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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荷·烟火】大姐(散文)

作者:何叶   发表于:
浏览:44次    字数:4298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38886篇,  月稿:0

  我十岁那年春天,邻居马姨去了外地女儿家,就把房子租给了一对新结婚不久的小两口。

  那对小夫妻搬来时也没啥家具,简简单单一张床,一个写字台和一个组装的衣柜还有几把椅子。奶奶说这小两口真够简朴的,新结婚连一个电器都没见到,肯定两家都不富裕。

  男人个子很高,白白净净的有一米八以上。女人个子却是矮矮的,也就一米五多点,模样还算清秀。两个人看似很恩爱,有说有笑地一起收拾房间,往房间里搬着东西。母亲看见来了新邻居,急忙放下手里活上前打着招呼,并跑过去帮着抬家什干零活。中午吃饭时,母亲还把炖的粉条白菜给小两口端了过去一碗。母亲回来说,她去的时候,小两口正吃馒头啃咸菜呢,多亏她给端了菜。

  小两口据说都在一所学校当小学老师,男人是体育老师,女人是语文老师。

  男人很勤快,每天一大早就出去跑步。跑步回来时,手里拿着在早市买的菜,有时他会给女人买回早点。但大多时,他会自己动手做早饭。他们搬过来第三天是一个周末,一大早就听见他们家传来叮叮当当剁菜,剁肉声。中午时,女人端着一大盘子热腾腾刚煮好的饺子来我家,说是男人包了大白菜馅水饺非让我们尝尝。我和哥急忙跑上前叫着“老师”,女人却说:“叫我大姐吧,邻居住着叫大姐不生分。”

  男人每天用自行车驮着大姐来回上下班,大姐由于个子矮小,每次坐后面座位时,男人都等大姐先坐上去再启动车子。但大多时候,男人会让大姐坐在前面横梁上,两个人挨得很近窃窃私语着。由于两个人个头差别大,又那么无拘无束秀恩爱。封建的家属院人刚开始都爱背后指指点点,说两个人不般配之类的话。而男人和大姐听到了,也只当没听见一样,依然恩恩爱爱的,一起进进出出,有说有笑。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了,而更多的年轻人则羡慕地看着说:“你看人家这才是真爱,是夫妻两口子应该有的样子。”

  勤快的大姐,利用业余时间还在院子里种了一院子的韭菜,每天精心侍弄。韭菜长势良好,韭菜够长的时候,她割了韭菜,给我家送来一些。

  奶奶对母亲说:“咱们包韭菜馅饺子吧,让他大姐两口子也来家吃。”

  母亲答应着去鸡窝掏了鸡蛋,炒了鸡蛋调好馅,母亲就和奶奶包起了饺子。

  饺子煮好了,母亲让我去大姐家叫大姐和大姐夫来家里吃饺子。大姐答应着,和大姐夫拎着一些水果来家里了。饭桌上,大姐一边吃着饺子一边说饺子好吃,说有她母亲包的饺子的味道。她说起了她的父母以及和男人的爱情。大姐的家是平泉周边农村的,家里有个弟弟。她平泉师专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承德这边的子弟学校。本来教育处安排她教中学的,但她觉得她个子矮小怕服不了众,就主动要求教小学。两个人是学校于老师介绍的。刚开始大姐见了男人说啥不同意,她说自己和男人个子差得太悬殊了,别人会说三道四的。男人见了大姐却满心欢喜,他说他不在乎大姐个子矮小,还说他母亲就这么高的个子,不照样挑起家的重担。母亲在世时,家里大小事情都他母亲做主,母亲身体不是太好,为家操碎了心,在他高中即将毕业的时候就病逝了。他父亲高大,在一个工厂上班,母亲去世后不久,就又再婚了。父亲再婚后,他不理解父亲,就和父亲变得疏远了,爱好体育的他考了体校,毕业后就要求来到离家远的这所学校教体育。他喜欢大姐爱说爱笑乐观的样子,他见了大姐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大姐,他才托于老师帮忙去说和。

