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转眼过了两个月,这段时候,亮除了教学,还忙于装修、搬迁等家庭琐事,近日总算忙完了,得到暂时休憩。现在,爸妈和小妹已搬进新房,他仍住在旧居里,因为是一个人住,比过去宽敞多了。课余时间,在蜗居休息,博览群书,无人打扰,加之离新房很近,可以去爸妈处吃饭,生活也方便多了。但尽管房屋得到解决,条件有了改善,可惦念凤的一颗心,并没有就此化解;尤其是到了晚上,一个人攻读时候,总会忆起她的俏影,仿如就在他身边。自从和她分别后,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思绪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想到凤给的手机号,思忖再和她联系,又觉得情况不明,不宜孟浪,万一她有了新男友,不是给人家添乱吗。更纠结的是,双方门第悬殊,并无发展可能,虽想结秦晋之好,却没有这个缘分,与其去打扰人家,还不如选择退出,人贵有自知之明,沟通还是算了吧。
亮思绪万千,恋恋不舍,又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这天晚上,正心神不宁的时候,忽听手机“嗖”的一响,有人发来一条短信。亮看后一脸惊讶,顿成丈二金刚,木木地戳在那儿,仿如石像一般,但思绪陷入苦想。这是谁发来的,他究竟想要干什么?想破脑瓜也没想明白,简直是个深不可测的谜,那短信的内文是:
郭亮老师,打扰为歉,我有个与你相关的信息,想约你当面聊聊。因为我们从未见过面,你可能会心生疑虑,希望你果决一点,准时赴约,如果你选择不来,你的夙愿也就结束了。
时间:本周星期天(5月8日)下午两点。
地点:玉带河景观长堤,沿入口进去,继续往前走,有个清心亭,那儿花树迷眼,浓阴覆地,蕾繁叶茂,流红滴翠,柳枝低垂下来,可以拂到人脸;再往前走十几步,柳树下有个石凳,正好坐两个人,且地形偏僻,寂静幽深,无人打扰,是个叙话的好地方。
落款是:无边月
奇了怪了,莫名其妙,这……这到底是谁啊?他想和我聊什么?亮苦思冥想,一筹莫展,这年头外面不太平,坑蒙拐骗多如驴毛,他这么神神秘秘,是不是想敲诈我?老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要留个心眼儿,别着了他的道。
咦?且慢,这事好像有奇巧,或许和凤有关。首先,他叫无边月,我送过凤一本书,书名就叫《无边月》,他是怎么知道的,是蒙的还是巧合?其次,他说的如不赴约,我的夙愿也就结束了,这夙愿指的是什么,是不是指我和凤的恋情?更奇特的是,他把约会的地点,叙述得那么详细,说得如亲眼目睹,与实地丝毫不差,那儿太熟悉了,竟是我和凤倾情的地方。这样看来,可以肯定,这个人了解我和凤的内情,否则不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如果和凤有关,还真的应该去会会他,无论他是善心还是恶意,起码能当面弄个明白,就算见他会遭遇凶险,男儿骨气也不能丢。我打小就干过体力活,扛过煤气瓶,还练过南拳,身手矫健,对付个把坏人,自信也不会输。
这么一想,亮拿定主意,决定弄清真相,去会会这个人。到了星期天下午,亮按约定时间,到玉带河景观长堤,沿入口进去,继续往前走,那个熟悉的清心亭,就呈现在眼前。这儿花树迷眼,浓阴覆地,蕾繁叶茂,流红滴翠,再往前走十几米,就看到了柳树下那个和凤共坐叙话的石凳,忆昔那次互诉衷肠,言犹在耳,这才分别两个月,一切景物依旧,但已物是人非。
他正触景生情,百感交集,想到和凤的倾谈,发怀旧之幽情呢,就见柳树深处传来个清脆甜润的女声,钻进了他的耳蜗。
“嗨!你是郭亮老师吧!”
