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地边发现一具无头躯干
九月二十八日早晨,在市郊的一块甜玉米地里,地主郝羽灵看着一个个饱满粗大的甜玉米棒子,喜上眉梢。
她走到地的北头,看到长得有一人多高的野草,怕影响她家的小货车进地边装甜玉米棒子,于是,她用镰刀把野草割掉,这样小货车进出会方便些。
因为过两天就是国庆节了,必须抓住这个机遇,拉到市场上去卖,既抢手又可以买个好价钱。
不知道是镰刀不够快还是野草很荆棘,郝羽灵割了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不过她暗自庆幸,这是她家自留地的天然屏障。这里虽然离村庄有一段距离,但是这一头紧靠出城的公路,来往行人和车辆比较多,如果不是这道屏障,这头的甜玉米棒子,可能早就不翼而飞了。于是,她感觉不宜割得太宽,她家小货车能进出就可以了,否则是帮过路人开辟了一条通往她家庄稼地的通道。
她站直了身子,捶了捶腰,擦了擦头上的汗,量了一下宽度,足够小货车进出的,还有不到一米五的样子就割通了,一会就可以打电话让家里人来扳玉米棒子了。
她弯下腰甩开膀子干,第五镰刀下去,只听“嘭”的一声,她感觉镰刀是扎进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里面,接着闻到一股难以承受的臭味。她原以为是死猫死狗之类的东西,她捂着鼻子和嘴,屏住气跨进一步,抽出镰刀,看到在一堆枯草下面,有一个白色包装物。
她想可能是谁家养的猪有病死了,扔到了这边草丛。她是庄稼人,她懂得这些动物腐烂以后,埋在庄稼地里,是很好的有机肥料。
她拿过来铁锹,想先把这玩意弄到一边,等把小货车的道开出来再说。她把包装物上面已经枯干了的野草弄开,看到的是一个包装严丝合缝的尿素袋子,尽管味道极其难闻,但是,她还是想看个究竟。她先用铁锹想把袋子划开来,一是因为铁锹没有锋利的刃,二是因为镰刀已经割破了包装袋,原来里面的气体全部跑光了,尿素袋子紧贴着内装的物体上,非常柔软粘贴,所以,划不开来。
郝羽灵犹豫了一下:会不会是个私生子?如果是,不如就直接埋到地里,是很好的肥料。但是,婴儿不会有这么大的体积和重量。她还是不甘心,用镰刀尖子插进去,然后猛地一拉,里面又是两层透明塑料袋,接着她把尿素袋子彻底撕开,暴露出来的东西,让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原来里面装的是一具无头、无双臂、无下身的人体躯干,至于是男性还是女性的,郝羽灵没有敢细看,她定了定神,给丈夫拨通了手机之后又拨打了“110”。
2、凶手有超高的肢解技术
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镇刚,接到“110”指挥中心指令后,带着刑侦一中队长梁俊、侦查员张海军、崔毅和法医皇寅等人,17分钟后赶到了距刑侦办公楼15公里的现场。
镇刚原来是搞预审专业的,担任预审股长,后来预审撤销了,他被安排在刑警大队。多年来,他一直负责侦查大要案口子,现在已经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了。
一到现场,镇刚将人员分成四组:一组法医检查躯干尸体;二组进行现场勘查;三组依法进行现场拍照、现场绘图、制作勘验笔录;四组深入开展现场走访,查找相关线索。
这里虽是北方,而且已是9月下旬,但是,不在外作业的人,体会不到秋老虎的厉害。侦查员们在荒郊野地里、烈日炎炎下,奔波、劳作180分钟后,陆续都满头大汗地回到郝羽灵家的地头这边来。
