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都已滑走半个月了，感觉还在去年，就像旧年的台历还在桌上翻着，新年的台历已跳过扉页。二十四节气依旧，只是拓印在新章。
内心里我始终觉得自己仍少年，可岁月总会在晨起夜幕的瞬间，躲在某处镜子里，拿我的容颜调侃一番。
过去的一年，岁月不经意间，顽皮地在我额头浅浅地画几道皱纹;或在我原本稀疏的头顶又揪出了一个圈。我也不甘示弱地在它眼前，硬生生地抹平它向我示威隆起的肚子，并轻轻地写上连自己都很难发现的“王”字。
一
母亲依然是忙着她的菜地，周一到周五帮我接小儿，早起太极，晚上广场舞，日子平常得如复印一般。
父亲则是在国庆节前抻到了腿，便回来治腿疗伤，好不容易好些了，又碰着了膝盖，这样一来二去，也就没回上饶帮弟弟接送孩子了。
那一年，父母亲双双下岗，我刚从学校毕业，家里背负了些债务，我选择了南下广东。那些日子，母亲在家打些零工，有年冬天，她帮饭店洗碗，满手冻疮，裂开的血口子诉说着她的坚强和辛酸。后来母亲转做保洁，帮人家清洗厨房的那种，再接着又自己摆小吃摊。父亲懂水电，就在家帮人做水电安装，有一段日子也背起了行囊去了浙江，进了工厂做电工。
有一回，我在家，正好父亲也从浙江回来，下楼迎他的时候接过父亲的行囊，里面只是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我鼻子一酸，憋回眼眶里转圈的泪水，梗在喉咙有点咸有点涩，这是我提过最重的行囊!
父母亲的相处方式一度让我接受不了，印象中，他们沟通的方式不是吵就是骂，甚至打起来!小时候，还是电灯加煤油灯混用时代，父母亲吵架的影子投射在平房的石灰墙上，显得那么狰狞。一阵夜风吹过，煤油灯昏暗的火光随风摇摆，像是要挣脱灯座，墙上的影子随着火光一起摇摆，更添了几分诡异。那时候就想，我以后讨老婆可不要这样，有什么不能商量着解决呢?非要鸡飞狗跳才能了事?
如今父母亲退休也好些年了，日子不那么清苦了，子孙也不必他们操劳了，父母亲咒骂的沟通方式却还依然。我也尝试着劝解和事，最后还是罢了，有时候听着听着，我不禁会心一笑，想想他们的吵架，却从未说过分开。似乎这时的吵闹声正是我们儿孙的福音。
二
2009年的县医院正在扩建，手术室还在老房子的二楼，麻醉师给我一张单子，让我去楼下药房拿镇痛棒送到手术室来。我从药房取来镇痛棒，往手术室赶，狭窄的走廊是那么长，午后的阳光照不散这昏暗，走廊的尽头是连接手术室的钢铁廊桥，绿色油漆的木框玻璃门虚掩着，铁锈色钢条门栓把手已磨得泛出微微光。
我的妻子躺在无影灯下绿色的手术台上，她见着我，嘴角一扬，冲我微笑，而我不记得当时是否回她一笑，即使笑了也只是皮笑。
因为在我眼前不仅有我妻子温和的笑脸，还有无影灯下血淋淋的医生的手，正从我妻子肚子里掏着什么!我无法镇定!无法不紧张!可我不得不镇定。因为在这里，我是我妻子的天，是阳光，是空气，是她奔赴远嫁的勇气!
