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感悟

二舅(一)

作者:哈哈   发表于:
浏览:54次    字数:1764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176篇,  月稿:0

  姐从老家打来电话,说二舅死了。姐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说一件与己毫无干系的事情,可我还是有些吃惊。二舅怎么就死了呢?去年,不,是前年我见到他的时候还好好的。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两年就过去了,也就是说我已经两年没见二舅了。

  姐停了片刻又说:“死了好,死了就不遭罪了。这对他或许是个解脱,对那个家也是个解脱。”从姐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大致听出了一些眉目:二舅犯脑梗,已在床上躺了小半年了,期间生活不能自理。到后来,连舅妈、表弟、表妹都不认识了,话也说不出来了,跟植物人差不多吧。如果真这样的话,死倒真不失为一种解脱。但我从内心里还是不能接受二舅的突然离去。

  我最后一次见二舅,是在我家进门厢房的廊檐下,因母亲患脑萎缩走失,掉进村外倒垃圾的臭水沟里跌断了一只胳膊,二舅气得脸色发青,上来就给了我一记耳光,打得我半个脸火辣辣的,耳朵里嗡嗡直响。

  “你这儿子是咋当的,啊?”二舅嘴唇哆嗦着,抬起手还想打,见我媳妇拿眼睛剜他,他就将手收了回去,蹲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脸一个劲地叹息着。

  我没料到二舅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说死就死了。

  挂断电话,我赶紧跟单位的领导告假,回家去吊丧。

  一路上,我的脑子里全是二舅的影子。二舅比我大十多岁,其实他还是最疼我的。打我记事起,就被二舅架在勃颈上,在门前的打谷场上跑来跑去,跑着跑着二舅脚底一绊,身子往前一扑,跌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的泥巴,我也被摔了出去,一头栽进旁边的麦秸窝里。二舅顾不得疼,呲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抱起我翻来覆去地瞧着,确认没有伤着才松口气嘿嘿笑了。

  有一次,二舅领着我,从村东头的苹果园里,刨了一窝拳头大小的红薯,拿到打谷场上用柴禾给我烤着吃。结果被邻居发现,揪着耳朵拎到姥爷面前。姥爷气得话都说不全乎了,从脚上脱下鞋子,将二舅打得哇哇乱叫,捂着屁股半晌站不起来。

  那时二舅是村里的娃娃头,走到哪手里都握着一把用自行车链条自制的手枪,屁股后头跟着一群流着鼻涕的半大孩子,可神气了。那手枪是用八号铁丝折的,装上链子、枪栓,挂上皮筋,将火柴头插进去,或填上炮药,一扣扳机,啪的一声脆响,枪口冒出一缕青烟,吓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地飞开了去。

  没想到二舅为了我被姥爷打得哇哇乱叫,威风扫地。这让我很是感激。

  “年纪轻轻的不学好,不打你不长记性!”姥爷下颌上那几根白岑岑的胡须抖动着,一边打一边奚落。后来还是母亲从院子里跑出来,劝住了姥爷。

  相比起二舅来,大舅从小到大,让姥爷省心多了。他生得文文静静,说话轻声漫语的,学习也在班级里挑稍子。后来考上市里的中专,进城当了老师,给全家都长了脸。

  而二舅从来就没让姥爷省心过,他俩好像天生就是一对冤家。那些年姥爷最怕有人敲门,那一准是二舅在外面闯了祸,不是旷课被老师叫了去,就是打架被村人找上门来不依不饶地兴师问罪。

  “我真是羞了先人了,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姥爷气得差点吐血,而二舅已经被骂疲了。舅爷训斥的时候,他面无表情,低头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擦得铮亮的链子枪。“我跟你说话呢!”姥爷一把将枪抢过去,扬起手抛出老远。枪跌到地上,链子像爆米花一样散开来,落到地上又弹起来。二舅没有去捡拾掉在地上的枪支,依旧低头绞着手指。姥爷失望地摇摇头:“真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扎一针连个血印也没得!”

  二舅上初中的第二年干了一件天大的丢人的事儿,让姥爷对他彻底死了心。那是七八月份天正热的时候,晚上喝罢汤,村街上的人都围坐在打谷场边上的大柳树下纳凉。池塘里的懒蛤蟆也热得猫进了水底的淤泥里,半晌才探出头来,有气无力地咕咕几声。

  夜深人静的时候,燥热慢慢退去,柳树下的人开始站起来,舒展着腰肢,准备回家去搂着婆姨睡觉。这时有人听见不远处的麦秸垛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大伙屏息敛气,蹑手蹑脚地围拢过去。到了跟前,有人突然摁亮手电筒,二舅和村里刘寡妇家的闺女绣花衣衫不整地从麦秸窝里坐起来,喘息着抬手遮住脸。

  “啊呀,咋跑到这搭偷人来了!”有人故意抬高嗓门嚷嚷着。姥爷气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一向视颜面如性命的姥爷这回可算是在村人面前把颜面给丢尽了,姥爷发誓要和二舅断绝父子关系,他指着二舅语无伦次道:“你滚,滚得远远的,不要再踏进我的家门,我权当没养你这么个东西!”(待续)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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