亮听到这喊声,吓了两跳,赶紧收住思绪,放眼望去,就见有个姿容娟秀的姑娘,穿着简朴,仪态大方,手里拿了一本书,正从树丛中分花拂柳,向他款款地走来。她是谁啊?是等我吗?亮一脸茫然,像迷失在荒野,等她走近了,面对面了,目光相对了,朝他莞尔了,他才魂不守舍地冒出一句:“请问,你是……”
“我是无边月,我来早了,这里的风景特美,就去花树深处看看。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云凤的好友,给你个‘证件’看看,让你对我放心,等你没有戒备了,我们才好谈下去。”姑娘美目流盼,笑意盈盈,把那本《无边月》递给他,扉页上有亮的题字。
“噢!原来姑娘是云小姐的好友,没见到你还真猜不透,失敬失敬,放心放心。”
亮当然熟悉了,这是他的译作,也是他送给凤的礼物,如果不是至好闺友,凤是不会随便给人的,这就证实了她俩亲密无间,心里也就踏实了。
“郭老师,约你见面,打扰你了,有件事想和你沟通,我们坐下聊聊好吗?”姑娘礼节性点一下头,把《无边月》收回来,放进她的挎包里,指了指他曾经和凤叙话的那个石凳。
“好好!我正想领教,姑娘请坐。”亮言谈彬彬有礼,心里却疑疑惑惑。
然后,两人都坐下来,姑娘率先打开话匣子,直接了当道:“郭老师,你己经知道,我是凤的好朋友,叫琼。我想告诉你,凤病了。”先抛个试探汽球,接着察颜观色。
“什么!云小姐病了!”亮听了,如同头顶上掠过一个惊雷,表情也跟着走了样,顿时惊慌失措,愣愣怔怔,先是眉眼蹙做一堆,随后又愁云罩了一脸,慌失失问道,“云小姐病了,我……我能去看看她吗?”
“这个倒不用费心,有我帮她就行了,她已经逐渐好起来,现在没有大碍了。你已经知道,我是凤最贴心的好友,她把你俩交往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了我,我冒昧约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并以凤密友的名义,请你以坦荡的襟怀,直率地告诉我,你爱不爱凤?也许这样问有点唐突,可以吗?”
“这个……”亮略加思索,就果决回应,“好吧,我坦率地告诉你,我非常爱云小姐,但没有缘分。她是大官家的手金,我是平民家的子弟,我俩门第太过悬殊,我没法攀这门高亲,这些我都跟云小姐说了,她也认同我的看法,相信你们是好朋友,也跟你说了。”
“没错,她是跟我说了,我想弄清楚的是,你俩是两个不同的门第,出生在两个不同的家庭,你为什么会想到爱凤呢?大官家的千金都有娇气呀。”
“不!我不认同云小姐有娇气,恰恰相反,她虽出生在大官家,但没有优越感,且纯洁质朴,不慕虚荣,心地善良,是非分明,喜欢自强自立,不重金钱物欲,决无那种高人一等的骄矜气,富贵气,这是我和她相处一个多月的深切感受,要不,就不存在交往了。更为可贵的是,她不重身份地位,卑视庸俗巧伪,不矜不伐,平易近人,贴近劳动者,有平民情结,这种有道义有风骨的良好品格,和时下女孩子的择偶标准截然不同,而这又恰恰是我所看重的,所以我就喜欢上她了。”
“郭老师,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把这些内心话告诉我,从你的坦诚相告判断,你是真的爱上凤了。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凤也爱你吗?”
