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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津湘:拾光忆流年

作者:施津湘   发表于:
浏览:32次    字数:5840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7篇,  月稿:0

  猫•老鼠

  小时候,生长在新疆大西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那个时代,几乎每家都养有猫,虽说猫繁殖的很快,但依旧有捉不完的老鼠。其实到现在我依然没搞明白自己,就体型而言,女人比老鼠不知道大多少倍,但,不管啥时候,女人见到老鼠都会毛骨悚然,心生恐惧,躲避不及。

  那时候,住着土坯房,家里留出一间做库房(储藏室)。库房窗户都不大甚至不留窗户,有玻璃的也是常年没人想起来去擦,或是直接钉着塑料布,光线很不好。那库房,不是父母吆喝着让去取个什么东西,我自己是半步都不愿涉足的地方。不为别的,就是害怕。怕啥?怕冷不丁窜逃的老鼠。

  常听母亲自言自语:唉~这些该死老鼠,咋又把这咬碎了,这东西又不能吃,不能喝的,咬碎干啥呢,真是祸害人啊!家里有左右邻居来串门,说起老鼠,个个也都是恨得咬牙切齿。从他们的闲聊中得知:老鼠咬碎东西,也并不都是贪吃,是为了磨牙,是把自己的鼠牙磨得更锋利,也是为了更好地获取食物,更好地生存。但是不是这个理,也无从得知。

  老鼠常出没的房间,都有一种难闻的味道,大人们常说的就是老鼠屎尿味,很冲。老鼠是种鬼机灵的小动物,视力好,听力棒。动作敏捷。好象它们时刻都处在警戒备战状态,精神高度紧张。稍有风吹草动,麻溜地窜地不见了身影。

  那时候养的猫是有使命的,是要为这个家捉鼠保财的。主人吃饭时随手给丢块馍就是上上餐了。不是逢年过节,难有什么鸡鸭鱼肉上饭桌,人都没得吃,谁会想起给小猫咪一块肉或鱼呢。

  我不喜欢猫,缘于小时候晚上常常被外面野猫的“嚎春”声吓得不敢出门。那一声声,凄厉又哀怨,听得人胆战心惊。还有夜深人静时猫咪畅快的呼噜声。

  猫是有灵性的,你不喜欢它,它也不会粘着你。我无视家里猫的存在,家里的猫对我一样的视而不见。近距离接触是初中毕业那年,我一同学父母回内地探亲了,她自己在家晚上害怕,便约了我去做伴。睡到半夜,听到呼噜呼噜的喘气声,接着一只猫就往我被窝里钻,吓得我一声惨叫,随即抓起猫就扔了出去。猫被我突如其来的过激反应也吓着了,落地后也是一阵哀叫,同学听到了猫的叫声,朦胧中说了句:干啥呢,不就是我的猫嘛,至于么?口气中明显带着不满。早上起床后,同学说,她家的猫喜欢和人睡一起,家里人都习惯了。

  老鼠是“四害”之一。除“四害”也是开展爱国卫生运动中的一项重点工作。老鼠破坏性强,且传播疾病。人们为了灭鼠,耗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记得最清楚的是,秋天孩子们成群结队在麦子地里拾麦穗,不想干活了,调皮的就聚一起就找老鼠洞,找到老鼠洞,要么朝洞里灌水,要么排队往洞里撒尿,总能灌出几个水淋淋的老鼠蒙着乱窜,一会便被乱棍打死。也见过有经验的大人,见了老鼠洞,拿了铁锹挖,挖出一窝粉色的老鼠崽,当初的感觉是又恶心,又吓人。

  八十年代初期,搬迁至县城生活,在县域内,见的老鼠少了很多。那时候,各单位,住户小库房,都放有老鼠药。据说老鼠之所以难以灭绝,是老鼠的聪明机智和严格的生活规则。有研究说,毒性强速度快的鼠药,并没有灭多少老鼠,人们发现,对一种新生物质,老鼠并不是一味贪吃,它们会让老弱病残先去尝试,没有发生死伤,其他的才可以放心地吃。一旦发生意外,别的老鼠是绝不会再去吃。所以后来研发了一种慢性溶血致死的鼠药。老鼠吃了,不知不觉中中毒死亡。随着大量老鼠药的上市,田野里的鸟类,家里的猫,很多都成了陪葬品。鸟吃了鼠药,中毒死了。猫吃了中毒的死老鼠,也被毒死。

