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作者:心怡  于 发布   
字数:4423   栏目:青春校园   浏览:0
书名:唐锦儿
程天纯从双肩包里翻出了旅行手电筒,他艰难地顺着来时的路,一步步半退半摸索着朝着山下移动着。

  下方终于出现了隐隐约约的步道,程天纯半冷的心开始温暖了起来。当他路过来时避雨的那个凉亭时,他的眼眶湿润了。他才发现,一路上只有这一个凉亭,显然是标图过期了,对这样一个极少有人涉足的山道不会有什么人关注。

  他终于到达山脚下了。看到了自己的车子,他这才感到了夜色里,在这空旷大深山里的恐惧,他用最快的速度上了汽车。汽车发动后,看着周围的黑暗向后移动着,他才算舒了口气。汽车很快进入了有路灯的马路,程天纯更为锦儿仍在这群山里担忧。

  车子到了民宿,舒帧和萌萌都在门廊张望着。程天纯下了车,舒帧朝着车子里看一下,紧张地问:“出什么事啦?”

  “爸爸,锦儿姐姐小鹿呢?”萌萌向上仰着的脸看得出伤心的期待。

  程天纯看了眼舒帧,他都不敢直视萌萌的眼睛:“小鹿跑丢了。”

  “那锦儿姐姐呢?”萌萌摇晃着程天纯的衣袖。

  萌萌的话让程天纯的眼中渗出了泪水,他迟疑了一会儿:“锦儿姐姐会回来的。”

  萌萌的一只手抬起来遮住眼睛,像所有的孩子哭泣时那样,手心向外擦拭眼泪,泪珠已经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着。

  程天纯蹲在萌萌的面前:“爸爸下次去把她们找回来!”

  “我要锦儿姐姐!”萌萌哭着,程天纯牵着她的手往房间走去。

  程天纯已经稳定了情绪,他对舒帧讲述了在山上发生的事情。

  舒帧思索着,沉默了一会儿,对程天纯说:“你应该去找施剑兰!”

  程天纯在舒帧的眼中看到了希望:“嗯,和她当面谈谈吧!”

  舒帧停顿了一会儿,说:“知道你肯定遇到麻烦了,可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反倒是不敢打电话了。”

  程天纯仔细看着舒帧的眼睛:“我给锦儿打电话,可手机打不开。”

  舒帧只是眼神中出现了惊奇,却没有说话。

  程天纯和施剑兰坐在茶楼品茶。茶楼是施剑兰选的,窗外一片的翠竹,其间绕过一弯清清的池水。

  程天纯看着施剑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施剑兰的目光中是程天纯期待的认真:“锦儿会回来的。我们已经派人去搜寻小鹿了。”

  程天纯脸上有了登山以来的第一次微笑:“希望锦儿会回来,她马上就要离开了,这时候小鹿又出事了。孩子的精神打击受不了!”

  施剑兰端起浅湖蓝的茶杯,移开杯盖,轻轻呷了一口茶,她眼角是温暖的笑容:“这么长时间了。你配合得很好,我们对唐锦儿预期的目标也都实现了。”

  程天纯:“那小鹿?”

  施剑兰直视着程天纯,像是看到了小鹿坠落的样子:“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不知道损伤得怎么样。我们尽可能吧!如果能够修复,小鹿会回到你们家的。再和你们相处一段时间,等萌萌再大一点,能说通的。”

  施剑兰的话让程天纯吃下了定心丸,他相信锦儿随时都会回来。但他知道锦儿这次回来也就预示着她很快就会离开了。他只要有空就会在阳台上顺着楼下那片绿带的方向瞭望,希望锦儿会从这条连接远方的路上回来。

  这天晚上,程天纯在计算机上查看数据。舒帧和平时一样读着一本小说。萌萌已经洗了澡,在床上玩着拼装玩具。

  门铃响了,舒帧放下小说,眼中透着惊喜:“锦儿回来了?”