“这……我就不好回答了,说实在的,她没对我表露过,我也有些拿不准。按说,我这个穷教书的,无权无钱,窝囊透顶,以她的条件,没有理由爱我。但一个姑娘家,特别是像她这样有身份的姑娘,和我这个穷教师萍水相逢,能相处一个多月,并且志趣相投,聊得融洽,如果深想下去,也许对我有点好感吧。”
“郭老师,你想的没错,由于你推诚相见,把一切告诉了我,我也就不遮不盖,可以向你交底了。现在,我代表凤告诉你,让你知道她的心迹,凤和你想的一样,不仅对你有好感,而且也非常爱你。我还要告诉你,她天生丽质,清纯漂亮,大学四年,一直是校花,追她的人踏破门坎,可以用不胜枚举来形容;且大多是些有权钱地位的男士,家庭背景显赫,自已身份体面,比如什么科长、处长、硕士、博士、董事长、总理经、工程师、企业家等等,个个头上都罩着光环。但她一个都看不上,却对你心生爱慕,情有独钟,仅凭这一点,你也该作些回报吧。”
“是,仅凭这一点,我也该作些回报,可是……”琼的这一番话,出乎亮的意料,说了个可是就顿住了,感动地陷入思索。
琼不等亮回答完,又抛出另一话题:“郭老师,我知道你可是后面想说的话,还是让我帮你解开这个疙瘩吧,你知道凤的家庭吗?我跟你说说:凤家里有六个人,她的父母和哥嫂,还有个帮佣曹姨,也一直常住她家。住房也很宽敞,四室一厅(两大两小),装修华丽,生活优越,不过我得告诉你,他们家的财产,都是合法挣的,来路清白,光明磊落。他爸这个市委组织部长,也是个有名的清官,在任时总是以身作则,从不假公济私。原先做过几个市的市委书记,都受到百姓好评,造福一方,政绩斐然,且对官场腐败深恶痛绝,曾果决处置了不少贪官。但因为身体欠佳,有个腰椎疾病,便主动辞去一把手,申请回原籍工作,并再三请求降职,做了个组织部长。回来后,还是原先的品格,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克己奉公,不搞特殊,就连凤毕业求职,他也坚持原则,不肯她妈通关系,是凤自已考取的。当然了,她妈不像她爸,有点儿小私心,再说大些,有优越感,在市政府做秘书,特别娇宠女儿,思想比较守旧,总希望给她找个有权钱地位的男友,但不合凤的心愿,多次被凤拒绝。再说她的哥嫂,两人都精明强干,品学皆优,一个在外企工作,一个在实业公司,都是靠自己能力,做了管理层头头。最差的就是凤了,她工作不久,工资不高,但能进电信局,也算不错了。好了,说了这么多,她家的情况,大体就这样了。从介绍的情况看,虽是大官家,其实也平常,不过就是职位高点儿,条件好点儿,其他都是一样的生活,和平民家也差不多。以我个人的见解,对凤家人品考量,重要的不在于官员身份,而在于做官是否廉洁奉公,做人是否正派清白,做事是否光明磊落,按这个标准衡量,也算达标了吧,不知你听了后,有什么想法?”
亮听了,衷心赞叹道:“琼姑娘说的,我都知道了,这个权门家庭,能够不搞特权,洁身自好,勤恳做事,正派做人,做到这一点,确实不容易,难怪云小姐传承了她父亲的家风,有平民情结呢。总之,经琼姑娘一番疏导,我既了解了云小姐的真实想法,也了解了她的家庭情况,并促使我幡然醒悟,茅塞顿开,云小姐贵为权门千金,都能抛弃旧俗接近平民,我一个大男子汉,更应该勇敢应对,接受挑战,无论前面的路怎么布满荆棘,都要迎上去闯一闯,即使失败了也无怨无悔,以回报云小姐的一片真情。”
琼鼓励道:“郭老师能这么想,就回到正确的轨道上了,纵观大千世界,世事纷繁,古今中外,有多少有情人爱路不顺,好事多磨,历尽千辛万苦,最后终成眷属,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你们这一对,也碰到了个门第难题,从目前情况看,她爸和哥嫂都没意见,只要凤愿意就行,值得一提的是,凤有个贤惠的嫂子,聪明绝顶,智慧过人,且和凤处得很好,有她从中协调,也会增加胜算。最大的障碍是她妈,坦率地说,她妈思想比较守旧,人也有点势利,选婿定要门当户对,但凤会争取婚姻自由,妈毕竟是疼女儿的,对峙久了也会让步。总之,虽是很难越过的一道坎,爱路上有点磨难,只要坚定信心,矢志不移,事在人为,总会有转机的。”
亮感激道:“琼姑娘的金石之言,使我感触良深,受教匪浅,听你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我一定转变观念,付诸行动,向世俗冲击,回报云小姐的错爱。我有她的手机号码,回去就和她沟通,前些时候情况不明,一直未敢打扰她,从现在起,我一定努力,先和她处着,作相互了解,看以后发展情况,再考虑未来规划,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要看缘分了,感谢琼姑娘为我俩搭桥,我会竭尽所能争取的。”
是日,琼和亮敞开心扉,深入长谈,聊了好长时间,把各种利弊关节分析给亮听,彻底激活了亮的求爱勇气。表示决不辜负云小姐的一片真情,无论前面有什么艰难险阻,也要矢志不移地抗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