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猫王二在警署小号蹲好些天了。喝凉水吃冷饭叫苦连天,谁个理会。反思自己所作所为丧尽良心,一个人都未交下,到头来落个这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呀。他哭丧着脸越寻思越懊悔。眼见过大年了,连身边的人都不来看他一眼,吧嗒吧嗒掉两颗眼泪,心里好是悲伤。想到自己茶园被砸,龙春戏院老板林德祥极力想帮,可自己恩将仇报,毁人名声;又想起那不管事的老婆也没生个一男半女的,更不理睬于我。唯有那后来收下的香梅使女,还能享受点男女之情。可又跟我不贴心。想到这,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啼哭起来,一时收不住了。在角落里一起蹲号的还有一个小偷,正卧在一处眯着想睡一觉。号内静悄悄的,他这一哭泣,声声震耳。这半睡的小偷机灵地醒了,看他没好声的哭泣,气得一机灵站起身,不由分说的过去三拳两脚,把他打翻在地,瘫痪不起,呻吟着。看号的听动静过来从窗眼儿往里瞅瞅,吆喝一声:“到这里还不老实,打架,不想出去了!”
“他,他打我!我要出去!”肥猫王二抬起脑袋冲窗口喊。
“你要出去?想得美呀,等着吧。过了年吧。”
这肥猫王二一听这话,又放声大哭起来。
“嚎啥呀!嚎。不怪打你,在这里还不忍着点。別嚎啦!再嚎送外站着去。”
说完,啪把窗门关上了。肥猫王二蔫了,眼望房巴发呆。没一会便睡着了。那小偷瞅他这样,扑哧一声笑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看号的送来早饭,还是一碗稀粥,一个窝窝头,一块大咸菜。他瞧一眼没有动筷。可那小偷过来一收而光进肚了。他瞪他一眼没敢吱声,堆在犄角眯着。过了一会儿,一束阳光从窗口斜射进屋地上。有一礼拜都阴天下雪,见了阳光他的心情格外明朗而快活。他站在窗口处往外望着,竟管早霞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他觉得是一种享受。啊!想起了往日的生活,该是多么期待呀。自己觉得轻松不少,那是蹲小号蹲的,大肚囊子瘪了。肥猫变瘦猫了。哈哈!他想着,我要出去变个样,好好对待人家。脱胎换骨吧,不然会报应的。他捋捋小胡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突然,他瞧那看号的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看他在窗口便瞥他一眼,“喂!你家来人看你。”说着打开号门,“出来吧。哼!还有位小姐来看你,美得你。”看守斜楞他一眼把门锁上。肥猫王二立时精神好多,他整理下衣裤跟了出走。“小姐,能是谁呢?”他猜想着,“是,香梅,可能吗?”他晃着身子加快了脚步。心里好是抱着小兔子,忐忑不安。又像充电似的,立时精神抖擞,满面春光。
进到见客室,抬头一瞧,惊讶万分:香梅!是她:一根大辫子梳得溜光,两眸黑亮闪闪,一身素花棉袄。站在他的对面,静雅素贤。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竟会是她。他用惊艳而探索的眼色注视着她;而她眼色却平淡无色,只是抿嘴微微一笑。倒显得成熟而典雅,和以前大不一样,像换个人似的,不怪看守的说有位小姐。这叫他敬而远之,望而生畏了。猥琐的向她点点头,是笑非笑地开口说:“哦,你,你来了,香梅。”口气牵强、低微,毫无生气。“是啊。”香梅坐在木椅上溜他一眼,提起拎兜放在桌上,“来看看你,给你送吃的,包子。”说了,把包子从拎兜里拿出来递给他,“吃吧,还热乎呢。”饿成瘪肚子的他,一看包子垂涎三尺,一口气吃了进去。