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妹好不容易摆脱了大学落榜的情感危机,结果高兴了没几天,又遭遇到拜师学艺的困扰。那天,胡可儿去画友家打听考美院的信息,回到家以后,一直闷闷不乐。
“老二,”胡宛儿觉出胡可儿的情绪有些不对头,便拿出大姐姐的样子,关心地问道,“回得家来,噘着个小嘴儿能挂个油瓶子。怎么回子事呀?”
胡可儿赌气说:“索性这个美院是考不成啦!”
柳媚儿凑过来说:“咱们不是讲好了吗?明年大家一起再考,怎么就又打起退堂鼓啦?”
胡可儿说:“我的画友见多识广,考美院的事儿比谁都门儿清。她说,我的基础不够,专业不够扎实,必须参加一对一的培训。请个教授级老师,三小时2500,四天下来就是一万。这培训一年,培训费加上打点关系,少说也要60万。如果不拜学院的老师为师,考美院想都甭想!”
“瞧,我怎么说来着?”柳媚儿说道,“去音乐学院拜大仙儿,开口价至少30万,这还是带着人情。否则,50万没商量。”
胡宛儿发愁地说:“你们两个光拜师钱就得一百多万,这还不得把老爸老妈急死呀!就这么个宰人法,谁还上得起艺术院校?”
柳媚儿说:“反正我是矢志不移。那给大咖上供的钱,我也不跟咱爸咱妈伸手要。我呀,白手起家,自力谋生。”
胡可儿说:“哇噻!咱俩想到一块去啦!那钱,捋起袖子自己挣!”
胡宛儿说:“别讲那生分的话!咱们姊妹四个,什么时候分过单儿?不就是挣钱交培训费嘛,大家一块来好啦!”
柳星儿突发奇想地说:“咱们去领个营业执照,到街头卖煎饼果子吧!如今北京街头的煎饼果子,是经过改良的。真正的天津正宗煎饼果子,是绿豆面的,吃起来不沾牙,爽得很!”
“就你能出骚点子!”柳媚儿说道,“平时不见你有个主见,今儿好不容易琢磨出个主意,还是个馊的。一套煎饼果子几块钱,刨去成本,一个月下来最多也就两三千,什么时候才能凑够100万?”
柳星儿有些生气地说:“说话那么尖酸刻薄,我怎么就该老是不得烟儿抽!你是人精儿,那你倒是说个不馊的主意呀!”
胡可儿说:“与其卖煎饼果子,我宁可去当麻豆!”
所谓麻豆,其实就是model的谐音。T形台上的女孩被称为模特,而网络上的模特则被网友们亲切地称为“麻豆”。她们没有经过专业培训,却时常身着漂亮的衣服,出现在各类网店中。网络模特被称为新型行业,也有时尚人士将她们称作“最平民的时尚偶像”。不管你是白领还是自由职业者,不管你是学生还是打工仔,只要你拥有一颗爱美的心,愿意将个人魅力展现在大众的面前,都可以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借着对美的追求,去探寻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网络麻豆的门槛并不高,要的就是一个气质。她们大多以兼职为主,来去自由。她们的收入因人而异,每个月下来,或几百,或几千,或上万。有些麻豆本身就是开网店的老板,做自己产品的代言人,更是兢兢业业。还有一些美眉,做麻豆纯粹就是玩票儿。
柳星儿拍手笑了起来,说:“好呀好呀!如今麻豆的势头,如日中天。逼得一些T台模特,也不敢小觑她们。说不定哪一天,有些麻豆也会变成名模,甚至走入影视圈当上大腕呐!这么好的行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就凭咱们的眼睛,连美瞳都不用戴!摆个姿势往那儿一站,没有不拿彩儿的!”
胡宛儿也笑着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虽说咱们的身高不到一米七五,当不了T台时装模特。可咱们的三围都非常标准,又都是一米七零的个头。只要会摆pose,当个麻豆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反对!”柳媚儿说道,“干吗要去街头风吹日晒?先瞅瞅咱们的手,纤细如葱,柔若无骨,白净细腻。开合之间,透露着美感灵动。再瞧瞧咱们的面容,美目流盼,桃腮带笑,气若幽兰。颦笑之中,尽显着优雅神态。这么好的形象,却跑到大马路上当疯丫头,也不怕跌份儿!”