“大家坚持一下,就在地边碰个头,如果这边还有没做完的工作,就留下继续做,免得来回跑。”镇刚接着说:“一组一组简明扼要汇报已经做了的工作。”
现场勘查组: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应该是没有经过踩点,深夜这里几乎没有人车经过;从盖尸的枯草看,时间至少在二十五天以上,野草是拔的,不是割的,说明事先没有准备割草工具;无法判定抛尸人的来去路线,杂草丛生的天然屏障,俯瞰东西长一百多米南北宽三米,犹如一条绿色围巾,郝羽灵家的地居中,因此难以判定从东或者从西方向过来,也无法判定离去的方向。
现场访问组:这里有九个农户的自留地,只是种的品种不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作物除了要浇水,才来地里搞点田间作业,其余时间任由作物自由发挥,也就是说虽然一大片地,但是,极少有人光顾。九个农户之间也不是很熟悉;郝羽灵四十五岁,虽然早已下岗,女儿大学毕业,在内地打工,她在城里和丈夫摆了个小摊,她守摊,丈夫在外组织货源,小日子也能过得去。这块玉米地是她妈妈的,玉米陆续已经熟了,加上两天后就是“十一”长假,她就来打前站了。
法医组:皇寅是个四十二岁的“老”法医,从事法医工作二十年。对于一般的尸体,不管男尸还是女尸,尸表检查她都能在十分钟之内搞定。但是今天的这具躯干,在她检验的一千七百三十二具尸体中,还是首例。躯干颈部与两侧的肩胛基本是平齐的,双臂从肩膀处被齐齐割下,下边是从两跨以上整齐切割下来的,全长六十九公分。皮肤细白、光滑,没有任何伤痕。胸肌比较发达,是一具男性躯干。通过躯干的长度推断该死者身高在178cm--182cm,年龄在48岁--52岁之间。从腐败程度推断,至少在四周以上。包装物外层是普通尿素袋子,内层是超市使用的超大购物袋,用四个袋子把躯干包裹得严严实实,尽管时间长、天气热,但是,躯干几乎是与空气隔绝的,所以,既没有高度腐败,也没有散发出恶臭气味。
皇寅喝了口水,继续说:“我感到费解的是:我是专业尸体解剖的,这个凶手的肢解尸体技术可以和我媲美,分割边沿整齐,骨节之间没有使用斧头、榔头之类的东西,而都是使用锋利的刀肢解的,说明凶手对人体结构很有研究。当然,尸体的其他部分还没有找到,也许我的结论为时过早。对了,颈部边缘好像有绳索的勒痕。”
3、从五个失踪人中锁定了一个人疑是被害人
镇刚认定凶杀案件肯定是发生了,但是,听了各组的报告后,他觉得有很多地方的确令人费解:第一,案发这么长时间,我市公安机关居然没有接到报案;第二,头颅、双臂、下肢至今也一直没有被发现,是掩埋了还是化整为零已经处理掉了?第三,难道是相邻市区的,这里只是个抛尸现场?
下午在刑警大队三楼会议室,由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季平主持召开了案情分析会并进行了下一步工作部署。
请示省厅,在全省协查失踪二十五天以上五十岁上下的男性;通知所有派出所,清查辖区符合上述条件的人员;排查近期到派出所报失踪的人员信息,尽快筛选出符合协查通报条件的人,报刑警大队核查;周边市县立刻派人去核实。
西郊派出所一个民警反映,半个月前,有个中年妇女叫杨娜的来派出所说,她丈夫半个月前到外地给公司收账,至今没有回家,手机一直关机,给传呼机每天都发信息,没有回过一条。民警没有作首访记录,只是记了她丈夫的名字叫孟沁炎,还记了孟沁炎的电话号码和传呼机号码。北郊派出所也有一个报老公失踪的,说她丈夫几个月都没有回家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这个有首访记录。还有三个派出所都有失踪报警,但两个是女性一个是小男孩,而且都在近期找到了。