叭嗒叭嗒嘴,“好香啊!”他抬头冲香梅说,“你瞅,叫你笑话了。”随后,皱起眉头,“我得出来呀,在这号里蹲着实在受不了。香梅。”他愁眉苦脸,微微切切地念叨給香梅听。“哼!你还有今天。”香梅瞪他一眼,“想当初你要好好的能有这个下场。”他垂下了头无话可答。眼睛转悠着踌躇一会儿,”哦,事已如此。我求求你帮我一把,想法把我救出来呀。“他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她。“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回事。哼!这时候来求我帮你?”香梅没好气地撇着嘴蔑视他说。“我会好好对你的。”他瞄视着她。“光说有啥用。”香梅瞥他一眼。“我,我答应娶你。”他一咬牙,眼瞟着香梅。“哼!”香梅一扭头,“有啥用?”他眯笑着瞅香梅,“这叫名正言顺。那春燕茶馆不就是你的吗。嘿嘿!”香梅并未动容,而只在嘴角显露出一丝得意之态。且藐视的微微一笑,“现在谈这个,呵呵!可也是,人在危难之时才可舍得。”香梅又冷笑一声,“呵呵!我拿啥救得出你,就是我卖身也来不及呀。”他那刚有红晕的脸色顿时变为灰色,心也凉了半截。可他还是想挣扎,寻求一线希望。
一瞬间,蓦然,他眼前好像林德祥出现了。对!只有他才可救出我来。他仁德、大义,助人于难观世音也。我糊涂,我小人,愧待于人。可如今又不得不相求于他才有我出头之日啊。盘计到这,他好像求得了希望,看到了光明。于是,他脸色又恢复光泽,凉半截的心也热乎了。这样,他冒着大脸,装作羞典难言的模样对香梅吞吞吐吐地说:“哦,你看,是不求求那个……”香梅早料他会走这步,“是不求林老板哪?”看他哪出,香梅恨不得踹他一脚。“你真不要脸,能说得出口?狗都不如。”他脸涨的通红,嘻呲着。“那,那那……”看来人到这步,还哪管脸皮呀。“告诉你吧,为你我找了。”香梅眼瞪着他,“我能直接找他吗,我找的刘秉臣知道吗?他答应了我去求林老板办你的事。我今天才来看你告诉你这事。”肥猫王二万万没想到香梅为他会如此忠贞不阿。“香梅,你,我真是感激不尽哪。”他点头称谢。“哼!我若是没有和刘秉臣这层关系,你能有脸再够林老板吗?”香梅巧嘴多变,肥猫猫王二无可无可。“多亏你多亏你。嘻嘻!”
香梅扭身而别。肥猫王二喜笑颜开,迈着方步退场。看守的莫名其妙的瞅着他,不知何为?
肥猫王二的老婆阿婆虽未给他生个一男半女,却对他的家业把住不放。他看肥猫王二招来个使女在身边,他装作不在意,任他去做。可她躲在家里却安排个外甥女暗中监其行事。特别对这使女香梅倍加注意。
香梅这外来没依没靠的姑娘只想有这肥猫王二为靠山,有吃有喝的他老婆又不在跟前何不为好?自娇自行掌管茶园如管家一般下面还有俩小工听她使唤。肥猫王二宠爱不舍,谁可耐她?一切由她支配。而她心中能看得上肥猫王二吗?她只是忍受而行。然而,龙春戏院管事刘秉臣的出现,却让她动了心思。那是早在前些日子,刘秉臣来顺便来她春燕茶馆时,她一见钟情。看中这小伙,在酒桌上一醉方休,把刘秉臣灌醉,解衣宽带入其怀中,尝了禁果。事后,她又怎能忘怀情中?而刘秉臣年少羞怯且难拒理,只是任她而行。可这一切却都被阿婆的外甥女收在眼里,阿婆岂可不知。唯独她香梅不知其中。
一天,香梅出门去茶庄卖茶,借此想去龙春戏院看看她刘哥刘秉臣,她兴高采烈东瞅瞅西望望地穿行新民胡同,嗅着饭馆的香味去茶庄买回一大包茶。瞅这茶庄离龙春戏院也不远了,三步并两步地迈到了龙春戏院门口。她无介意地向后头扫一眼,眼神正对着一个小女子,虽说远也不近。她一愣,倏地忆起在哪看到过这小女子:兰花棉袄小花裤,大刘海小辫子。“噢!在茶园跟前。是她!她跟着我干啥呀?”她没有去多想,一脚迈进戏院。小六子看她来知是找刘秉臣,说他在前堂里屋。香梅乐颠颠地去了。
“哦,”刘秉臣正执笔写新戏上演的海报,抬头看她来,“你来有事吗?”
