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散文

徐恩芳:抗旱

作者:喜宝   发表于:
浏览:52次    字数:2164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0篇,  月稿:0

  我的老家位于淮北大平原,如今是国家的粮食基地之一。

  2022年的夏秋,那里在双季稻生长期,几个月没下一滴雨,由于天空无云,也无法实施人工降雨。这旱情若是在过去,庄家定会颗粒无收;而如今的2022年老天数月不下雨的情况下,非但没减产,反而产量超过以往的风调雨顺年。

  在改革开放之前,那里曾经是涝灾旱情几乎年年不断出现。当年当地有很多写照旱涝的顺口溜。如:“大雨大(涝)灾,小雨小(涝)灾,不雨是旱灾。”在夏秋两季“三天一小旱,五天一大旱,七天不下雨,干得地冒烟;蛤蟆撒泡尿,淹了半边天(地上能行船)。”“无雨三日旱,有雨半日涝,十年九灾。”是国家级重点贫困地区。洪水过后,满目疮痍满目。靠天吃饭,庄家不收当年穷。吃饭无粮,烧锅无柴,花销无钱,走投无路。

  改革开放后,农民种庄稼逐步真正靠科学、靠技术、靠实干,大力兴修水利,开挖建造排灌渠、建立排灌站,实现了河网化。实行科学种田,培育、采用优良品种等。逐步实现了涝排旱灌、旱涝保收。

  尤其是在“稻改”、种植高产优良、杂交水稻后,还是那片土地,一季水稻的产量就是以前午季小麦、秋季黄豆高粱红芋等,全年产量的两倍多。在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即人民公社化时代,每亩产量不足现今的半数。家乡的这片土地如今成了旱涝保收的国家米粮仓。从靠天吃饭、靠吃反销粮、救济粮,如今是米粮仓的家乡,成了国家的粮食基地。老家的乡亲们从饥饿到饱腹、到家家卖余粮,都是靠好政策、靠实干换来的,不是靠喊口号喊来的。

  最令人苦笑不得是,曾记得,1958年家乡大旱,干旱得人畜的吃水都困难。人们在干枯的池塘底掏挖很深的土井取水吃。一个星期天,我回家,帮妈妈去抬吃水,我下到土井底去,一舀一舀地装满水桶。然后双手抱着扁担,踉跄地与小脚母亲抬着水桶,留一家人吃喝。

  在解放前,若遇大干旱,村民们就是拜龙王求雨。那时每个村庄都有水井,为求雨水,就在井边先焚香、放炮竹、跪拜、磕头、祷告拜龙王,然后开始淘井(清淤),淘井之后,把庙里的龙王爷塑像抬出来敲锣打鼓游乡,沿路不停焚香放鞭炮。

  在人民公社时的口号是“天大旱,人大干,向老天夺粮!”“端起巢湖当水瓢,哪里干旱哪里浇!”

  有一天生产队要求全体社员晚上下地抗旱,当时实际除了井底里外,大沟底小沟底都已干开裂,根本无水浇灌。

  那晚,为了迎接上级检查,队里要求所有村民提着灯笼、打着火把,摆好距离,蹲在野地里大声呐喊、干嚎。造成轰轰烈烈、热火朝天抗旱的场景。并规定呐喊声要让在公路上汽车里的检查团能听得见;灯笼火把要让空中飞机上的检查团能看得见。那天本村、邻村的地里都是一片灯光,呐喊声不断。直到天空过了一架飞机,嗓子嘶哑的人们才收工回家休息。

  在收工回家的路上,我母亲说:“俗话人哄(欺骗)地一季子,人哄自己一辈子。这不是自己哄自己吗!”“瞎胡吹,自古以来哄人,坑人害己。”母亲平时常说做人要诚实,一个人若“睁着眼说瞎话,自己哄自己,一辈子就算完了。”二婶说:“大嫂,别说了,若被积极分子听到,小心拔白旗。”那时候到处都经常“拔白旗、插红旗”。

  拔白旗就是让讲真话、讲实话、不附和假话的人,站在一圈人的中间,一圈人发言严厉批评、数落被批判人的不是。直到那位“白旗”认错、表态、深刻自我批评后,就算“改恶从善”了,就算插上红旗了。

  1958年,我在县城中学读初二时,我们经常停课打扫卫生,有时候为迎接上级领导来检查,甚至半夜起床打扫卫生、要做到学校路上没有一片树叶。还有一次半夜起床坐在教室外的月光下(当时没有电灯),写跃进诗,其实就是胡编顺口溜。还停课去种菜、养猪、捞沼气、土法造纸、土法炼钢、种卫星田等,名曰“勤工俭学”。有位叫杜炳珍的同学,她说我们学生是来上学的,天天大跃进不上课……被班主任知道了,立即在班里拔她的白旗。

  因为母亲人缘好,没有人去打小报告、告密。婶子大娘们还特别关心提醒母亲可别乱说。而我母亲就咬定“这不是抗旱,是哄毛主席。哄毛主席就不对。”有几个人很担心,一起对我母亲讲:“大嫂子你就‘就腿搓绳’、‘骑驴下坡’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认真。”还有人半开玩笑小声说:“要不是想早点回家睡觉,非拔你白旗不可。”

  那时说假话成风,到处拔白旗插红旗。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哄毛主席就是不对、才是真的错。干部大会小会上说实事求是,干叫唤就是抗旱!能叫唤来粮食!能哄来粮食!有工分,没收成,空对空。”

  也有人替母亲担心,就小声劝说“你平时那么随活,现在怎么也跟不上形势了。现在都是一糊二糊带马虎,糊来糊去糊自己。”有人打圆场:“俺们都顺水推舟吧!旱也抗完了,喉咙也干了,赶快回家休息。”

  当时说假话,搞浮夸吃香;说实话,讲真话有罪。实事求是的真话都被拔白旗,甚至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

  如今,翻开1958年的报纸,看看上面的“牛皮诗”,会笑破肚子、笑掉牙!蛮干、空喊、浮夸的教训不可忘!当年民间一句顺口溜:“吹牛皮不上税、到头来自受罪。”一针见血,自欺欺人遭报应。但愿永远也别再出现这样的历史场面。实践证明,老迷信、新迷信都只会带来可怕的灾难。

  事实告诉我们,去年我的家乡在数月未下一滴雨的情况下,因灌溉到位,所以庄稼长得特别好,取得水稻丰收。靠的是国家的正确领导、好政策;靠的是科学、技术、实干。必须“扑下身子干实事、谋实招、求实效。”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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