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宋玉之后,谁敢悲秋”是肯定了宋玉悲秋作品的登峰造极,那悲秋的文学作品堪称始祖的又会是谁呢?
我看还是宋玉。他长得好看罢,这也是他?
宋玉生卒都没有弄清楚,就得出结论,好像是有点草率。不光宋玉生于何时,殡于何处史料中没有记载,就连他作品的真伪,很多都被专家学者划上了问号,但是有两点,是公认的,第一是才华,第二是容貌。就才华来说,古人常常把屈、宋相提并论,屈就是屈原,宋就是宋玉了。事实上,可以说屈原的“辞”毫无悬念肯定是第一的,而宋玉写的“赋”体要排第二的话,也无人敢说第一了,正所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然后继无人了,这文体已被留在了属于他们的那些年代里。在说到宋玉之才的时候,欧阳修这样说的:“宋玉比屈原,时有出蓝之色。”(《宋玉集》,岳麓书社)
关于容貌,宋玉在《登徒子好色赋》里自己也说:“体貌闲丽,所受于天也。口多微辞,所学于师也,至于好色,臣无有也。”好不好色,自己说了不算,别人怎么说的,和本篇无关,卖个关子:不写。但才貌双全,在这句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是对楚襄王说的,假不了。俗话说“才过宋玉 貌赛潘安”,这其实对宋玉是不公平的,以为是他“偏科”,这里顺便也给他平个反,正个名。要是你的才和你的貌都与宋玉一样,了不得,你出门要带保镖了,小心“劫才劫色”!
顺带说一下,《登徒子好色赋》这文,宋玉写得极好玩的。宋玉说自己不好色,不泡妞,楚襄王就说:“你不贪爱女色怎么证明呢?讲得清就留下来,讲不清就滚蛋吧。”于是,宋玉拿东邻之女和登徒子的老婆做比较,请楚襄王做公证人,看一看到底是我宋玉好色呢还是登徒子好色?
“天下的美女莫过于楚国,楚国的美女又莫过于我的家乡,家乡的美女又莫过于我隔壁的一个邻居——东邻之女。这位美女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打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毛像鸟的羽毛那样挺拔,肌肤白润,小蛮腰,雪白齿。就是这样一个绝代佳人趴在墙上,看了我三年,我也是老僧如入禅,毫不动心,我难道也算得上是好色之徒吗?”呵呵,瞧这口才,我也觉得不撩妹真的可惜了。
好了,宋玉已古,说了半天,他也上不了某台的相亲节目,我们还是入正题,说秋。
宋玉悲秋的传世之作,说的是那篇《九辩》,文不算长,255句,一千五百多字,一般现在出版的宋玉的小册子里开篇就是它。主题就是悲秋抒怀,怎么悲的?这里就不一一介绍了,这方面的论文,古今太多人早已发表研究成果了,多说就难逃“抄袭”嫌疑,我只想看看他能不能当开山老祖。
以秋为题材,直接被人称为始祖的,也是蛮有名的人,我学习词曲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他就是马致远,以《天净沙▪秋思》而出名,是被元代周德清登上光荣榜的,在《中原音韵》里的荣誉称号是“秋思之祖”。他的小曲“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无论从意境,从格调,从水平,都堪称绝品,但对(悲秋的)母题来说,其影响还是远远不及宋玉,再则,宋玉大约在战国时期,马致远则是元代,是宋前马后了。
若说,战国就很早了吗?描写秋天萧条、凄凉的场景,抒发作者哀伤、痛苦、忧愁的情感,实际上宋玉的“师傅”屈原就悲过:“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内伤”(《九歌▪悲回风》),其他在秋天含悲写痛的也大有人在,可还是比不上宋玉。著名诗人和作家林庚教授这样评价《九辩》的:“仅仅末后的四句就已经明白无误的开武帝《秋风辞》之先河,夺曹丕《燕歌行》之先声。”(《宋玉集》,岳麓书社)。可见宋玉之悲,远在他人之上了,真的成为了中国诗文的“母题”,自他开始,秋之悲、秋之愁就成了中国文人的季节病了。
哎,更深漏尽,枯叶叩窗,秋蝉两三声音,时光匆匆,接下来该是噤若寒蝉了。秋风瑟瑟,枝枯叶落,大地荒凉,如何是好?
“阿、阿、嚏!”,寒意陡起,莫要管他宋玉、马致远呢,赶紧搁笔,加衣,还是睡觉?
2020年8月23日子夜,于长沙
注:本文首发中财,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