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小院里的绿芜分不清是一些什么品种，乱糟糟的爬墙草东一束西一片地挂在那里，失去了平常的装点风景的作用，一切都似乎了无生趣，隐约有音乐从不远处有传过来，细听听是哀乐，不由地心有怅惘。
间壁的老人走了，遗体在家停留三天，宾朋满座，花圈堆满两堵墙面，极尽哀荣。搬到这个老街区，我们属于新街坊，平常见面也属于点头之交，所以并不在人情客往的应酬之列。三天前的早晨，朦胧中听到人声嘈杂，感觉同一条巷子里有人家出什么事，后来听到进进出出的人声逐渐增大，推出门打探，发现间壁家人来人往，且有哽咽之声传出来，自然是不祥之兆。首先想到的是间壁的老人，深冬天寒了，老人身体孱弱，当是挡不住这风寒撒手而去。同在 一条巷子居住，平常天气好的时候，总能见老人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的一把旧藤椅上，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大约有八九十岁了吧!因为行动不便，常常用昏浊的眼神关注着从门前走过的人群，饱经风霜的脸上透着人生的淡定;我们常常也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老人生无可恋的无奈。大凡年龄超大的老人，自己知道来日无多，必然都有着看淡人生的淡定。
可别说是在疫情放开期间，或者有人说因为疫情，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与人交往。即使在平常，有老人离世也算大事，毕竟生与死，就攸关着人口递减时的一应安排，需要花费钱财置办席面，请客吃酒，消费香烛烟火钱。中国人传统，六十岁离世称为活过了一甲子，称之为白喜，做出殡用的纸张结彩、结绳线记寿的铺陈等等，以及抬棺人众，不一而足。半条巷子都是人群，间壁人家门口人声鼎沸，对门人家请工人在帮忙改造老房子;一瞬间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有了昔日不曾有的人气，进进出出的人群里，有衣着光鲜的客人，有为装修忙碌着人工，还有穿街叫卖的装着高音喇叭的电动车，这世界正不亦乐乎呢!冬日放晴了，阳光终于照耀着这个人寰的一角，有唢吶声音从沉闷中传出来，逝去的老人去了该去的地方，忙碌的装修工人依旧不停地工作，卖小商品的小商小贩依旧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几只布谷鸟歇在小树丛中，只有一只在那里单调地叫了 两声，似乎觉得这巷子人太多，大约这些鸟们觉得这里有这么多人聚集，应该有什么大事发生，竟然一声不响地飞走了，倒是留下一群人类在那里叽叽喳喳不停。有些泛白的阳光，静静地穿过昏黄的玻璃，影映在窗前的桌子上，留下一片动人的明黄;一缽盆栽安静地守在窗台的一角，微风轻轻撩拨着卷曲的枝叶，与稍远处的冬青树一起依然带着植物该有的生气，让冬的环境显得不那么沉闷。冬日宛如如一幅画，深的是渐变的颜色，浅的是没落尽的叶子，微红的是葡萄架上的幼枝，黄黄的是不知名花卉的干蕾，阳光下间或还有三两只小蜜蜂来来回回地穿梭着，乍一看还真不像冬天。我走到窗口外，以手加额，看着阳光穿云而来，满眼的迷朦。闲暇如冬日，阳光如心绪，只剩下一个人的时空;
哦!冬天，原来也有熏暖的光和热。
(春天了，回味年前点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