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奶奶是个名副其实的“手工达人”。
奶奶是从旧时代过来的,那时买东西没有现在这么方便,那一辈的人什么都习惯自己动手做。
奶奶会把沙枣核用针线穿起来,做成门帘,比起枣核,沙枣核更细长,也是两头尖,中间圆圆的,上面有淡淡的条形纹路,挂在门上不影响空气流通,风过时帘子随风晃动,很有诗中“珠帘”的感觉。
奶奶把各种碎布拼凑在一起缝起来做椅子上的坐垫。碎布多是穿旧了的衣服,还有破了洞不能再用的床单,我家还会加上我的已经太小又没有弟弟妹妹可以送的小衣服,要把它们剪成合适的大小,还要注意相邻布料的颜色搭配。如果是小板凳的坐垫还简单些,只要将它们缝成一块就好。如果是沙发垫那是需要有花样的,大部分都是会用小的菱形布角对角拼在一起,最后形成一个菱形花瓣的花朵样式,当然还要包边,有的会多一圈压褶的花边,所有这些工序都是一针一线手工缝的,而碎布颜色花样各不一样,所以做出来后也很好看,很有现在所说的民俗特色。
奶奶还会自己做板凳,一块长方形的木头,两头分别安两个长方体木块,用钉子固定在一起,一个小板凳就做好了。奶奶前前后后做了四五个这样的小板凳,高度都在十到二十厘米之间,这样的小板凳很适合坐,刚好是人蹲下来后屁股离地的高度。有时在择一小把菜、或者刷手机的时候,因为时间短,我总是懒得去取板凳,就原地蹲下来将就。奶奶总会在院子其他地方默默看着我,更多时候,不管在院子的哪个地方,甚至大门口,厨房里,只要我蹲下,不超过五分钟,奶奶就会拿过这样的小板凳放在我的屁股下,我只需稍微一抬身便能稳稳坐在舒服的它上面。在这个院子里,奶奶的关心无处不在。
奶奶尤其会做三个脚的板凳。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一截树干,这树干是一根主杆,长着长着分出了三条枝丫。奶奶拿到的正好是这段树干分岔的地方,并且每个分支都有胳膊粗细,于是奶奶将那三个分支立在地上,锯成了都能接触到地的平面,在主杆末端钉了一个接近于圆形的木板,这又是一个板凳了。这个凳子大约有五十厘米高,爸爸给它刷了乳白色的漆,看着很有造型,妈妈说那是奶奶做的“艺术品”,我深以为然。
奶奶做过锅盖的提手,家里的锅盖中间手提的柄掉了,而且像约好了似的,陆陆续续掉了三个。孔小一点的,奶奶用树枝,长螺丝刀来代替了原来的柄。孔大一点的,奶奶直接放进去了比擀面杖还粗的一截木头,这“巨大”的提手导致提锅盖的时候都觉得比之前要轻松了不少。
奶奶用红柳木给自己做了个拐杖,那条红柳粗细正好,手握的地方正好的一截枝桠,呈四十五度向上,奶奶的身高正好握在那里,可比买的有龙头的拐杖舒服多了。时间久了,红柳的树皮都红的有了光泽,奶奶就在手握的地方缠了细细密密的红毛线,长时间握起来也不划手,也很好看。
在那物质匿乏的岁月里,由于奶奶手巧,我家的日子也过得有模有样,街坊邻居来串门都翘起拇指夸。
后来奶奶去世了,院子、堂屋、花园、门口、沙发、炕上都仿佛还有她的身影,我永远也不能再和她说一句话了。她的拐杖静静的靠在门口,在她惯常顺手取的地方,上面似乎还有她的温度,好像等一会儿,她就会重新拿起它,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真的,好想念您一一我的“手工达人”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