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水万古流/贺北丞
第135章
第二天上午，常怀玉来到了阴山县，他相约刘贵生一起走进了县委书记钱登云的办公室。
刘贵生介绍说:“钱书记，这位就是常怀玉，常总。”
钱登云赶紧起身离开了椅子，走过来和常怀玉热情握手，说:“欢迎常总，坐，快坐。”
常怀玉回礼道:“谢谢钱书记。”
钱登云打着手势让常怀玉坐沙发的正面，常怀玉谦让不过便坐了下来，他和刘贵生分别坐在了侧面的沙发上。
钱登云满脸堆着笑容说:“昨天上午接到柳书记的指示后，下午我们就紧急召开了常委扩大会议。会上，大家一致认为常总的这一举措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也是我县农业发展的最佳趋势，你提出的三个要求，常委们一致表决通过了。当然了，第一个要求按照柳书记的指示，我在阐述的时候就把它叫做梁台村全民经营合作社了，这个叫法好，既能体现出集体所有制的含义，又还让人无可挑剔，真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市委柳书记就是英明，一下子就把大难题给解决了，只是不知道常总还有没有其他的要求？”
常怀玉回答说:“感谢常委们对我的信任，大框架就这么定了，至于细节问题，我们可以在协议中制定，还可以在实施过程中补充。总之，我希望在基础设施的建设过程中，以及后来的经营过程中，各级党委政府应予大力支持和协助，让我们尽快地把这个事业做起来。”
“那是理所当然的，你能舍弃自身利益为梁台村的乡亲们谋福利，这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政府欢迎都来不及，绝对不会为难你的，况且，这也是阴山县农业发展的头等大事，党委政府会高度重视的，你就放手去干吧。”钱登云回答说。
“再一次感谢钱书记，那咱们就签订开发与经营协议吧。”常怀玉说。
“好，我让办公室和你共同起草协议，下午咱们在常委会上把协议签订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到梁台村走一趟，现场开个调研会，必要时我来动员一下乡亲们。”钱登云说。
“感谢钱书记亲临梁台村，前些天我已经和梁台村的社长孟盼水沟通过了，昨天下午，我又给他打了电话，当我把这个喜讯告诉他之后，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大概是太激动了。你想啊，梁台村是个出了名的穷山村，自古以来全靠那股微不足道的小溪流和雨水吃饭，年年盼水望眼欲穿，就连孟社长的名字都叫孟盼水，可想而知，那里的人们是多么渴望水资源啊。如今就要启动这项水利工程了，我想梁台村的父老乡亲们应该是迫不及待，夹道欢迎才对。”常怀玉说。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钱登云说罢，起身回到办公桌前，打电话叫来了办公室主任。
办公室主任进来后，钱登云说:“这就是常怀玉常总，你们认识一下。”
常怀玉从沙发上站起，走过来和办公室主任热情握手。
“常总你好。”
“主任你好。”
钱登云接着对办公室主任说:“昨天下午的会议你也参加了，就按常总提出的三个要求作为大框架，签订一份梁台村农业开发与经营的协议，具体细节你们和常总协商起草吧，下午拿到常委会上讨论，然后，签字生效。”
常怀玉接话说:“那钱书记你忙吧，我和主任过去了。”
“好，下午见。”钱登云说。
“下午见。”常怀玉打过招呼，便和刘贵生与办公室主任离去……
梁台村的早晨，村里村外一片宁静。池塘里的泉水清澈见底，时不时有几条小鲫鱼游上水面来，悠闲自在地吸吮着表层的泉水；各家各户的烟囱里炊烟袅袅，空气中散发着清香的莜面味道；队部门前的场地上，几棵老柳树依然叶茂枝繁，在初升的太阳照射下，片片柳叶泛着绿光。一切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景象。