  后来有幸在爱国卫生运动会工作,国家每年都有除“四害”的专项资金,用于各单位库房、社区重点场所灭鼠药的免费发放、灭鼠知识鼠密度的测量方法和计算方法及技能培训、国家出手,持续治理,鼠在人的居住的环境中失去了生存机遇,猫,自然地退出了捉鼠的舞台,进入了宠物的行列。猫粮的诞生,会让一代猫没有了捉鼠的机会,没有了指导培训孩子生存的本领,再过多少年后,我们这代人思想中的老鼠还在,猫也在,但他们可能已互不相识,恩怨冰释。

  糖•水果

  小时候喜欢过年,天天盼着过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有一些好吃的,才可以大方地吃到一些糖果。大年初一,家里饭桌上也能放一盘子糖,品种不多,但都很香甜。家里的糖我们吃不上几颗。妈妈给的是有定数的。大部分用来招待家里来的客人。记得那时候有城里来的医疗队,有位个子高高的周大夫,说话很温和,他每次来我家,都会从口袋里掏出些糖果给我们,他口袋的糖果都是那种包装很漂亮的,村里没见过的。也是从周大夫那里知道,糖还有水果糖、奶糖之分。他分糖有个习惯,就是年龄越大的给的越多,越小的给的越少,他总是笑眯眯地说,你们小的啊,还有机会多吃的呢。

  过年最欢喜的就是拜年了,父母忙着,没时间管我们,大过年的,也就由着我们自己疯玩。那时我们小孩拜年就是东家窜了窜西家。平时一起玩的伙伴家几乎都能窜到。几个伙伴,每到一家,往口门一站,你推我搡的,把老实的搡前面笑嘻嘻地向主人问声好,家里的主人就会给我们每个人一人一块糖,一人抓一把瓜子。我们就欢笑着跑了,再去下一家。一天跑下来,口袋里也能存下一些糖果和瓜子。会过日子的,也舍不得把糖果瓜子都吃完,便找来可以贮存的东西,比如玻璃瓶,小布袋之类,把糖果瓜子装好藏到自认为是安全的地方,等年过完了拿出来慢慢享受。能这样挨家挨户乱窜的也都是十岁之内的小屁孩,大一点的哥哥姐姐们都变得矜持了,在外面,顔面比吃重要了。但哥哥姐姐们都是玩这种小把戏过来的,他们哪天嘴馋不高兴了,或是被小的们在父母面前讨了乖耀武扬威的小样惹恼了,会轻而易举地找到小的们的窝藏点,然后不留痕迹,很无耻地就连锅端了。等小的们再偷偷摸摸去拿,想着怎么去在哥哥姐姐们面前炫耀一番时,才发现,自己小心奕奕藏的好吃的,早已不翼而飞。然后就哭着去给爸妈告状,然后都没了结果,然后就不了了之了。等哪天哥哥姐姐聚一起,心情大好时,就会不自觉地说出当年那些一本正经地干的欺负弟妹的糗事。当年哭着闹着想要的结果,就在大家的嘻笑中有了答案。坐在一边听着兄弟姐妹们聊天的爸爸,会笑呵呵地来一句:可是应了古人说的啊,贼不打三年自招!

  小时候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水果。伴我们长大的是山上的野葡萄,野草莓。不成熟时的那种酸,现在回味都会冒口水;成熟时的那种香甜,又是现在的同名水果无法比拟的。还有就是春天的老鸹蒜,秋天的黑果果(现在有个洋名字叫:黑加仑),面蛋子,狗鼻子。面蛋子吃多了胀肚子便秘。狗鼻子采了要卖钱。第一次见苹果是有年冬天一位大卡车司机带去的,冻得变了色,我们原本也不知道苹果长啥样。记得父亲把冻苹果放冷水里,解冻之后分给我们吃,苹果给我感觉就是水淋淋、烂糊糊的,口感不好,味道也不好。也是那个冬天,一卡车司机还给了我爸几个桔子,没冻坏的。父亲带回家,说是桔子,三姐顺手拿了一个就咬,接着就吐了出来:啥桔子,难吃的!呸呸呸......父亲就笑了,笑着笑着就抹了泪:这些娃娃太可怜了,长这么大了连桔子都不认识!唉~吃桔子是要先剥皮的!

