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

邹仁龙——岁月的音符

作者:淡然浅笑   发表于:
浏览:203次    字数:1293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3篇,  月稿:0

  大哥买了一台留声机。

  那是那年他在去兴化城看越剧《红楼梦》后带回家的唯一物件,他说这叫唱片机,直夸:可是个好东西哩!

  那一年的人都疯了,也不知道那个叫王文娟和徐玉兰的人施了什么魔法?大哥回来时,也绘声绘色地介绍说:“人都疯了,那场面,是场场告罄,天天客满,一票难求。只为等买张票,有人也顾不上吃,就和衣睡在剧院的外面,还有人跑场看,因为片子是放一个剧场才送下一家,流循环转,所以有人便追着看。那些看的女人,哭得稀里哗啦,眼睛红了,肿了,也哭得累了,还要看。看了又哭,哭完又看,实在坚持不住,有人就靠墙上打个盹,睁开眼便再看,再哭。”

  大哥也成了这汹涌洪流之中的疯狂一员,并且不止疯一回,还去了第二次。第二次看完回来的时候,他怀里就多了台留声机。

  在这之前,大哥并不是这样的。平常,最多也就喜欢听听淮剧唱段消消遣。大哥是木匠,也喜欢京戏,他敲敲打打他那些木工具时,也像是有板有眼的上韵律。他身材有点像于魁智,也能模仿几句《四郎探母》、《定军山》歌词儿,但也只能勉强哼个调。梅兰芳的《贵妃醉酒》他是唱不了的,那太难了,根本就捏不出那嗓音来,只能听。

  自从买了唱片机,大哥下工回来,第一件事,必定是打开留声机。于是,我们家院子里便重复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了。此时的大哥,洗漱后,泡杯茶,静静地躺在竹椅上,微闭上眼,手里夹上支烟,也不吸,任烟缕在手指间袅绕,只有翘着的脚在随乐曲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地抖动,仿佛整个人又沉浸于观看电影时的境地。“天上掉下过林妹妹,似一朵青云刚出岫,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骼清奇非俗流…”。在播放《黛玉葬花》时,一听王文娟的哭调,大哥就开始吸烟了。“绕绿堤、拂柳丝、穿过花径,听何处、哀怨笛、风送声声,人说道、大观园、四季如春,我眼中 却只是一座愁城...”。这时,大哥有时便会起身去做些事,打打岔,我看得出,这忧伤的调子,大哥肯定也忧伤,可他却不换唱片,而是等放完了,才接下一张。

  我是在好些年后才看到这部越剧《红楼梦》魔片的。是伤人,那时虽年纪小,但也经不住王文娟的哭调,徐玉兰的悲泣渲染。好在,后面接上了《少年寺》,好多人这才缓过了劲。

  多年后,大哥的命运遭受了挫折。他那台唱片机用的唱片也已经磨放得很旧,唱片上的震纹能明显地听出磨损的“咔嚓咔嚓”声,有时还停留在一圈中循环往复,就放那一句不停止。而大哥依然如故地听,听得人像静止了,像融于那唱片的波震纹。现在想来,大哥在那一段孤独、艰辛的日子里,听听越剧唱片,感受一段经典唱段,静静地听着,心境是不是会远离了喧闹而重温到了些美妙的温情!

  音乐是一池荡漾的水。太多岁月音符在心灵悸动,绵绵如诗。如今,我才觉得,音乐的魔力,就在于它能渲泻,它能与心共鸣,它能治愈悲伤,无论有着怎样的经历,它总能把你拉进彼此温暖,彼此相诉的时刻。那已吱呀的旧唱片声,现在还能溅起的当年的岁月水花,送到那些追片人的梦里。当年,在去往兴城的路上,在剧场门外,在剧院里面,那些哭笑的人,那些入梦的人,所有茂密的梦境,都浓缩于一张唱片,一圈循环往复的震纹。

  (2023年8月31日中元节作于苏州)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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