“嗯,”香梅笑盈盈地注视着他,“俺出来卖茶叶,顺便看看你来,刘哥。”她提起茶叶包给他看。
“噢。”刘秉臣看一眼,把毛笔撂下迎了过去,“你坐下。”
“嗯,”香梅一屁腹坐在椅上,笑眯眯地瞅着他,“你好忙呢,写啥哪?”
“哦,”他坐在一边,看着香梅,“有新戏上演,写海报贴出去。”
“喂!你不写完了吗?“香梅说着起身,“走!俺帮你一起把它贴出去呗。”
“我写完了。那好吧,就手贴出去。”刘秉臣笑着说,“每回都是叫小六子出去贴,你要贴把他省下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刘秉臣把几张卷起海报交给香梅,自己提起面糊桶一起出了门。走在院门口凑巧遇见了小六子。
“哎呦!”小六子瞧他俩走过来,一愣神,“我说刘哥呀,你有帮手了,不用俺了。”
“想得美,就这一次吧。”刘秉臣瞥眼他。诙谐地说,“你还得感谢你香梅姐,是不?哈哈!”
“我谢香梅姐了。”小六子嘴来得快又甜向香梅一伸头。“谢俺啥?”香梅抿嘴一笑露出俩酒窝。“怪好看的,不怪刘哥……”小六子一甩屁腹溜了。
俩人出了戏院门,香梅留意向后瞅两眼。果真那小女子跟在后面。香梅没有动声。两人在大马路鼎丰真商号贴张中。刘秉臣,那女子一直跟踪到这。香梅这时,便把跟踪这事在张贴时告诉了刘秉臣。刘秉臣心细,他回头瞅一眼那女子。琢磨一会儿很严谨地对香梅说:“瞅那样是有意识跟踪你。你先别惊动她,等到时候……”香梅心领神会没有动容。又贴一张后,拐回新民胡同里贴完最后一张海报后,看那女子也进胡同里了,眼瞅着到了跟前。突然,刘秉臣叫香梅停下步来,那女子正低头朝前走没注意差点撞上刘秉臣。刘秉臣才看到她岁数不大,便厉声说她:“你怎么跟踪我们呐?”
“哦!”小女子一激灵,“俺没有哇。”
“你不说实话我可要把你送给警察去。”刘秉臣吓唬她。香梅围拢过来。“可别,可别的。俺是……”小女子眼睛发惧,两手摆着。“那你说吧。”刘秉臣改换了口气,温和地说。她眼神不住的瞄望着香梅。“你一直盯视着我吧?你?”香梅仔细地端详她,“俺对你好像有点熟,在春燕茶馆跟前看到过你。”香梅和颜悦色地说,“你是不有啥心思就直说了吧,不会送你给警察的。”小女瞅这气氛,听香梅这么一说,冷静过来吐出来真情;原来她是肥猫王二老婆阿婆堂兄的外甥女,今年才十六,家贫投亲说媒嫁人来阿婆家。是阿婆叫她监视香梅的,为何?她一点不知情。“啊!”香梅听了大吃一惊。“这老婆子还会有这一招。好哇。”香梅闷着没说,问她:“从何时开始的?”“早就开始了,俺来不久。”香梅一琢磨这么说她阿婆啥都知道了。“现在肥猫王二在警署蹲着她来这出是何意?”她琢磨不透。刘秉臣瞅她皱锁眉挤眼的,其实他早看出来了。他怕香梅不知深浅露出马脚,就不当回事地对女子说:“好了,说了就走吧,回家去吧。”小女子乖乖而去。俩人贴了海报,刘秉臣瞅天色已晚,又劳累疲乏,便带香梅去新民胡同一家包子铺。
这才有王春艳领李云妹包子铺巧遇二人引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