  程天纯和萌萌几乎同时扔下手里的事儿,来到门口。

  程天纯打开门,锦儿站在门口。

  她脸上依旧看不出倦色,那一身芙蓉红的古装长裙上有一些被树枝刮过的印痕和青苔的绿渍,头发蓬松着,脸上也有看得出的尘垢。她没有笑容,默默地走了进来。

  程天纯惊疑的目光瞬间切换成思索。

  “锦儿姐姐,锦儿姐姐。”萌萌跑上前去抱住了锦儿的腰。锦儿抚了一下萌萌的头,眼神中有着伤感。

  舒帧想起在“唐韵公园”大殿里,萌萌拉锦儿披帛的情形。她轻轻揽着萌萌,担心她提起小鹿。

  “快去洗个澡。”舒帧的语音充满温暖。

  锦儿穿着睡袍从浴室里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程天纯问道:“走回来的?”

  锦儿显得很平静:“搜救车送我回来的。”

  程天纯“噢”了一声。

  锦儿看了眼程天纯和舒帧:“我是从山顶的另一条路下来的。没想到下来后找不到路了,一直在大山里转。今天早上才发现了一条路,我在路上走,一辆车从对面过来。他们看到了我,就把车停下来了。”

  舒帧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看着萌萌已经睡着。对锦儿说:“回来就好。我们都在担心。”

  锦儿看着程天纯和舒帧,又看了眼阳台:“我不回大唐了,我要永远留在这座城市!”

  舒帧的视线和程天纯相对着,两人的眼中都闪动着欣慰。

  

  小鹿的丢失,渗透了萌萌整个的心情。只要安静下来,她马上会陷入对小鹿思念的痛苦之中。程天纯知道,在萌萌的猜想中,小鹿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这才是她痛苦的根源。如果小鹿还在,只不过去了别的地方,她是不至于这样伤心的。孩子是有爱心的,小鹿如果在别的地方幸福地生活,就不会刺伤她的心。

  程天纯不停地安慰萌萌。他相信施剑兰能实现他的想法。

  “我会找到小鹿的。她现在说不定正在和别的小动物玩呢!”程天纯劝慰着萌萌。

  萌萌疑惑地看着程天纯:“她会不会被大灰狼吃了啊?”。

  程天纯解释道:“不会的,小动物会帮她的。”

  “那她会回家吗?”萌萌在想象着。

  程天纯:“如果小动物都对她很好,她生活得很幸福,就是不回来有什么关系吗?”

  萌萌的眼神中的伤心已经消退了很多:“我还想和她玩!”

  程天纯抚着女儿的头:“如果我能找到她,我一定叫她回来。我也很喜欢她呀!”

  尽管萌萌的心情好多了,可她还是每天都催促程天纯去找小鹿。程天纯只好每次都编造着怎样去找小鹿,途中又遇见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并不停地讲给萌萌听。

  两侧是几乎垂直的悬崖,遍布的绿草把溪水连绵的谷底染出了寂静中的生气。一只小鹿跳过小草向着隘口奔去,出了隘口就是浅河相伴的那条车道。小鹿趟过浅水在路边的草地上站住了,她转动着头部四下里张望着,最后撒开蹄子朝着市区的方向跑了起来。那奔跑的节奏并不一直都很快,每一次高速的跳跃,四条腿最大幅度伸展着,炫耀着停留在空中那一瞬间的美。

  小鹿每跑上一段路就会停下来,她的耳朵转动着,像是在聆听四周的动静。每逢有车辆驶过,她都会站在那里看着车子,甚至目送着车子在视野中消失。

  一辆灰蓝色的汽车出现了,中速的车子渐渐显出轿车的外形。小鹿机警地竖起了耳朵,随着车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小鹿开始欢快地蹦跳起来。

  车子开始减速了。

  “小鹿!”稚气的女孩子声。

  小鹿向着正在减速的车子跑过去。车门打开了,萌萌和锦儿下了车。

  萌萌紧紧抱着小鹿的脖子。小鹿转过头来贴近她。程天纯马上想到的就是仔细观察小鹿,他发现小鹿额头上的那块梅花图案好像变过了。

  “小鹿,你妈妈在哪里啊?”萌萌问着小鹿,继而转向程天纯,“爸爸,小鹿的家在哪里啊?”

  程天纯还在在思索着,萌萌又问锦儿:“锦儿姐姐,你把小鹿送回家啊!”