  大姐在于老师说和下同意和男人处处,相处期间,男人对大姐很好。大姐领男人回了家,母亲说:“你的婚姻你自己做主,我和你爸会支持你的决定。你不要在乎别人怎么说,过日子是你俩过,别人说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俩一心一意就行了。”

  男人也说:“你身上有我母亲的影子,只要你跟了我,我会好好对你的。”

  两个人结婚时,男人也没通知他的父亲和继母,男人也没给大姐买啥,家里的东西也是简简单单的。大姐也理解男人,也就没过多计较。

  大姐结婚后从家拿了一些韭菜籽,种在院子里。她母亲说家里院子多种一些韭菜好,预示小两口过日子能久久长长。那时哥学习不咋着调,语文每次考试都很少及格。他最大的弱项就是作文不会写,大姐听说了,每天吃过晚饭来家里帮哥补习语文,重点给他讲解作文应该怎么写,大姐还给哥拿来一些课外书,让哥多看课外书,说对写作有帮助。在大姐的帮助下,哥对学好语文有了信心。在大姐辅导哥写作文时,大姐也告诉了哥一些写作中应该注意的问题和一些写作重点。她说要想写好作文首先要认真理解题意,要认真阅读题目,弄清题目中的要求和限制,明确自己所要写的内容、角度和格式要求。另外,文章完成后要精心修改润色……

  大姐一边讲着一边还会举例说明着,我和哥都认真地听着。不得不说在她的细心讲解下,哥的写作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对我以后的写作有了很大的帮助。

  日子过得好快,大姐搬来半年后,天气也慢慢转凉了。大姐的男人还买了新摩托车,以前的自行车就扔到院子一角。每天男人骑着摩托车带着大姐上下班,大姐怀孕后,男人说骑车带着大姐不安全,就开始自己骑着车去上班。而大姐呢,每天会去坐公交车。一天周末,大姐来到我家说想吃糖葫芦了,但是街市上很少见到有人卖的。那时我家院子里有一棵大山楂树,山楂丰收的季节,山楂果结得密密实实的。摘下的果子,母亲和奶奶会串糖葫芦去集上卖。做糖葫芦之前父亲会修理一些竹签,然后串上山楂,大铁锅开始炒糖,待糖粘稠了,串好的山楂滚上糖。事先准备一块玻璃刷上凉水把糖葫芦放上,糖葫芦就做成了。母亲听大姐说想吃糖葫芦,立刻说道:“那还不好说,我给你做。”母亲就去修剪了一些竹签,支起了大铁锅和奶奶一起串起了糖葫芦。

  大姐吃了糖葫芦,临走前,还拿了几串糖葫芦,说给男人拿回家等他回来给他尝尝。奶奶问:“今天不是休息吗?他没在家吗?”

  大姐说:“他忙,被同事找走了。”

  奶奶说:“我可是有些日子没看到你男人了,你都怀孕了,他不在家陪你,可不对呀。”

  大姐笑了笑没有说话。

  半夜的时候,我突然被一阵吵嚷声吵醒了,是大姐哭声还掺杂着男人的骂人声。母亲急忙去敲门,可是敲了半天也没人给开。听见大姐哭声越来越大,母亲不得不叫父亲支上梯子去了她家。好容易进了房间,只见大姐躺在地上脸上地上都是血,男人酒气熏熏地踩着大姐的脸,不停地骂着脏话。父亲见状急忙上前把男人搡到一边,母亲叫了救护车,我们一家就陪着大姐去了医院。

  大姐刚怀的孩子流产了,是男人给打的。母亲看大姐实在可怜,则留在医院照顾起大姐,奶奶和父亲在家给大姐做起了月子饭。奶奶说大姐是小产,更要吃好养好。大姐住进医院后她的男人却跑了,不知去了哪里。后来我们了解到,学校最近新调来了一个女教师也是教体育的,个子高高的,长得也漂亮。女人刚来没多久就私下和男人打得火热,两个人经常一起喝酒吃饭。那天大姐来我家吃糖葫芦,男人本应该在家陪大姐的,却接了女人电话和女人喝了酒,吃了饭半夜才回来。大姐说了他几句,借着酒劲他就没轻没重地和大姐动了手。打完大姐他还去了女人租住的房子,住到了一起。