我不知道怎么退出手术室，怎么把药给的麻醉师，只记得我愣愣地站在廊桥这端，怔怔地望着手术室的门，时间就像飘渺的隧道，我在里面晃荡晃荡任由摆布。
不知是多久，医生抱出我的小妞，喊着家属名，我没做出任何反应，因为我没看到我的爱人出来，没听到母女平安，没收到手术很成功等等所有关于我妻子的消息。我母亲从我身后走来，接过我的小妞抱往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一直盯着那玻璃门，想看穿所有，却什么也看不见，直到医生把我的妻子推出来，告诉我手术很成功，也像按了开启的按钮，意识恢复，我守护在妻子身边一刻不敢离开。
初为人夫，虽有满心的爱恋，相处时总会有伤害到那颗奔赴的心。
我总在想，成长中，用余生温柔，相伴到迟暮，最终她能从心中觉得这场奔赴值得!我就及格了。
三
小妞的到来，初印象已是几天后了，因为剖腹产，头几天我都围着妻子忙乎，很多的未知让我不知所措，愧疚不已。
在我能应付这些未知之后，我才有暇顾及，原来小妞这么丑?丑得还让我无法嫌弃。不一会儿就觉得她是最美的精灵!很想抱抱，可又无从下手，直到母亲抱着放在我怀里，我整个身体僵着，眼睛都不敢动下，生怕惊着!我们父女就这样有了初次交流。
小妞我们自己带着，用我们的方式宠爱着小精灵，结果生疏领域你再用心，其结果大相径庭。弄得是晨昏颠倒，精疲力尽，狼狈不堪。
记得七八个月大时，半夜不睡觉，进家门就哭，脚一迈出门外哭声立即停止，屡试不爽。外面正下着雪，我只得在三九寒天把这精灵包裹得严严实实，带着伞走在凌晨的街道上，雪落无声。
我的人生从此有了小天使。
“天地初飘雪，低眉世间尘。”
小儿在2017年的初夏加入了我们，这次依然是剖腹产，少了当初的未知，迎来就显得从容。白白胖胖，干干净净。像照进屋子里的阳光!这是我对小儿的初印象。
而今小妞已少年，小儿也可同我奔跑在绿茵场了。
四
于朋友，我是亏欠的，总是被动的联系。可每次有朋友来电，我的心情是愉悦的。可过后我还是藏于心浅于表达。联系也就越来越稀疏。
圣诞前几天，发小打来电话，说孩子预产期要到了，想在横峰待产。我便问有没有熟悉的产科大夫?说没有，我把给我两个孩子接生的医生电话给了他，并告诉他今天她值班，需不需要带上他老婆去找她做个产前检查。简单聊了几句，了解到迎接宝宝的准备都做好了，就挂了电话。
12月28日午后，我忙完手头的事，有点空闲，就想着问问发小安排何时生产?电话无人接听，也就搁下忙我自己的事情，大约半小时后发小回电话，说宝宝刚从产房出来，无法接我电话，我说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说了恭喜之后我挂了电话，心中甚是喜悦!发小初为人父，我及时送上祝福!
还记得中学时代，夏日的夜晚，我俩拿着仅有的零花钱，两人共一瓶陆羽泉啤酒，五毛一袋的花生米，坐在铁轨上，看着轨道延伸的方向，聊着少年的远方。归来路上，约定一生好朋友。
前几天，一陌生电话，接听，对方便问：“你是李一波先生吧?”我说：“你是X先生吧?”我能想象他的惊讶程度，只听他说：“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回：“你那湖北口音还能逃得了我的耳朵?”后来我招了，我说是D先生告诉我你从他那里要了我的号码，可能这几天会联系我，所以知道是你了。但你的声音唤起了记忆，一听就知是你。我们又聊了近况，约了未来，互道保重!结束了这次通话。
和X先生D先生都是我在广东时的同事，在一起相处了几年，从2001年分别后，和X再也没有联系，当时我们都初入社会，忙于奔波，无暇顾及彼此，后来我也辗转多地，联系也就断了。
其实我很感激X先生能够联系我，感谢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
我的脑海响起了《年轮》主题曲
梦中冷却的故事，真的真的无法忘记，
雪花飘飞的村庄模糊又清晰
感谢那个岁月让我认识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