  后来到县城里上读高中,认识了苹果,桔子,还有香蕉、菠萝。那时的房间里有苹果,有香蕉、菠萝是藏不住的,那种特有果香味,会弥漫整个房间。哪是现在的水果,又大又红又亮,可就是没了那诱人的果香。

  邻里•乡亲

  桂花家的鸡在小老鼠家鸡窝里下了蛋,红着脸,咯咯欢叫着从他家鸡窝里跳出来,桂花妈循着母鸡欢快的邀功声望过去:这该死的小芦花!吃我撒的食,把蛋下人家那,看是活够了!随着吆喝一声“老鼠他妈哎,我家小芦花把蛋下你家鸡窝喽!”“哈哈哈~~~”小老鼠他妈是人未见,银铃般的笑声就传出来了,“桂花她妈哎,这两天我家里忙,正好鸡蛋都没收,你就收了去啊,中午做了给桂花吃上,那丫头可是我以后的儿媳妇呢,真乖呢,你可好生给我养好了!”桂花妈笑着“呸!呸!呸!”了几下,嘴里应着“好呢,好呢!”但也没去收蛋。晌午了,虎子家的狗在追二娃家的猫,猫被追急了就上了树,狗狗无奈地坐在地上,朝着树上的猫狂吠。放了学的虎子和结伴同行的玩伴在满是泥土石头蛋的路上相互追逐,看到自家的狗在那叫,立马看到了树上的猫,哈~敢欺负我的狗,捡到起脚下的石头就向猫扔去,无奈个矮力小,连猫都不怕:反正你扔的石头离我还远,猫连逃的兴趣都没有,坐地树枝丫上,还朝虎子忽闪着大眼睛。虎子便招来更多的伙伴,吐口水的,扔石头的,踹树的......猫咪这下觉得是有了玩伴,软软的叫了几声,便又窜上更高的树枝,还是忽闪着大眼睛。小狗狗有主人仗势,更是忙得上窜下跳撒着欢了,早忘了与猫的恩怨。二妮扯过踹树的虎子,细声慢气的说“虎子哥,我妈说了,猫是狗狗的舅呢,猫教了狗狗很多本领,就没给他教上树!幸好没教哦,要不早没命了吧?”

  童年时这些温馨的场景,时不时在脑海里浮现,开心时或不开心时。院前简易捆绑的木栅栏是为了拦住散养的牲畜跑到地里乱啃自己种的小菜。邻里之间来往是畅通无阻的,晚饭后,大人在院里围坐,织毛衣的,纳鞋底的,选豆子,嗑瓜子的,手里都没得闲。嘴也没得闲,东家长,西家短,骂丈夫,训孩子,老到婆婆,小到重孙,一一道来。一天辛苦劳作的疲惫就在风生水起的场景里消失了。其间时不时会过来个鬼哭狼嚎告状的,不知道大人们听清楚来由没,上来就对自家的孩子一顿子臭骂,孩子见事不妙,抹着泪咽着委屈就走了,那不远处,绝对有几个幸灾乐祸的主在冲告状的做鬼脸,吃了亏的今晚便不在和他们玩了。

  孩子们在一边疯玩,丢手娟,跳沙包、老鹰抓小鸡,抓油果子、背石籽.......最让云霞、桂花留恋的是和虎子、桂花、黑蛋、牛牛他们玩的捉迷藏。离桂花家和云霞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废弃的马圈,马圈里有个用来喂马的槽子,桂花无意中发现那槽子下面可以躲两个人,那里白天几乎没人光顾,更别提到了晚上。每次玩捉迷藏,云霞都会和桂花在一起,她们俩悄悄到马圈,此时的马圈黑灯瞎火且充满马粪味,她们就趴在槽子下面,低声说着只有她们自己才能听到的悄悄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没了玩伴的喊叫声了,她们知道,玩伴长时间找不到她俩,肯定是烦了,各自再被父母一吼,都麻溜地跑回家了。天色也是真的很晚了。

