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人生

【晓荷.奖】父母的“宠物”(散文)

作者:萧垦   发表于:
浏览:27次    字数:3516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38886篇,  月稿:0

  一

  已是春分时节,家乡还是春寒料峭。一年多没有回家,父母身体还好,变化不大,院外的树也没有太大变化,院子里盆栽的许多花因为少些父亲的侍弄,花盆空出很多,父母养的鸡鸭又比过去多了很多。

  前年从家里离开时,大姐也在面,我很认真的对父亲说:“没种田了,专门买粮食喂鸡鸭不划算,费力费时,你们又不愿意圈养,院子里成天到处是鸡鸭的粪便,很不卫生。”

  父亲笑着回应:“也没成心喂呢,就喂几只养着玩。”

  大姐接话说:“等我有时间了,帮爸爸把鸡鸭逮集上卖掉,再不让他养了。”

  大姐如此说,父亲也没反对,我以为事情就这样决定了,谁曾想一年多没回,鸡鸭不仅没少,反而日渐增多。

  现在父亲见我瞅着他的鸡鸭,像个孩子一样急忙解释说:“我也不想喂呀,去年春上有只母鸡抱儿(孵小鸡),嗯妈又让它孵出十几只。国徽(小外甥)的朋友送他几只鸡鸭他没杀吃也送来养着,还有黄帅(大外甥)的一只。”

  父亲的理由倒是充分,牵扯着母亲,连带着外甥,他继续养鸡鸭的说法堂而皇之,我还能说什么呢。

  大姐一旁叹口气说:“爸妈想喂鸡鸭,随他们呗。鸡鸭粪便上到菜地里菜长得真好,湾子里的人天天夸我的菜呢。明天我去割些韭菜来,春韭可鲜嫩了。”

  不知何时,对父母养鸡鸭持反对意见的大姐也跟着“叛变”了,难道就为了一点鸡粪鸭粪,至于吗?

  父母的鸡鸭一直散养,如同宠溺的孩子。院子里,父亲很豪爽的用做盆景的花盆为鸡鸭们备了一盆水,一盆稻谷,一盆拌谷糠。大姐时不时从菜地里收拾些换季的菜叶回来。过去父亲一直用丝网围着的花圃也对鸡鸭们完全放开。鸡鸭们享受着充分的自由,吃饱喝足折磨够了各种花草之后,便悠闲地走到野外撒欢。鸭子踱着绅士的步伐别致地扭着屁股,看见我,耀武扬威地摇头晃脑,嘎嘎叫上两声。它们有了父母的恩宠,幸福感爆棚,对我全然不屑一顾。

  院子里有了充足的食物,麻雀躲在桂花丛中,不时飞下来啄食。斑鸠也来分一杯羹,广阔的原野虽然魅力十足,只是这种坐享其成更有吸引力。

  一天下来,干净整洁的院子狼籍满地。鸡鸭们毫不害羞,撅着屁股随意拉撒。这可忙坏了母亲,拿着铁锨来来回回在院子里不停地收拾粪便,不断用扫帚清扫。天天如此,母亲从不厌烦。

  傍晚,母亲不知疲倦,一趟又一趟地往返野外,赶回她那些淘气而又不听话的鸡鸭。

  鸡鸭们从我这位很生疏的主人面前经过,并不怯场,趾高气昂地抖动着它们鲜亮的毛色。特别是那几只公鸡,高吭地鸣叫几声,一个个好像得胜归来的将军。一只色彩斑斓的鸭子歪着脑袋打量着我,然后步态安闲的归圈。

  望着这些鸡鸭和满院的狼藉,我忍不住旧话重提,对父亲说:“鸡鸭实在是养太多了,不划算,有买粮食的钱不知可以买多少鸡鸭呢,掏力还不卫生。”

  父亲望着那些悠哉悠哉的鸡鸭,脸上微微含笑,慢吞吞地说:“啥划算不划算,就当养些宠物吧。”

  父亲如此说,我倒不好反驳。想想也是,父母如此高龄,我本该在家多陪陪他们,可我一年也难得回家几日。姐姐哥哥们虽说在家,也各有各的事情,真正陪他们的时候也不多。只有这些鸡鸭,打发着父母孤寂的时光,占据着他们大部分时间,似乎真的成了宠物。

  二

  母亲每天清晨早起扫完院子,院子扫完,顺着院外上坡路不停歇地扫着,一股气扫到院子外面的主水泥路上很远。父亲对我开玩笑说:“看嗯妈多勤快,都快成村里的义务清洁工了。”

  母亲也不辩解,依然日复一日地清扫。扫到院子外面上坡的水泥路时,有一条毛色乌思锃亮的大黑狗摇着尾巴来到母亲身旁,样子很是亲热熟识。母亲会停下扫地,伸手摸摸它的脑袋。黑狗也不躲避,很满意母亲的抚摸,用头蹭蹭母亲回应,然后在我家门口蹓跶一圈,这里闻闻,那里嗅嗅才满意地离去。

  我有些诧异地问父亲:“这是谁家的狗,竟然和俺妈这么熟?”

  父亲说:“从前是条流浪狗,开始在俺家喂养,渐渐长大时全身黑毛,很惹人喜爱。周红梅看见这狗好,便逮她家拴养起来。她养就养呗,本来就是条流浪狗。”

  我望着那条狗,只要早上母亲扫地时,它就会时常出现在母亲身边,似乎对它过去的主人致以问侯。狗恋故主,也许当初流浪时,父母对它的善意救助才是最刻骨铭心的,不然这只黑狗也不会有此举动。

  我目光离开那只黑狗,又注意到家里的那只花猫。吃饭时它站在母亲的脚下,喵呜喵呜地叫着,白花猫也不是以前我在家时那条黄白相间的猫了。

  我好奇地问父亲:“这条猫也不是以前那只猫了啊?”

