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每逢聚在一起,聊的净是些从前的趣事,重三叠四也乐此不疲。
有个词叫念旧。
偶然读到《鄱阳湖文艺》以五一小学为主题的特刊。薄薄一期,迫不及待的翻阅。作者的目录,看不出年代的印记,字里行间也读不见依稀的回忆,些许失落。想想,试试用文字拾掇这一段自己的朝花夕拾。
细究起来,我算是小学肄业。自带小板凳的胡同幼儿园后,一年级和二年级在建设小学就读。三年级因学区调整,转到了五一。校园古朴大方,教室一律是纵横相隔的平房,像幢回型结构的公家大宅院,长条的课桌上大都有条小刀刻的三八线。宽敞的泥土广场上用石子划满了各样的图案,那是同学们课间攻城、扔沙包、跳绳的娱乐殿堂。少时的老师可敬,教书育人,以德为先,她们教学的方式也很超前。新学期始,校领导破天荒的让参差不齐的学生统考,优选出个跃进班。初衷是让老师加快教学进度,上晚课。学生在两年时间内完成3、4、5年级的学业,而后参加小升初中的考试。若多数同学在四年级能考上重点初中,鄱阳小学史会记录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八十年代的五一路是县城内最繁华的路段,热闹的商街两边是枝繁叶盛的法国梧桐。秋风吹起,成片的金黄铺满了窄窄的人行道,永福寺内响起的钟声回荡在每一天清晨。老家隔壁的巷子有两位同伴,我们每天相邀着上课,放学。从五一路拐弯至上宦岭,路过九眼井,翻过五一广场到正门,或穿过六条巷沿建设路到后门。中途时而有同学汇集,勾肩搭背,嬉戏打闹。
儿时的玩趣特多,功课不累,无忧无虑。即便是跃进班,也不会觉得吃力,温暖的路灯给下晚课的小伙伴以足够的安全感。一次考试有道用“狼藉”造句的题,我写的是:晚课灯突然灭了,调皮蛋手中扬起了一把泥沙,灯亮后,满地狼藉。
早先的冬季常常下雪,逢个晒得暖和的周日,就似节日来临。提一桶掺合好的温水,痛痛快快的淋去半月的尘垢。温水倾注在雪地上,滋滋作响。再蹬上外婆用粉笔涂好的白球鞋,神气十足。有次学校包场看电影《穆桂英挂帅》,班里一名女孩成绩好,最得老师的宠爱。扎着小手帕的花辫子一甩一甩,同学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小穆”。
变化总是突如其来。四年级期末,原本要参加小升初考试的,被通知升入5年级,同学们全打乱到其他的正常班。我记得分在五三班,班主任姓黄,他喜欢戴顶軍帽,严厉得很。一次逃避参加竞赛的缘故,他对我有了不小的感冒,以至于上他的课时总是跑神,有点厌学了。
偶然的插曲,变轨了命运。寒假里,有位一中的班主任来邻居家玩,平素了解点我的小学成绩。听闻了现状,提了个让我试读初一下学期的建议。以为是解脱,不假思索的应允,却陷入了人生中第一次的窘境。小学未曾毕业,便忐忑的踏上了不识负数为何物的初中旅途。
时光说:眼前的乐,有些是变化的苦。佛说:随缘、随喜、随遇而安。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电视上,一群系着红领巾的退休老师正合唱着《少年》,“我还是以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时间只不过是考验,信念种在心中丝毫未变…”
湖水褪却了丰腴,草洲上的露珠滋润着归来的大雁。松竹安守着淡绿,腊梅依旧芬芳。生命的旅行,一下子从幼学走到了天命。冬日寻春,竟不知春在心头。小酌一杯,微醺,品味生命中的每一次欢喜,丢弃不悦,脚步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