胡宛儿问:“那要是依你的意思呢?”
柳媚儿说:“早跟你们讲过,就靠咱们的嗓子,来个鸦儿组合,还怕踢不开场子?咱们搞的这叫艺术,既挣了钱,又给鸦儿胡同扬了名,多好的美事儿呀!”
胡可儿说:“可没有声乐老师指导,没有小乐队伴奏,还不是瞎掰?”
柳媚儿说:“咱们去夜总会登台,又不是到国家大剧院演出。四支麦克风,一盒伴奏磁带,齐活儿!”
柳星儿叫了起来:“妈呀,你怎么尽整那幺蛾子?我可不去夜店卖唱!”
柳媚儿说:“拉不下脸来是不是?可你去摊煎饼果子,就不怕丢人现眼啦?那些红得发紫的歌星,有几个没在江湖上混过。哼,不管你们怎么寻思,反正我是铁了心了,九头牛甭想拽回来!”
胡宛儿问:“可去哪家酒吧呢?”
柳媚儿说:“什刹海那么多酒吧,还怕没地方去?”
胡可儿把手一挥,说:“对嘛!家门口就有几十家酒吧,咱们沿着湖边转上一大圈儿。拿眼一?,就都清楚了。”
柳媚儿说:“哪里用得着那样麻烦!如今上网查信息,就跟去邻居家串门那么简单。我已经选中了几家专为社会精英提供娱乐的高雅场所,而且它们都有自己的小乐队。咱们只消化个淡妆,大大方方地去应聘就是了。”
胡宛儿拍了一下柳媚儿的脑壳儿,说:“哪有上阵前不练兵的?”
“就是嘛!”胡可儿说,“起码也要选几首歌曲,大家合起来唱一唱。免得谁不小心拖了长音儿,显得咱们太不专业了。”
柳星儿有些着急地说:“这不是硬撵鸭子上架吗?我这会儿还紧张着呢,你们就急三火四地冲锋陷阵。”
柳媚儿瞪着柳星儿说:“小姑奶奶,你倒是紧张个什么呀?又不是拉你去相亲市场找婆家,犯得着把心跳到嗓子眼吗?”
“小四儿,”胡宛儿和颜悦色地说道,“权当这是义演,为老二老三募捐,你就不那么紧张了。”
胡可儿说:“我先道个歉,都是我跟老三给两位姐妹添麻烦了。小四儿,你要实在紧张得不行,暂时不参加‘鸦儿组合’吧!”
“不!”柳星儿说道,“我不过是心里有些紧张,给我点儿缓冲的时间嘛。‘鸦儿组合’我怎能不参加呢?打破脑袋扇子搧,我也是豁着去了!”
柳媚儿由不得笑了,说:“全怪我把话说急了。去应聘前,咱们当然要好好地练一练,哪能仓促上阵?小四儿,你来选几首歌吧!”
柳星儿说:“我向来都是跟着你们跑的,可别叫我拿主意了。”
胡可儿说:“如今跟战斗民族关系不错,选几首俄罗斯歌曲,喜欢听的人肯定少不了。譬如说《山楂树》《纺织姑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都挺棒的。虽说山姆大叔老是跟咱们找碴儿,可跟中国友好的人士也不老少的。像《红河谷》《噢,苏珊娜》《温柔的倾诉》,也可以拿来唱唱嘛!”
胡宛儿说:“你讲得没错儿!不过,这里毕竟是北京,应该以中国民族歌曲为主。”
柳媚儿说:“我赞成老大的观点。中国人嘛,当然要唱中国歌曲啦!《小河淌水》《草原之夜》《敖包相会》《往日时光》《在那遥远的地方》,哪一首也是世界级的歌曲。但是大家要牢牢记住一点,我们需要通晓古今中外的绝大部分名曲。谁知道哪一位爷,猫尿灌多了犯神经,乱点歌曲。偏偏咱们不会唱,那可就褶子了。”
“Oh,mygod!”柳星儿禁不住叫了起来,“我本来就挺紧张的,这一下更嘬瘪子啦!咱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是天王老子,也未必能玩得转七十二行。天下那么多名曲,就像汪洋大海一样,谁能都会唱呀?”