  父亲望望花猫,不经意地回答:“是吗?哦,是的。那条猫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这是只流浪猫,来时饿得可怜。我和嗯妈喂它几次,就不走了。”

  母亲摸了摸猫脊背,然后拍拍它的脑袋说:“这猫开始来什么都吃,现在嘴刁了,只吃肉汤泡饭,不过逮老鼠,连松鼠也逮。”

  花猫在母亲的手掌下脑袋温顺地下低,收起耳朵,眼睛也眯缝起来,很是享受的样子。

  我伸手想去抚摸它,花猫一闪便窜了出去。我笑说:“这家伙讨好人也看对象啊!”

  花猫吃饭虽然挑剔,不过还真有些本事。比起好多城市人养的宠物猫强多了。现在生活条件这么好,流浪猫狗随处可见,这一点倒不分城市农村了,人们对待自己豢养的宠物为何如此狠心随意呢?

  父亲只要坐在堂屋里看电视,花猫就卧在父亲旁边的高凳子上,眯着眼,安然自在。母亲坐在院子里时,花猫会乖巧地走到她旁边蹲着。看见我走近,它便机敏地跑掉。偶尔,花猫会嚣张地卧在供桌里侧放家谱的匣子上。夜晚,花猫就睡在父母床边的小靠椅上,陪伴着父母。

  父亲说:“只要有猫在,夜里屋内一点动静没有,老鼠很听话,丝毫不出来捣乱。”

  不过,花猫并不完全听话。父亲从冰箱里拿出两条冻鲫鱼,放在桌子上的碗里准备做菜,一不留神就成了花猫的美餐。它虽然乖巧,可是本性一点没变。父亲对花猫随意发几句温柔的牢骚,事情就算一笔勾销。

  花猫呢,还有更大胆的梦想,不时到院子里的三口养鱼的大水缸边逡巡。它努力直起身子,探着脑袋,模样贼是可爱,其实是在继续动着歪心思呢。

  三

  父亲的三口大水缸,是我在县城做园林盆景生意时从郭窑买的。生意没做成,父亲把水缸拉回来养起了金鱼,算是物有所用。以前我在郑州经常回来时会给父亲捎些鱼食,现在漂流的更远了,买鱼食的任务就由二姐负责,在网上购买。

  如今,三口水缸都在,金鱼却只剩下三条,养在一口水缸里,另外两口水缸养的全是鲫鱼。这是我这次回来,家里的又一大变化。我不禁讶然失笑,问父亲:“咋啦,如今养鲫鱼也变成时尚啦?”

  父亲笑答:“哪是呀,这是黄帅去年钓的鲫鱼,他经常钓,总是送,我看怪欢实,没舍得吃,就放水缸里养起来了。”

  看着父亲和蔼可亲地微笑,似一团柔和的温暖在无限漫延。我一时感叹父亲的接纳能力超强,什么生命投到他的门下,都变成了宠物。父亲对它们一律善意对待,用心呵护,它们呢全都活得自由随意。

  鲫鱼仿佛有些耐不住寂寞,或许知道我在看它,窜出水缸摔出些水花,丢下几个泡泡。我拿水桶将两个养鲫鱼的水缸水舀出来倒掉,换上新水。挨着水缸旁边的红梅枝条结满梅桃,挂着新绿,倒影映在水缸中,一漾一漾的,好像在和水缸里的鲫鱼说话。鲫鱼似乎害了羞,躲在水里再也不露面。

  父亲站在廊檐上,手里拿着水瓢,望着院外高大粗壮的青钱柳树说:“这两棵树,是生嗯哥那年栽的呢。”

  听着父亲的话,我也望着两棵覆满绿意的青钱柳。它俩彼此呼应对立,如同兄弟并肩携手。每次回家,我总喜欢站在它的浓荫下眺望远处,呼吸着家乡熟悉的味道。

  父亲慢慢抬头仰望青钱柳树梢上的喜鹊窝说:“听汪老师说,每年财神在哪个方位,鸦鹊窝的门便对着哪方。我仔细一看,还真不错,今年财神在东方,俺家树上的鸦鹊窝门果然朝东呢。”

  父亲的话让我颇感新奇,鸟雀们居然变得如此神异了吗?回来这几日,树梢上的那对喜鹊,时不时欢快热烈地呷呷鸣叫,它们不会在父亲的感化下也变成了宠物吧。

  我想这极有可能。每天清晨,几只大公鸡王者一般,次第扯开嗓子肆无忌惮地啼上几声,鸭子接着也扯开嗓门,豪横地回应。各种鸟儿仿佛得了命令一般,开始轮翻演奏。喜鹊和公鸡是主唱,树莺和鹪鹩伴奏,珠颈斑鸠和山斑鸠不时带着节奏。随着野鸡咯嗒嗒一连声狂鸣,高潮来临,夹杂着八哥、竹鸡热闹的合唱,最后麻雀叽叽喳喳的收尾。母亲也象得了大公鸡的指令,起床开门,拿着铁锨在院子里咣当有声,收拾着鸡鸭鸟雀们留下的杰作。花猫蹲在廊檐上的空花盆里,悠然地㖭着它那稍显凌乱的毛。院子里水缸的水面静然如镜,里面的鱼儿们,想是陶醉得忘了游动。

  天地间的生命,此刻好像都变成了父母身边的宠物。

  2023.3.22日.上泉冲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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