突然间，队部的大喇叭里发出了“砰砰”的两声响，顿时，打破了梁台村宁静的早晨。池塘里的小鱼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底，觅食的大红公鸡伸长了脖子，向着天空“咕咕明”地叫了起来。
孟盼水左手颤抖地拿着麦克风，右手轻轻地又拍了两下，然后，激动地说:“喂！喂！我说，父老乡亲们，大家注意了，昨天下午我和大家说的事，是真的，不是做梦，怀玉真的要给咱们修建水库了，这是真的，刚才镇里马书记打来电话，说怀玉一会儿就到，还有县委钱书记，杨县长，还有相关部门的领导一大群，都要来，说话间可能就要到了，所以，请大家赶快收拾锅碗瓢勺，马上来队部门前集合，咱们热烈欢迎领导们的到来。另外，二柱和小栓子你们几个年轻人马上来，把咱们的锣鼓拾掇出来，给我使劲敲起来，啊！都听清楚了吧？马上来！”
孟盼水关闭了扩音器，激动的心脏还在“砰砰”地直跳，他习惯地掏出香烟来，点燃后猛吸了两口，然后，情不自禁地心潮起伏，浮想联翩。是啊，爷爷是土改以后的村支书，父亲是大集体后期的老队长，我又是梁台村包产到户以后的社长，祖孙三代没间断地握着梁台村这根接力棒，年年期盼着雨水大的年头，好让沙梁上能够长出莜麦来，年年大丰收，彻彻底底让乡亲们富起来。可是，天公不作美，这么多年过去了，梁台村依然是好一年歹几年，尽管温饱问题解决了，但是，大家的光景依然富不起来，远远赶不上物价的飞涨，手头有两个钱还得算计着花，否则的话，一旦有个天灾人祸就束手无策了。眼瞅着后山腰那股泉水白白地流进了山涧，但也望洋兴叹，无力改变它的流向，一分钱逼倒英雄汉，没钱才把个人难住啊。现在可好了，怀玉出资，无私奉献，引山泉建水库，一旦那十几万亩的沙梁地将来吃上水，那将是一片取之不尽的风水宝地，梁台村的乡亲们真正富裕起来的日子就不远了。
想过这些，孟盼水的大脸盘上绽放出了从未有过的喜悦，然后，他精神抖擞地布置起大会主席台来。
“咚咚嚓，咚咚嚓……”铿锵有力的锣鼓声响了起来，平静已久的梁台村又一次沸腾了。
不多时，村里的乡亲们有拖儿带女的，三五成群的，先后围拢到了队部门前的场地上。这个昔日让小孩们嬉笑的，追赶打闹的，踢鸡毛毽子的，跳绳的地方，如今已是斗转星移，旧景难觅了。现在的小孩们是玩积木，玩电子冲锋枪等，再大一点的是玩手机耍游戏；不过，大人们农闲时依然来这里，大家坐在老柳树下乘凉，有拉话的，有三五攒堆打扑克的，也有玩手机的。但是，今天的景象却截然不同，人们在锣鼓喧天的气氛中猜疑种种，议论纷纷。
有人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常怀玉是个商人，商人的本性就是唯利是图，他会不挣一分钱给咱们修水库引山泉水吗？打死我也不相信。”
有人立即反驳说:“你也别把这话说死了，未必所有的商人都无情无义，这些年来，咱们梁台村哪家没有沾过人家的光，就说买化肥、买耕种机具吧，大家都不用向信用社贷款，都是常怀玉无息借给的，有的人家多少年过去了还没给人家还清，还有十来家做手术的，都是人家资助的，还有十来家的孩子上大学，也是人家资助的，这些难道你也打死不相信吗？”
先前说话那人被驳得哑口无言，缩了脖子。
也有人说:“那些都是小钱，对于常怀玉来说，那是九牛一毛的事，就看这回吧，这回花的可是大价钱，没有几个亿那是下不来的。”
也有老者说:“老常家那娃从小就与众不同，爱读书，识人惯，品行端正，尊老爱幼，又是当兵出身，上过军校，人家的思想不是咱们这些刨土土的人所能理解的，咱们还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
总之，人们都急切地等待着常怀玉的到来，一窥庐山的真面目。
大约九点多钟，小车子一辆接一辆地开进了梁台村，然后，十几辆小车子齐刷刷地停在了队部门前的场地边上。
常怀玉从车上走下来，挥舞着右手招呼说:“父老乡亲们，大家好！”
“好，好，好……”众人参差不齐地说道，瞬间便把常怀玉围了起来。
孟盼水赶紧迎上来拉住了常怀玉的手，说:“老兄弟，可把你给盼来了，自从前天下午接了你的电话，我和我爹两宿都没有睡好觉了，怀玉，我问你，你真要回来和我们一起干吗？”