大队长李乐跟镇刚碰头后,安排梁俊尽快派人去西郊和北郊派出所落实那两个失踪男人的详细情况,并给他了时限。
梁俊领命后,让张海军和崔毅去北郊,他带刚从警校分来的民警马智瑞,去了西郊。
张海军和崔毅到北郊很快弄清了失踪男人的去向,其实是报案人有意去派出所报失踪的,她非常清楚她男人已经被一个年轻女人拐跑了。目的是想借警察的手,斩断那个女人的魔爪。张海军已经通过视屏电话,给这个所谓“失踪”男人通了话。
梁俊从西郊问清情况后,立刻返回局户政科,查找50岁左右的男性孟沁炎,在六个同音不同字的人员中进行筛选,就是这三个字的人,现年51岁,系某公司销售部门的负责人,家住西工业区,妻子就是叫杨娜。
通过户口卡片的信息,梁俊又调动警员,一组去移动公司,根据手机号码和传呼机号码,查找相关信息;一组到西工业区6号小区,找孟沁炎的妻子杨娜,如果认定她就是报案人,那就进行详细询问。
梁俊还在去杨娜家的路上,就接到西郊那个接访民警的电话,说他已经在杨娜家了,就是她去派出所报的丈夫孟沁炎失踪。
杨娜是三个女儿的母亲,尽管才53岁,但是银丝爬满头,前额也留下许多沧桑。
她是半个月前,去派出所报案说,孟沁炎是15天前,去外地收账,每次出去都是一周左右回来,遇有特殊情况,他也会打电话回来说晚几天回来,但是,这次没有打电话回来,而且手机是一直关着的,给他发了很多信息,一个都没有回复,所以,才去报的案。
梁俊让杨娜把有关孟沁炎的东西提供给他,其中有一个孟沁炎的退役军人复员证,他立刻给皇寅打电话核实了血型是一致的……
4、孟沁炎被列为受害人重点进行调查
孟沁炎是内地到边疆来服役的人,三年的服役期间,他感觉这里虽然是遥远的边疆,但是,远比他的农村家乡好得多。于是,他想到了一个跳出“农”门的办法:找一个家庭条件稍好一点的女人结婚,这样不就顺理成章地是这里的市民了嘛。
杨娜是孟沁炎的第三个“猎物”,尽管杨娜家的条件很不错,但是,杨娜的个人条件,孟沁炎不太中意,因为长相有点超前。就在他准备对第四个“猎物”下手时,杨娜喜洋洋地告诉孟沁炎,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种下的种……
孟沁炎很无奈,只能被杨娜家纳为婿。
杨娜的父亲是当地一个挺有人脉的政府官员,他通过关系把孟沁炎安排到一个效益比较好的国企。
孟沁炎当上了一个普通工人,开始很满足,因为从一个农村的农民,跨进了工人阶级队伍。
他出色的工作表现,加岳父的关系网,不到两年的时间,孟沁炎的工人身份摇身一变,成了企业销售部门的营销员。
他的长相虽然不占优势,但是,魁梧的身材和三十出头的年龄段,加上他如簧的巧舌、阿谀的天性,不单得到领导的好感,也得到不少女性的青睐。
他的工作需要他抛头露面,需要他东跑西窜,见识多了,路子广了,销路宽了,钱数加了,心就花了。
孟沁炎的上司说,孟沁炎跟销售部的一个有夫之妇杜栎,在一起共事时间不长就眉来眼去的,不久两个人的绯闻就传到企业的上层那里去了,上层来人找孟沁炎是谈话更是警醒:组织不轻信绯闻,但是,杜栎是军属,尊重并离她远点,否则,不会有好果子吃。时间不长,杜栎的丈夫到她们单位来过一趟,后来杜栎就被调到别的部门去了。
杨娜其实早就知道孟沁炎是个花心大萝卜,也感觉到他在外面已经有情人、小三甚至嫖娼,但是,警察向他了解孟沁炎的情况时,对他的私生活闭口不谈,只说他是个不顾家的人,三个女儿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他连哪个女儿多大,上几年级都不知道。甚至连他的换洗衣服放在哪里都不清楚。
杨娜有一点很自豪:孟沁炎的工资卡一直在她手上。
