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老伴87了，走路颤颤巍巍，一句话要重复好几遍。他们老两口是50年代的大学生，高级工程师，在科研单位工作了几十年至退休，生活富足。现在，却是老无所依。
林的老父亲是抗日战争起就参加革命的老红军，他们兄妹四人小时候都没怎么见过父亲，靠小脚的母亲辛苦养大，还供孩子们念书，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解放后，父亲来了封信，说离家多年夫妻已无感情，但孩子会共同抚养。母亲不识字，信是林念给她听的。没看到母亲的表情，只是此后常看到她坐在炕上，背对着人，轻轻地摇晃着身体。妹妹悄悄地爬过去看，只见母亲泪流得老长，滴答滴答。几个孩子的内心都充满了对父亲的怨恨。
几年后父亲送林读大学，大姐读中专。母亲和两个妹妹也在他们毕业后跟着出来，脱离了农村。林说娘像一团火，能把孩子们拢在一起，感受温暖。奈何母亲福薄，没几年竟郁郁而终。
他们和父亲少有往来，偶尔去探望一下，看着继母及其家人们不冷不热的态度，实感无趣。
直到继母患阿尔茨海默症后，父亲和他们的互动多了起来。总喜欢让他们去，把这些年发生的事都跟他们念叨念叨。那时父亲已90多岁，身体还挺硬朗，记忆力也好。两个妹妹常去照料，大家觉得父亲还是关心他们的。
但林每次去都和父亲搞的很不愉快。他总是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说他们受的苦，责怪父亲给三个继子买房，把值钱的物件给了继子。每次都是来时欢喜，忿忿而归。父亲也被他气的几天吃不下饭，唉声叹气。
父亲多年来一直是靠保姆照顾，后来继母去世，父亲让两个小女儿轮流照顾，毕竟还是家人照顾得耐心细致。老父亲以104岁高龄寿终正寝。即便对唯一的儿子多有怨言，父亲临终还是不停呼唤他的名字，他却以年龄大天热怕中暑为由没陪在老人身旁。
分遗产时他怕自己没付出少分钱大闹，那精神头可不像八旬老人，完全不是老父亲健在时的状态。直到姐妹几人告诉他均分，他才罢休，还把父亲的一些纪念币据为己有。
林和老伴无子女，母亲早年给他们抱养了一个男孩。从出生就抱来了，一直是母亲日夜照看，直到两岁半才送到他们身边。这孩子性格温和沉稳，也很孝顺，但不幸50岁罹患尿毒症，已透析三年多。老两口每天都如堕深渊。
他们雇过几次保姆，都因要求太多，没几天保姆便辞工不干了。于是他们想让外甥们照顾，外甥们要照顾自家老人，还有工作，无暇顾及。最重要的是老夫妻俩想法太多，智商高情商低，可不是给他们做饭打扫卫生那么简单，费力不讨好，甚至惹一身埋怨。几番下来，大家都让他们住条件好些的养老院，却因他们舍不得花钱不了了之。
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按理说该是颐养天年，子孙绕膝，可如今冷冷清清，多少有些凄凉。怪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