  程天纯望着前方的山崖:“小鹿的家就在前面的大山里,那里离这里好远好远。要走几天呢!汽车也开不进去的。”

  萌萌笑了:“我们家就是她的家。”

  程天纯感慨道:“是啊!我们家就是她的家。”

  回程的路上,萌萌一直在笑,笑容像是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锦儿把衣物都打包寄走了。只留下一个紫色的双肩包,这是舒帧给她买的。她换好了来时穿得那套黑蓝色的职业装,这让程天纯想起那天在智能研发中心小花园的情景。此刻,他更觉得那天难忘。他知道,唐锦儿美丽的童话故事已经结束,她将迎接新的工作。

  萌萌抱着锦儿的腰,把脸贴在锦儿身上。锦儿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小鹿还在这里,她可以陪伴你!”

  锦儿深情地看了这个家最后一眼。转身走了,程天纯一家一直送到楼下。

  “小鹿陪着你!”锦儿再次摸了下萌萌的脸。

  锦儿渐渐远去的身影,让程天纯想起每一次和她的行程,舒帧则回忆着第一次在“唐韵公园”见到她的情景,她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锦儿走后的第二天,程天纯收到了施剑兰的信息:“给你发了一个视频,好好欣赏吧!你也可以把它作为一生的留念!”

  程天纯朦胧中像是猜到了什么,他坐在电脑桌旁,难免心中忐忑,但他相信,施剑兰送他的,肯定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他打开了视频,锦儿一身芙蓉红的古装长裙,她的眼神很安静。她的脚已经踩在了山崖边缘的平台上,眼睛却盯着前方。她在搜寻着什么,当她的视线固定在一个方向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古朴的凉亭。

  再看时,程天纯惊呆了:凉亭里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那公子的容貌和身材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

  锦儿的脚步明显加快了,公子站立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到来。

  “程公子!”锦儿走到了公子跟前,她眼中噙着泪水,端详着公子的脸颊和头顶上的束发金冠,阔别多时的眼神充满了凄楚。

  公子认真打量着锦儿:“锦儿!”

  锦儿凝视着公子的眼睛,她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着。

  公子抚着着锦儿的双肩:“锦儿,你还好吗?”

  锦儿点点头:“嗯!”

  公子注视着锦儿,像是在思索。过了一会儿,他对锦儿说:“你在这里生活得好吗?”

  锦儿抬起衣袖,拭去眼中的泪水:“挺好的!”

  锦儿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山峦,然后对公子说:“你呢?”

  公子的眼神中出现了难色,他思索了一下说:“我得回大唐去!”

  锦儿惊愕地看着公子,她向前挪了一点:“我也要回大唐,你带我走吧!”

  公子已经平静下来了;“你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锦儿上前,双手拉住公子的袖管:“我要回去。我忘不了大唐!”

  公子双眉微微蹙在一起,他看着锦儿,想了一会儿:“你留下来吧!今天的华夏同样需要你,真的,非常需要你!”

  锦儿睁大了眼睛:“这里需要我?”

  公子有点激动:“当然啦!今天的华夏就是当年大唐那片土地!我们需要把大唐的优秀文化传承下去。”

  公子指着远处的山峦:“大唐的山水和今天的山水是一样的,好多珍贵的历史遗存都已经修复。你实在思念大唐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锦儿不做声了,低头想着,最后她抬起头来看着公子。

  公子的视线在锦儿身后的群山间停留了一会儿,庄重地对锦儿说:“锦儿,我要回去了!”

  锦儿扑向公子,她把脸紧紧贴在公子的胸膛上。

  公子把锦儿轻轻推开,眼神柔和地说:“别伤心!在这里会很愉快的。大家都会对你很好的。”

  锦儿举起长袖轻轻擦着泪,勉强笑了一下。

  “我走了!”公子看着锦儿,他的眼眶里第一次涌出泪水。

  公子转过了身子,朝着前方一条下山的路走去。

  “程公子!”锦儿追上前去,拉住了公子的衣袖。

  公子转过身子,他捧起锦儿的双颊:“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公子转过身,快步向着山下走去。锦儿站在原地,目送着公子的背影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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