杨娜所以在孟沁炎半个月既不回家又没有音讯,才到派出所去报他失踪,就是因为自从孟沁炎调到销售部以来,外出洽谈业务和讨债是隔三岔五的事,但是出去时间无论长短,至少在五天以后,要给家里来个电话说一声情况。这次五天没有来电话,十天也没有来电话,杨娜想,他又不是个小孩,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嫌烦。再说回到家就是洗个澡,换个衣服,不是出去喝酒就是约朋友唱歌,几乎天天都是深更半夜才回家。到第十五天了,杨娜忍不住了,先给他的传呼上发了个信息,没有回复,这才打他的手机,得到的回应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通过血型应该可以认定这个躯干就是孟沁炎,但是,其余部分没有发现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也就是说还没有找到肢解尸体的第一现场。因此,尽管杨娜看上去是个安分守法的家庭主妇,但是,这种放任态度,违背常理,疑点颇多,也应该在嫌疑人之列,所以暂时还不能告知她,孟沁炎被害的信息。
李乐接到上峰命令:命案必破!要求他挂帅,天天上报案件的开展情况下一步工作方案。
5、尸体被肢解,除躯干以外,其他部位暂时没有找到
李乐和镇刚听了梁俊他们近期的工作情况报告后,先把上级的要求进行了特别强调,再把下一步工作进行了统筹安排:
第一组通过躯干的包装物,去各家超市和商场进行仔细调查,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第二组查孟沁炎社会关系:跟他结怨比较深的人有没有?有几个?都是什么怨?经济上有没有问题?他在没有工资卡的情况下,平时经常请男男女女吃吃喝喝、唱歌跳舞的,也有不小的花销,钱从哪里来?光说他爱沾花惹草,查他沾了几朵什么“花”?惹了几株什么“草”?是不是激怒了护花使者或者草原庄主?如果他不是那么恶劣,不可能让他粉身碎骨。除此之外,看他还有没有酗酒、赌博、吸毒等恶习,或者是欠经济债、欠情债。
第三组深入派出所,从老百姓中打探有否发现人体的头颅、手、脚、胳膊、腿,如有发现,请及时报告给我们,我们要及时赶去现场查看,弄清地点、如何藏匿的、是何包装物、怎么包装的。只有掌握更多的一手资料,才能尽快找到案发第一现场,只有敲定了第一现场的位置,才能将案件向前推进。
第一组跑遍了市区的所有超市和出售塑料袋的商场,没有太大的收获。细心的崔毅还是找到了与案件相关的节点:超市里的小购物袋都是免费的,而且折叠好,装进你的口袋或者事先带来的购物包,无人问津,只是在收银台上,如果你购买的物品太多,你自己又没有带购物袋时,收银台可以提供超大的购物袋,但是收费,每个三毛钱。
崔毅把从躯干上剪切的一块塑料片,让超市的营业员辨认,爱家超市的一个营业员认定这个塑料片,就是她们爱家超市的超大购物袋。但是只是调查现在岗的营业员六个,她们回忆说没有人在她们手上,一次性购买好多购物袋的情况。
第二组一头扎进孟沁炎所在的企业,销售部的头对孟沁炎的工作是认可的:销售量、回收额都名列前茅。
至于他们销售员来不来办公室,没有明确规定,更不管他们的私生活,只要求他们在外工作不要触犯法律,守住底线就行。
孟沁炎的办公桌上,只有一个带盖的瓷茶杯,三个抽屉都没有锁,里面什么都没有。
梁俊他们只好到安全保卫部找到杜栎。
杜栎,四十出头,眉清目秀,没有浓妆艳抹,也许是天生丽质,显得分外妖娆动人。尤其是说话更加可人:“警官们,请先用茶。你们找我,想知道什么事,尽管问,我会毫无保留地给你们说。”
梁俊:“其实也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为什么从销售部调到保卫部来?”
