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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国然 :槐荫下的烟火·道筒情缘(中)

作者:殷国然   发表于:
浏览:83次    字数:3683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7篇,  月稿:0

  等绕场一圈,收了大半碗赏钱,双喜喜出望外。看看围观人群逐渐散去,太阳已在头顶,双喜收拾好东西,搀起娘,准备离开,这时才发现那个女孩不但没走,还慢慢踱到自己身边,笑吟吟的问:“住哪?”

  “城外。”

  “啊?——哦,该吃饭了吧?”

  “该了。”

  “那——稍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女孩抿嘴一笑,转身飞快的跑开了,鹅黄色的衣袂飘起,像一只轻盈的彩蝶。

  双喜不知所措的望望娘,娘说:“这女孩声音真好听——等吧。”

  很快,彩蝶飞回来了,手里捧着个白净的纸包。

  “给——尝尝我家的肉包子。”女孩还是满脸的笑,把纸包递到双喜手上。

  说不出任何推辞的理由,双喜接过去,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飘进鼻孔,涎水一下涌出喉咙,急忙强忍着咽下去,红着脸再次道谢。

  女孩又笑出声,露出白亮亮的一口皓齿:“真客气——不叫我大姐了?”然后问,“以后你们天天来吗?”

  “嗯!”

  “那中!以后挣了钱就到我家吃饭,”女孩扭身一指不远处一家小店,“喏,童记包子铺。”

  双喜抬眼一瞧,二十米开外,三间店面,门楣上横挂一个黑底招牌,上面刻着“童记包子铺”五个金色大字。

  “一定去!一定去!”双喜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双喜唱戏散了场,就扯着母亲去包子铺吃包子,喝浓郁喷香的小米粥,有时也喝麻辣鲜香的糊辣汤,咸酸可口的豆芽汤。每次吃饭,女孩都会在粥里多放一勺白糖,或者汤里多淋一圈小磨香油,收钱时也不推让——但总少收一文两文。双喜实诚,一回两回后,感激的话也不再说,饭后就先不出城,把娘安置到店外屋檐下坐好,自己回店端盘子洗碗,抹桌子扫地。双喜看得明白,三间房的一个大铺子,只有女孩父母和女孩三个人,平时根本忙活不过来。一天闲下来后,女孩问他:

  “姓啥?叫啥?多大啦?家住哪?”

  “姓张,张双喜,十八,槐州市沙颍镇河湾村,”还不忘补充,“爹前些日子饿死了,家里只剩娘和我,娘的眼病瞎了。”反问:“你呢?”

  “童兰兰,十七,青海市九街镇童家村。父母,我,三口人。”

  来往多了,双喜看到兰兰父亲每天下午都会和包子面。特别大一个红瓦盆,每次五十斤面,掺水,拌匀,反复揉搓,非常吃力。童父年龄大了,每次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好长时间都缓不过来劲。于是和兰兰商量:

  “反正我下午不唱戏,和面的活让我做行不行?”

  一抹惊喜,从兰兰灵动的大眼睛掠过,嘴上却不依不饶的说:“你小子想学艺啊?行!我成全你!你不但要学习活面,剁馅、拌馅这些脏活累活苦活都得干,没有工钱还不能偷懒。”

  “好嘞!”

  就这样,双喜扯着娘,上午唱戏,下午在包子铺帮忙,天黑之前出城。有一回店里客人多,双喜直忙到天黑,眼看回不去了,兰兰就把铺子后院三间老屋中的一间收拾了,让双喜住,瞎眼娘跟兰兰住到铺子楼上。兰兰跟双喜说:“后院的三间主房,两间厢房,其实我家租下厢房做仓库就足够了,可房东不同意,只好全租了。”望着兰兰清澈明媚的双眸,双喜怔怔出了神。

  又一段时日,下起了连阴雨。一连数天,雨不停歇,没看到双喜娘俩身影,兰兰不觉有些焦急起来:这娘俩不唱戏,怎么吃饭啊?心有牵挂,人在店里忙活,总显心神不宁,时不时朝广场嘹望。哗哗啦啦的雨声中,平日人流如织的广场,此时冷冷清清,偶有行人路过,也是撑着伞,穿着蓑衣,脚步匆忙仓促。

  看来唱戏不是长久之计,还得让他另想办法!兰兰止不住陷入久久的沉思。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双喜那勤快的身影,沉稳的举动,响亮的唱腔,看她时痴呆的眼神,总让她脸热心跳,一天不见,心里就空落落的,担心他不唱戏了,怎么挣钱啊?怎么吃饭啊?将来怎么办啊?她童兰兰以前可没这样磨磨叽叽,什么事往心里去过?可是现在怎么了?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患得患失,而且一想起来心头怦怦乱跳。她摇摇头,拼命命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嘴里偏偏又自言自语:“等天晴了,我一定要告诉他,必须转行。”

  左盼右等,天,终于放晴了,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姍姍出现了,兰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悠扬悦耳的熟悉腔调又从广场处飘过来,飘进她的耳朵,荡着心头的涟漪。

  一上午,听着这声音,她干活老走神,肉馅包成了素陷,筷子当成了勺子,惹得母亲如嗔似怒的骂她:“收不住心了,眼珠子都掉地上摔八瓣了!”到了饭时,双喜扯着娘进了门。看到兰兰,喜孜孜的喊:“兰兰,我们来了。”没想到碰个大钉子,兰兰虎着脸,疾言厉色的呛他:“是不是发大财了!这几天吃西餐牛排去了?”双喜一怔,木木的回:“这不是下雨出不来吗。”“多大的雨!能把你冲走还是咋的!一个大男人,不会动脑子吗!”这下双喜听出了话外音,忙陪着笑说:“有个事正想和你商量呢。”“谁给你商量!你不饿大娘还饿呢,坐,大娘,我给您端馄饨去,特意给您煮的。”双喜娘笑得合不拢嘴:“喜鹊进门喽!”