  老李是甘肃人,媳妇也是甘肃人。街坊邻居几乎没人见过老李的笑脸。老李每天早出晚归,孩子们早已掌握了他的行动规律,他前脚出们,他家就成了孩子游乐的天堂。老李家的在儿子秋生比桂花、虎子、黑蛋、尕娃子大出几岁,和老李一个模样,整天黑着个脸。好在他要么上学去了,要么下地干活去了,这帮小屁孩对他也是视而不见。他们是冲着秋生的弟弟二娃子妹妹兰兰来的,最重的是,李婶天生一副好脾气,见谁都是一副笑脸,好像她从来就没个闹心的事。还有就是在闲暇时会做花馍,用绿菜汁、南瓜花葵花汁把馍做的花花绿绿的,尤其那用香豆子做的花卷,一进大院就会闻到那特有的香味。过中秋时,李婶就会用面捏些小动物,狗啊,猫啊,兔的。娃们没心思去看像不像,只想快快把这些小动物塞嘴里。这些花馍,李婶只让娃娃们看,不让吃,说是要选好时间,要先敬天敬土地神等。最后这些花馍就去向不明了。一群孩子到了李叔家,都会很有礼貌地和长辈们打招呼。然后一溜烟在找二娃子兰兰玩去了,从房子里疯到院里,又从院里疯回屋里。李婶从来没生气过,她总是笑呵呵地看着孩子们在闹。玩渴了,自个跑到水桶边,拿过个搪瓷盆,半盆凉水就灌进去了,有点猛,会被水呛着,然后就有小伙伴笑,李婶也会笑呵呵地说“慢点喝,慢点喝啊,没人和你们抢,凉水能管够呢......”,转眼半晌午就过去了,玩兴正好的孩子们并没有回家的意思。饿了,看到桌子上有能吃的,就会毫不犹豫地抓起来塞进嘴里。有时李婶会告诉虎子“虎子,渠东头有片洋芋地,地里的洋芋可以吃了,带二娃去挖几个回来,我在火堆里烧了给你们吃,可香啦!”虎子听了扯着二娃子就跑,有时会用脏破的衣服兜几个回来,有时也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李婶,那是二狗家的洋芋,他爸看到家我们挖洋芋,追我们打呢!”“哈哈哈....,这小器的老秃头,就几个洋芋蛋蛋嘛,至于打孩子嘛!”这样一来,好几天再没人提吃烧洋芋的事了。过不了几天,李婶又会给虎子说“小虎子,一队那边有片苞米地,苞米差不多熟了,去掰几个来,咱们煮了吃,可香甜了呢!”虎子有了被人追打的前辙,这次说什么也不肯去了:“李婶,那天偷洋芋的事,秃头叔给我妈告状了,我妈把我狠狠打了顿,我再不敢了。”总有被甜香挡不住诱惑的娃,这次是牛牛和黑蛋去的,他们只是那天耐心地等到了天黑,到了苞米地,还是心虚,胡乱掰了几个回来,老的老,嫩的嫩,李婶就在院里燃了几块干牛粪,之后把那几个苞米就埋进燃过的烟灰里睡了。因为惦记着夜间烧的苞米,牛牛一大早就跑李婶家来了,没想一进门就撞到了李叔,李叔脸比往日更黑更长“小兔崽子,不学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这哪还敢吃烧苞米了,跑都来不及。一路狂奔,跑出很远的牛牛远远看着李婶的家,他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子在抽筋,疼得他就地蹲下,好久都没站起来。

  天上月亮圆了,妈妈把一个月饼切成六块或八块,给一个娃分一小块,其他的让兰兰送进奶奶的屋里。奶奶老了,不小心又摔了腿,奶奶在家里炕上躺了好久了,兰兰都记不起奶奶自己走路的模样了。中秋节,奶奶让兰兰在门口放一盆水,让一群娃在水里看月亮,说月亮里有穿漂亮衣服的嫦娥,有玉兔,讲吴刚伐桂,这些娃们都不爱听,娃们觉得奶奶是本故事书,她口里有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娃娃们最喜欢奶奶教他们“破门”,“上边毛,下边毛,中间一个黑葡萄”“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个胖娃娃”“左一片,右一片,隔座大山不见面”猜对的娃会得到一块糖,拿了糖的娃生怕被抢,不再恋新的“破门”,快快跑了。娃们跑兰兰家,最感兴趣的事是听奶奶讲鬼故事,讲着讲着,煤油灯被风吹过,一闪一闪的,娃们吓得是大气不敢出,就这样,还是缠着奶奶继续讲,讲得晚了更不敢回家了。于是,妮子妈,桂花妈,云霞妈一前一后都会来领娃回家,临出门前就会和奶奶说:“兰兰奶奶哎,别再给娃们讲鬼故事啦,我家妮子半夜做梦都吓哭醒了呢!”奶奶笑嘻嘻地应和着,下次娃们又缠着奶奶讲鬼故事时,奶奶就会说:“二娃,黑蛋,过来让奶奶看看头上长鬼毛没,长了鬼毛鬼就会老跟着你,奶奶给你拔了就没事了!”奶奶一看就准有,奶奶就借着油灯的光亮给他们拔鬼毛,一个个挨着来,男娃一个不漏。奶奶口中的鬼毛似乎都长在平时调皮男娃的鬓角处,一个个被拔得呲牙咧嘴的,但都不敢声张,因为奶奶说了,“可不能叫喊哦,鬼听到了会找上来的。奶奶给拔完,鬼就不敢找你了,大胆回家去。”等到几个娃的鬼毛拔完,就到小半夜了,让几个娃手拉着手回家,果然没害怕。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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