来到寒舍，我们已不胜感激，哪里还能再接受如此重赠。”
只见运神捋了捋胡须干咳了两声说:“仁兄既然愿意解囊相助，吕先生就不必客气啦。希望先生能够再接再厉，继续弘扬这一优秀的传统文化艺术。多培养年轻人，让他们能够继承下来，传承下去。让这一艺术奇葩长盛不衰!”
吕先生赶紧回答说:“那是自然。请各位先生放心，我等一定不负众望，精心培养下一代，让更多的后起之秀，把这门传统的文化艺术发扬光大。要让这一艺术珍品走出国门，走进世界艺术殿堂!”
土地神拿起两张银票，把一张塞到吕先生手中说:“先生不要客气啦，就按你刚才说的那样做就是了。赶快谢过这二位客人吧。”
吕先生谢过二位后，三人张罗着就走出了院子。刚才在西房干活的艺人们听说客人要走，都纷纷出来相送。
三人刚走出大门，就见一人担着一担黄土由北向南而来，口中吆喝着:“胶土，谁买胶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