常怀玉回答说:“这还有假？我说一不二，公司的那摊子事我已经交给儿子去管理了，我现在是闲人一个，树高千尺，叶落归根，正如毛主席所说，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梁台村就是我最好的归宿地。”
孟盼水高兴地说:“好，太好了！我就等着你的这句话呢，有你这个干大事的老总牵头，咱们梁台村的老少爷们就有盼头了。”
说话间，老队长孟大叔挤开人群走了进来，常怀玉赶紧上前双手握住了老人的手，说:“大叔，您好，这两年没能回来看望您老人家，还真有点想您了，您老身体还好吧？”
“好，好，我身体还硬朗着呢，感谢侄儿的挂念，你爹的身体还好吧？”老队长即答又问。
“我爹身体挺好，我这次回来，我爹还让我代问您老人家好呢。”常怀玉回答说。
“好，好，谢谢老哥哥的挂念。”老队长说着话，眼眶里已经湿润了，他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后，激动地说:“怀玉，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过来了，咱们的先人给后人留下一个美好的传说，也不知道流传了多少代，传说是一个道士说的，说梁台村日后要降生一个仁义巨富，让村上人受益匪浅。过去我不信这个传说，只想着带领大伙儿埋头苦干，让梁台村旧貌换新颜，可是，惭愧啊，艰苦奋斗了几十年，依然没有改变梁台村贫穷落后的面貌，唉，是我无能啊，没有回天之力，想来天下事都有定数，但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前，总要有大贵人降生，这不是，道士的这个传说到今天果然兑现了，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仁义巨富，大叔今天彻底信服了，你是梁台村的福星啊。怀玉，大叔给你说，你就放心地带领乡亲们干吧，咱梁台村人虽然贫穷，但是，穷人的心永远是一条的，只要能让大伙儿共同走上富裕道路，大伙儿会拼死拼活跟着你干的，大叔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住，还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梁台村真正富裕起来的繁荣景象啊。”
老队长说完这话，已是老泪纵横，喉咙哽噎。
常怀玉紧紧地握住老人的手，说:“大叔，您老人家过奖了，我不是什么大贵人，我就是您老人家从小看大的山里娃，不过，请您老人家放心吧，最多三年，三年以后，我一定让您老人家看到一个崭新的梁台村。”
话音刚落，红旗镇书记挤过来说:“常总，孟社长，咱们抓紧开始吧，钱书记他们还在主席台上等着呢。”
“好，乡亲们，咱们以后再慢慢聊，现在先开会。大叔，您老人家休息一会儿，盼水哥，咱们走吧。”常怀玉说罢，松开了老队长的手，然后，便和孟盼水走向主席台。
说是主席台，其实就是在队部门前摆了一张长条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着从屋里拉出来的麦克风，桌子后面放了一长溜长条凳子，每条凳子上至少能坐三个人，能够着长条桌子的座位也只能坐三个人。
钱登云见常怀玉走出人群来，便招呼说:“常总，快请上来，咱们开会。”
“好。”常怀玉边答应边走了上来。钱登云和杨县长再三礼让常怀玉坐中间，常怀玉推辞不过，只好坐了上去。
这时，红旗镇党委书记走到桌前，抓起麦克风说:“喂，喂，梁台村的乡亲们，请大家静一静，咱们现在开会，下面，有请钱书记给大家讲话，请大家掌声欢迎！”