  兰兰端出两碗馄饨放到桌上,说:“大娘,您吃一碗,这一碗没人吃,您就留着晚上热热吃。”眼睛翻着瞟双喜。双喜绷不住了,只好道歉:“兰兰,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下雨天我也应该过来帮忙……”“谁稀罕你帮忙!我是说活人不能让尿……”赶忙打住,看看双喜娘,老太太装糊涂,边吃边啧啧称赞:“好吃!真香!”兰兰脸红的像块大红布,端起碗往双喜面前桌上一墩:“吃了再说!”

  呼呼噜噜喝完,双喜手一抹嘴,起身想收拾碗筷,却被兰兰伸手按住:“别忙,说说你啥事。”双喜只好把欠起的屁股又落到椅子上:“我和俺娘商量着,这唱道筒子戏晴天还好,能挣个十文二十文的,如果遇上雨天就没辙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啥时能攒住钱呢?所以趁这几天不出场,我跑到码头西边这洛阳城最大的菜市场瞅了瞅,又和卖菜买菜的套套近乎,从他们嘴里知道豆芽菜便宜实惠,穷人富人都爱吃,最关键的利润可观……”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本钱不足一文,却最少能卖这个数——”双喜又伸出两根手指。

  “卖豆芽可以!”兰兰略一思索,马上赞同,“所有饭店都离不了,家家户户也都长年吃,是名符其实的大众菜。不过,手艺你会吗?”

  “会。”双喜妈信心十足的接过话头,“咱穷人活着,都是尽十二分的力,除了租种大户家的地,农闲时磨豆腐,生豆芽,想方设法多谋条活路。像豆子分拣、浸泡、换水,避光这些从头到尾的程序都摸得门清。”

  “那太好了!”兰兰鼓掌叫好,但脸上转瞬又蒙上一层忧虑,“本钱有吗?在哪儿做想好没有?”

  “本钱有,这些日子唱戏积攒了两个大洋,买生豆子,水缸水盆足够了,只有场地需要你帮忙。”双喜认认真真的回答,末了用征询的眼神看着兰兰。

  兰兰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却故意调侃道:“哟,算计到我头上来了。用房子可以,但要交房钱啊。”

  “只要你同意就好,马上签契约吧。”双喜欣喜万分,激动得“腾”的站起身。

  “签你个鬼!房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马上去厨房给俺爹娘说一声。”兰兰说着起身去了西首房间。仅仅一会儿,兰兰喜形于色的出来了,告诉双喜娘俩:“俺爹娘没啥意见,三间正房住人做豆芽可以了,正好院里有个偏门,有口井,出入用水都方便。”

  双喜娘俩感激涕零,连连道谢。兰兰悻悻的嘟起嘴:“张双喜,你要再这样婆婆妈妈,就不让你用了。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今晚搬过来,我这就趁空把屋子打扫干净。”

  几天后,一切准备妥当,双喜的豆芽生意开始经营。由于选料严谨,方法得当,长出的豆芽白净鲜嫩,口感极好,深得用户赞誉。再加上双喜为人热情豪爽,买卖童叟无欺,很快做得风生水起。他除了每天早起天不亮在码头西街菜市出摊,天亮后再沿街给各大小饭店、酒楼送货。这其中的许多家主顾,都是兰兰仗着熟悉的面子帮他争取的。年龄不大的兰兰,人美嘴甜心眼好,抛下铺里的生意,风风火火跟着他入门串户,一口一个大爷大娘哥哥姐姐叫的人心里舒舒坦坦,况且东西好又实惠,何乐而不为?看着兰兰帮衬下生意日渐兴隆,双喜心里的感激不言而喻。每次送完豆芽回到住处,气都不喘,先到铺子里帮忙,等忙过饭时,才回院里检豆、浸泡,给上茬豆芽换水,然后稍歇一会儿,再去铺子里和面,剁馅,拌馅,直到天黑。双喜每天风车似的转动,兰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知不觉对他的依赖也越来越重。只要双喜一进院,一会儿看不见就喊:“双喜,过来剥葱!”“过来把这捆青菜洗了”“过来……”兰兰父母看着双喜焦头烂额的模样,不由捂着嘴偷偷乐,还装着疾言厉色的骂兰兰:“你个死妮子!人又不是风车能不停的转,你想把双喜累死啊!”这时双喜娘就接上话茬:“牛犊似的小伙子,越累越结实。”他们三位做父母的,早已看穿两个年轻人心里的小九九,都有结下亲事的打算,只是感觉条件尚未完全成熟,不便说透。

  晚饭后的时光,有着一天中难得的闲暇,对双喜和兰兰来说,更是充满了向往和迷人的柔情。月亮爬上了树梢,银白色的光辉透过院中大槐树繁密树叶的罅隙,在地上印出点点迷离的光斑,整个院落光线轻柔朦胧,仿佛女孩的心事,晕染一层神迷的色彩。不用说一个字,只一个眼神,心有灵犀的两人便心领神会,双喜马上背上道情筒,告诉娘一声“我出去玩会儿”,率先跨出院门,前后脚,兰兰跟了上来,走一段距离,感觉父母的眼光注视不到,两只手立即紧紧握在一起,相视一笑,慢慢往河边走去。

  (未完待续)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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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道筒情缘 烟火 槐荫 殷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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