胡可儿说:“天塌了,有大个子顶着,你怕什么呀!”
柳媚儿笑了笑,说:“这又怪我把话说急了不是!小星子,张嘴闭嘴老子精通十八般武艺,那是走江湖的混子,吹牛不上税。我刚才那话的意思是说,要尽量多会一些歌曲,尽量满足消费者的需求。碰上一首咱们不会的歌儿,怎么着哇,他还能把咱们生吃了不成?老二不是说了,天塌了有大个子顶着。有大姐二姐在前边戳着,砸也砸不着你呀!”
柳星儿闻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说:“听三姐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踏实多啦!不过,这么大的事儿,总得跟咱爸咱妈商量商量吧?”
胡可儿刮了一下柳星儿的鼻子,说:“就你这个前怕狼后怕虎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了?咱们这是去歌厅赚钱交培训费,光明正大。又不是身背着凤阳花鼓走天涯,还怕老爸老妈扯后腿儿呀?”
胡宛儿说道:“别乱喷,人家小四儿说的也没有毛病呀!虽说咱们戴了翡翠耳环,长了些主意,可爸妈的意见也还是要听的。况且,咱们这是去酒吧那种地方,爸妈肯定会有些想法。不说通了他们,咱们就甭想迈出家门槛儿。”
老大胡宛儿的分析果然没有错,母亲柳媚星一听说四个女儿要去酒吧卖唱,就像被马蜂蜇了似的,气得连五官都挪位了。
“这是哪一个鬼丫头出的主意?”柳媚星严厉地说道,“夜店是个大染缸,多少女孩子毁在了那里。考学院需要培训费,这是当前社会存在的现实,不是哪一个家庭能够扭转的恶习。我们既然没有回天之力,也只得委曲求全。为了你们能够考上艺术院校,家里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给你们凑足培训费用。”
“我的亲妈哟!”胡可儿叫了起来,“那不是仨核桃俩枣,勒勒裤腰带,就能从嘴里抠出来。就算勉强交够了培训费,那日子还过不过啦?”
柳媚儿说:“妈!去酒吧唱歌赚钱,是我提出来的,您别跟她们撒火。反正我已经拿定了主意,要是叫家里出钱交培训费,我宁可不考音乐学院了。”
胡宛儿笑了笑,说:“妈,您也别着那么大的急。咱们都静下心来,来一次民主讨论成不成?”
柳媚星说:“就因为平日给你们太多的民主,这才惯得没个样子。”
柳星儿抱着母亲的脖子,撒娇地说:“已经给过那么多的民主了,就再给一次呗!”
“小星子”,柳媚星说道,“平时你最听话,这会儿怎么也跟着她们学坏啦?”
柳星儿说:“妈妈给出个主意吧,怎样才能既不学坏,又能挣到钱?”
这一下子,倒把个柳媚星给问住了。她瞅着小女儿眨巴眨巴眼睛,一时也说不清哪个行当是“既不学坏,又能挣钱。”
柳星儿笑了,说:“说不出来了吧?其实,干哪一行心里不守规矩,都能学坏呀,妈妈!”
几个姐妹闻听,都情不自禁“格格”地笑了起来。
柳媚星说:“你们这是有备而来,想着法儿要堵住我的嘴,是不是?好,我也不跟你们费嘴皮子,你们也甭跟我磨嘴皮子。晚上等你们老爸下班回家,咱们再好好理论!”
母亲挂起了免战牌,四个宝贝女儿也不恋战。她们知道要想闯过老妈这一关,只有让父亲亮起绿灯,才能通过。于是乎,她们权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径自练开了歌儿。柳媚星情知这是四个丫头在按部就班地做演习,也拿不出什么正当的理由进行阻止,只得由着她们去练习。尽管柳媚星心里的抵触情绪很大,可是听着听着,也渐渐被女儿们的歌声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