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女乐得合不拢嘴,说谢谢三婶,这是一个比《三国演义》四代还要难的游戏,从此我可以向同学们传授得胜秘诀了。
从医学的角度说,这套游戏软件的科学知识基本准确,有情节有故事,从头到尾玩下来,简直像一篇小说呢。
年轻的医学院毕业生出身医学世家,祖父是中医,父亲是西医。长辈要求他走前人成功的路,回乡下去开诊所。小伙子不愿离开灯红酒绿的大城市,老爸就提出了一个苛刻的要求:他必须在5年内升到医院院长的高位,否则返回乡下。
升迁的道路漫长而曲折。一方面是医术的提高,你不能误诊,不能拿错药,不能开错刀,不能在抢救病人时束手无策……总而言之你要积攒足够的病例,每医好一个病人就是在脚下垫了一块走向新职务的砖。
这一部分的工作主要由我负责。不是吹牛,经我治疗的病人,个个康复得红光满面。
但是无论医术多么好,总也不见我升职的调令(从现在开始,三婶时而化成游戏中的“我”)。
小侄女对我说,光埋头看病可不行,那只能提高技术一项的得分。升官是一个综合的事情,还有考核值、人缘、知名度等等各项指标。
我说,医学以外的事,三婶可帮不上你的忙。
小侄女说,您专心看病就是,别的事甭管。这游戏我琢磨好长时间了,其他方面我负责。
于是我和小侄女四手联弹,以集体的智慧同游戏软件作战。
看了一会儿病人,小侄女说,该出门转一转了。我说,到哪儿?
小侄女说,当然是到长官的房间里去了。你想升官,不到领导跟前套近乎还行?
于是移动电脑鼠标,领着我离开诊室,到达医务主任室,那老头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屏幕上随之打出我们的三项选择:聊天、送礼、赞扬。
小侄女果断地指挥我:和领导光聊天没用,空口说些赞扬的话也不行,最好的招数是送礼。我惊奇,忙问:送什么?
小侄女说,查查咱们自家的物品清单上有什么?
电脑查询的结果是——因为我们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清单上一片可怜的空白。买!小侄女眼睛不眨地说。
鼠标一转身折进了医院的小卖部。电脑随即列出小卖部的货物名称:金戒指、金表、百年XO、球赛门票、海钓渔具、印度神油、万灵丹……
我边浏览边气愤:这个小卖部真是居心不良,一般医院探视病人应有的鲜花水果滋补营养品等,一概无货。咱们现在有多少钱?小侄女问。
我连忙查看储蓄金额。电脑显示微薄的薪金数字。
咱们是穷人啊,钱要使在刀刃上。礼物一定要买得可心才有用。先和同事们聊聊天,看看主任最喜欢什么。小侄女自言自语。
我遵命把鼠标引到同事一栏,出现了几个同样穿白大褂的人,电脑随即打出“情报、喝酒”等选择。
我们当然选择“情报”一项。没想到同事回答:没什么好说的。
我表示心灰意冷,小侄女说,这个同事不肯说实话,肯定是怕得罪领导。咱们给他喝酒,酒后吐真言。
喝一次酒是要花费不少钱的,小侄女很有大将风度,不在乎存款额下降到“0”,也要套出同事的肺腑之言。
电脑中的同事终于说话了:长官喜欢女人。
小侄女说,咱们赶快回小卖部,买礼物投其所好。
我只得遵命返回小卖部,小侄女发令说,咱就买印度神油吧。
我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你……知道印度神油是干什么的吗?
小侄女一晃脑袋说,你们大人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们什么都知道。不就是亚当夏娃用的东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叫你买你就快买,你马上就可以看到印度神油会使我们的分值提高多少点了。
我只好服从,以一个实习医生一个月的薪水换得一瓶印度神油。
把礼送给医疗主任……电脑屏幕急速闪动……乖乖,我的人缘值立即上升了12点。小侄女向我眨眨眼。我噎得说不出话。
之后电脑由我和小侄女轮番一操一作。我看一会儿病,就换她来搞公关。她不遗余力地请人喝酒,几次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但是她也得到了巨大的回报,群众关系好,情报像雪片似地显示出来,成为指导我们的行动纲领。
随意拣几条实录如下,以飨大家。
“对于一爱一财的长官,你可以送他一本麻将必胜秘籍。”
“不会看的病人你可以转诊,如果出了医疗纠纷,你可以试试用钱来摆平。”
“拍马屁时一定要注意长官的脸色。如果他神气臭臭的,就别说太多的废话。”
“对喜一爱一球类运动的长官,你可以送他球票球具。”
“医疗纠纷、治死了人,也有好处。它会使你的知名度迅速提高,你会红。”
“有的时候也可以骂骂长官,会使你在大家中的人缘变好。”……
开始时,我还想辩驳一两句,很快就发现这是螳臂挡车。除非你不玩这套游戏,否则就要按着它的规矩办。要不你的分值就上不去,面对被除名的危险。
你看到hushi在用解剖学的骷髅头打排球,如果你职务不够高,你就千万不可批评,那会使你的分值下降。
你看到病房里在胡闹,一定要假装看不见,否则辛辛苦苦积聚起的资格就要毁于一旦。
你在看病之外,需要不停地喝酒聊天无原则地赞扬四处打探情报给长官和其他人送礼……
你只能按照它的规定做,在无数次的重复中,它将一种软件制造者的思维模一式像灌水泥一般注入你的脑海。
小侄女和我共同构成的那个电脑实习医生,飞快地进步着,终于在很短的时间内晋升到了院长的位置。
小侄女兴高采烈,她的三婶愁眉苦脸坐着发呆。
我说,这是不是最坏的游戏啊?小侄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