台上台下掌声响起。钱登云讲话说:“乡亲们，大家好，今天是梁台村大喜的日子，也是咱们阴山县大喜的日子，我想大家都认识常怀玉常总吧？我就不多介绍了，常总是咱们河川市的优秀企业家，这些年来，他致富不忘本，先后帮助过很多人的困难，我想大家都知道他的很多感人事迹，我在这里就不一一细说了，现在我要说的是常总这次回故乡梁台村的目的，那就是他带着对家乡人民无限的牵挂与热爱；带着对集体所有制深切的怀念与追求，不求名利，不求回报，执着地要率领大家改变梁台村贫穷落后的面貌，让大家共同走上富裕道路。我们说，这就是一个共产党员的高尚品质；这就是我们所要追求的共产主义精神，也是一个优秀企业家的责任担当。因此，阴山县党委政府决定，批准常怀玉同志提出的开发与经营梁台村的三个要求。第一，批准梁台村成立梁台村全民经营合作社，考虑到梁台村全民经营合作社将来的产业远远要超过咱们县的任何一个镇，所以，县委决定设立梁台村全民经营合作社党委组织机构，并且任命常怀玉同志为合作社党委书记兼社长。第二，对于梁台村全民经营合作社以后的各项经营，阴山县政府一不插手干扰，二不从中取利，所有规划和产业经营都由梁台村全民经营合作社自主决定。第三，梁台村全民经营合作社的所有投资，皆由宏安集团公司无息投资。乡亲们，我跟大家说句心里话，人家常总能给咱们这么大的投资，而且不要咱们一分钱的利息，还不会从中取利，对于咱们来说，这是天大的恩情啊，所以，咱们也不能知恩不报，人家的本钱咱们还是要给人家偿还的，怎么还呢？那就是在那万顷沙梁地以及各项经营有了收获以后，每年拿出50%的纯利润来还人家的本钱，直到还清为止。当把人家的投资全部还清以后，所有的经营所得就都是大家的了，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台下的乡亲们欢呼雀跃，喊成一片，叫好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钱登云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停叫，然后，高兴地说:“好，好，乡亲们，下面，有请常总给大家讲话，请大家掌声欢迎！”
台上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常怀玉接过麦克风，情深意切地说:“还是这个地方，四十年前，也是锣鼓喧天，热情洋溢，乡亲们对我寄托着殷切的希望，还有那语重心长的叮嘱，然后，簇拥着我跨上了枣红马，送我踏上了从军之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但是，那激动人心的场面，热情洋溢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乡亲们的祝福，婶子大娘的叮嘱，如今依然历历在目，耳边总觉得有一片声音在呼唤我，那声音在喊，常怀玉，你是第一个走出穷山村的人，你要争口气，出去多学习，多长见识，多长本事，将来有一天回来带领大家脱贫致富，把集体生产搞上去，让大家都过上富裕生活。这就是梁台村所有善良人的一个共性，人人都盼好，人人都盼望着穷山村能出个人才，这也是乡亲们梦寐以求的愿望。但是，后来大集体解散了，人民公社也被取缔了，乡亲们靠着池塘下的一百亩泉水地生存，至于梁头上的那两千多亩旱地，只能看老天爷的脸色了，老天爷高兴了就能吃上一口，老天爷不高兴就连籽种都收不回来，可以说，就这种生产环境，我们梁台村再怎么奋斗也改变不了贫穷落后的面貌，只有让沙梁地见到水，长出莜麦来，我们才能彻底解决实质性的问题。不瞒大家说，对于这个问题，我已经琢磨了许多年，但是，终因工作繁忙抽不开身，就把这事给拖到了今天。现在好了，公司那摊子事我已经交给儿子去管理了，我作为一个吃着梁台村五谷杂粮长大的人，现在富裕了，不能忘了根本，不能没有良心，我要回报梁台村，从今以后，我要全身心地投入到梁台村来，带领乡亲们共同走上富裕道路。习总书记一再强调，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所以，我们要坚定不移地把毛主席和老一辈革命家创建的社会主义集体所有制进行到底！父老乡亲们，大家说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台下又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欢叫声，梁台村人不屈不挠的心声响彻云霄，震撼天宇，仿佛是喊给老天爷听的……
这正是，道士预言来兑现，梁台村人尽开颜。集体所有谱新篇，共同富裕在眼前。(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