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时许,速降的雨点将“哗哗哗”声压缩,在窗外肆意释放。
我拉开玻璃窗,心绪如眼前腾起的雾气。自深绿浅绿以及对面楼墙组成的底色,映出粗粗细细的雨线,和充斥其间连天接地的白雾。不知是由地面腾起的,还是雨点从天上带来的,抑或兼而有之。
俗语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说的应是深秋的雨,也应是一场场的凉,累积成的深秋。
下班时,走出空调房,雨收雾散,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一大束耀眼的白光,自灰色厚厚的云层呈放射状投下,空中不远处堆积的云朵,和一块不规则的湛蓝上附着的几缕云丝,被映成雪白,与大面积的灰云形成反差。我知道,这是在酝酿下一场秋雨。
酷暑秋虎后,渴望丝丝凉爽需要一点点厚积。正如我们努力地前行,仍不能立刻到达旅途的终点。
坐班车时,见同事用塑料袋包住一株花的根,小而圆的叶像直接粘连在枝条上的,紫色的花聚在某个枝头,一簇簇的。花的样子独特,像绸布借外力拉伸压皱,簇拥着,半掩去长短花丝。这花小区里有,一树树的,一人多高,昨天我站树下拉下高处的枝头细瞧过,只是不知花叫什么名儿。忙问,说是紫薇,那么,他手里是缩小版的。
走进小区,大爷坐在楼影里纳凉。他总以这种方式出现,以至于每次走到这儿,我会习惯性的转头看。无论他们谈论得多热烈,每每有人经过时,他总是热情招呼,像招呼到他家做客的客人。当然也包括我。他家储藏间门开着,引出白色的插座,连着不停转动的老式落地扇。一群纳凉的人围着他,用方言高一声低一句地聊着。
“下班啦?”这三个字,从瞬间形成的缝隙奔向我,他旁边的人也敛了声,扭着身子瞧我。虽是匆匆一过,我们用简短的话语或几个字,替代最初微笑式的招呼。
拐过弯,一大片步步高怒放在楼房与水泥砼面之间。红的粉的紫的黄的,高高低低盘踞在每棵爬着嫩绿尖叶、笔直的绿杆上。
我喜欢花,工作流动时也走哪养到哪。前年夏天遇到少有的酷热,窗外的花移到室内也没存活,便不再捯饬了。许是秋雨清除少些烦闷,许是大爷那三个字带来些美好,竟生出讨花插花的念头。
“咔嚓咔嚓”,旁出的枝蔓与品相略逊的花应声落地。这一定是小花园的主人。她的手与剪刀不停地在花间穿梭,花齐腰,姣好面容泛着夏日特有的油光。我静站在花旁,看她修剪完前面部分,又将剪子伸向中间。
“修完更漂亮了。”我的语调不高不低,像自言自语,又像说给她。她笑了,“是不是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完美?”她停下手中的活。我便问她可否给我一朵,她伸过手,将剪子递给我,我左瞧瞧,右瞧瞧,选了朵粉色的下手,心喜地递回剪刀。嗯,没选错,花瓣均匀,一瓣错一瓣地压下去,好多层。
“这朵也好看。”随着她的手望去,她又剪了两朵递我。一朵黄的,一朵红的,跟我手中的一样,多瓣,大朵。我的道谢声里也充溢着喜乐。接过花在手中摆弄着,她又递了三朵来,我接下,赶紧说够了够了,生怕她又给我剪,拿着花,边走边跟她摆手。
到家,我在许多空花瓶里选了个扁平的白瓷花瓶,按颜色、长短参差插上,稍做调整,顿觉美得不可方物,拿出手机就拍。侧转效果更好,调整后再拍。突然,镜头里多了只白猫头,小楠翕动鼻翼嗅着。这边多了个黑猫头,小北也凑上。呵,万物共情,向美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