  大姐住院期间男人也没来医院看望一次,大姐出院刚回到家他就提出了离婚。大姐同意了,两个人一起去办了离婚手续。那些日子,母亲怕大姐再被男人欺负,就把大姐接到我家和我住到一屋。

  有时半夜,我经常会被大姐的哭声惊醒。大姐瘦了,本就矮小的个子变得更加瘦小。母亲说,大姐总这样会得病的,因此母亲就和单位请了假,每天陪在大姐身边,耐心地开导她。大姐爱吃韭菜馅饺子,母亲就给大姐包饺子吃。大姐爱吃酸菜炖粉条,母亲就给她特意去集上买了一个铜火锅,父亲找来木炭支起火锅。一天,大姐对母亲说她想辞了学校工作,回娘家那边找个工作,不想每天再见到男人和那个女人。母亲就开导她,不能因为不愿意见的人就把自己的前途毁了,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惩罚你自己。如果你这么做,那你就是傻子。明明是别人的错,你干嘛要逃避,你要让别人无地自容。大姐在母亲的反复开导下,勇敢地去单位上班了。

  大姐上班第二个星期,大姐的男人喝醉了酒骑摩托车带着那个女人摔进沟里,头部受了重伤,而女人只受了轻伤。男人住进医院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并下了病危通知单。男人的父亲和继母赶来了,拿来家里所有钱,而那个女人却悄悄离开医院,并和学校提出了辞职,不知去了哪里。

  大姐听到信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赶到医院。经过抢救,男人总算是捡回来一条命,只是变得有些呆傻。自己的父亲和继母他不认识,他只认识大姐。他每天见不到大姐会又哭又闹,见到大姐他会安静。

  经过一段时间治疗,男人有所好转,办了出院手续。出院时大姐用轮椅把他推回家。男人的父亲和继母,就留在家里和大姐一起共同照顾起自己的儿子。每天大姐不上班的时候,会搀扶着男人在外面散步,像哄孩子一样哄他开心,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在此期间,大姐的父母兄弟也曾来承德看望过几次。私下里她母亲也说她:“既然婚都离了,也照顾他一段时间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还年轻,怎么也不能就这一辈子吧。”

  男人的父亲也说:“我们不会再连累你了,我们给儿子接回家吧。”

  大姐坚决不同意她说:“婚是离了,但我还可以和他办复婚呀。他现在谁都不认识只认识我,我如果离开他了,他怎么活呀?”

  大姐为了表示自己的爱,还和男人办理了复婚手续。她看男人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总在这身体也吃不消,就让他们回去了。她和学校请了长假,留在家里专门照顾起自己男人来。那时母亲还给她介绍了一个在滦河街的七十多岁的老中医,姓曲。据说这个中医针灸抓药都有一套,有许多瘫痪病人在他的针灸下都见好转。大姐听了母亲的建议,每天领着男人去曲医生那给男人针灸抓中药。抓回中药,母亲和奶奶有空就帮忙煮。半年后,也别说男人还真奇迹般的好了,也能回学校上班了,只是不再教学,领导安排他做了门卫收发。他每天骑着车子,带着大姐上下班。大姐会温柔地拥着男人腰,脸贴在男人背上。男人骑车时,有时会一手长把一手摸一下大姐的手,还不时回头说着什么,很幸福地样子很让人羡慕。据说那个和大姐男人好过的女人听说男人好了,也曾背后跑来承德找男人说和。男人说:“如果我现在还是过去傻乎乎需要人照顾的样子,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女人听后,羞愧地低着头走开了。

  两年后,大姐生了个男娃,他们也买了一个一室房子。搬走那天,大姐高兴地邀请我们一家去了她的新居,男人做了一桌子的菜。他们的阳台上有几个空的泡沫箱子种的是韭菜,已长出绿油油的苗。大姐抱着孩子指着韭菜苗不停地教着孩子说道:“久久长长。”

  那一刻,我从心里衷心祝福大姐以后的日子能甜甜蜜蜜,久久长长!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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