杜栎:“因为孟沁炎。”她直白得让张海军目瞪口呆。
“能不能?”梁俊还是非常婉转。
“他对我十分动心,今天给我买这个,明天给我送那个,后天约我出去吃饭,大后天邀我去唱歌、跳舞、泡脚、洗桑拿。花花肠子可多了,我一是碍于面子,二是女儿上大学走了,虽然有老公,但是一年聚在一起没有几天,闲着也是闲着,收了他的礼物,就只能随他了。时间一长,这墙就透风了,老公从部队回来,因为没有抓住我什么把柄,没有通过我,就找领导把我的岗位调整了,就这么简单。”
“你说的‘就只能随他了’,‘随’到了什么程度?”梁俊问。
“我不明白,你追问这,是什么意思?”杜栎提出反问。
“因为孟沁炎一个月前离开家,到现在没有回来,手机关机,传呼不回,他爱人到公安报案,说他失踪了。所以,我们是在进行全面调查,尤其是平时与他有交往的人,据我们调查,你是和他交往比较多的人之一。”梁俊做了说明。
杜栎噗嗤一笑说:“那你们找错人了,我从离开销售部以后,就再没有见过他,他再也没来找过我。调过来以后的第四天,我老公给我打电话说:‘现在没有人骚扰你吧?如果他再去骚扰你,你告诉我,我不会轻饶他的。’我这才知道,一定是我老公修理他了。所以,我随他到什么程度,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吧,你们怎么理解都行。”
第三组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因为十七个派出所没有一个接到群众反馈过来看到有关人的肢体的信息,他们只能进一步部署工作,不可能漫无目标地去寻找。
发现躯干一周了,案件没有实质性进展。
6、错综复杂的碎尸案件,难免会走弯路
李乐当了六年大队长,这么棘手的案子,还是第一次碰到,真有一种束手无策、黔驴技穷的感觉。
他在办公室抓耳挠腮,他在办公室来回度步,他挥舞双拳在空间击打,他倒立在沙发上苦苦冥思……
三十分钟后,他把专案组的人叫到他的办公室。
他看到战友们都是垂头丧气,于是,给大家一人冲了一杯拿铁:“鼓起勇气,如果每个案子都轻而易举地就破掉,国家养我们这么多刑警干什么?相反,案件难度越大,就越发显示我们刑警的能耐。你们边品尝朋友送来的从马来西亚带回来的拿铁,边听我讲下一步的工作思路。”
镇刚激动地说:“你不叫我们来,我们也正准备一起过来找你,因为我们既不甘心,又无计可施。”
“我想从这三个方面入手:镇队找杨娜谈,谈深、谈细、谈透、谈彻底、谈到她无路可退。首先把她当作嫌疑人进行审查,如果能够排除嫌疑,再从仇、情、钱上,让她提供更多的线索和可疑人,她这里一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只是我们的工作还没做到位;我到部队去,看看杜栎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只能是有病乱投医;梁俊去找皇寅法医了解一些人体骨骼结构方面的知识,再到屠宰场深入了解关于肢解关节的技术,看看能不能弄明白一些事情。因为我觉得这是个胆大心细、足智多谋、懂人体结构、干过屠宰或者有过红案经历的人,所以我们要拓宽视野,扩大范围,坚信我们一定能把这根针从大海里捞出来。”
镇刚考虑到杨娜是三个女孩的母亲,家务缠身,出来不会很方便,所以就带着崔毅直接去了她家。
“杨娜,你老公现在有没有什么消息?你除了给警方报案说他失踪了,还有没有通过其他方式,比如亲戚、朋友、家人联系他?如果我们不来找你,这么长时间了,你再没有去找过我们,你恐怕是心里有数,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待着来吧?”镇刚激将着问杨娜。
慢性子的杨娜听了镇刚的这番话,一下子急了:“我们怎么没有找,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了,包括他的老家,我们都托人找了,根本没有一点消息。我所以没有去找你们,一是相信你们会比我的办法多;二是这个家有他没他我都是一样过;三是你们看看这个家我能离得开吗?他如果还活着,就是哪个女人在养着他,他如果已经死了,就是死在哪个女人手里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无权无势,伤害不到任何人的利益,所以,谁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了他;图财害命就更不可能,工资卡在我这里,他手里有的就是个差费和单位奖给他的项目单项奖金,充其量他只能拿这些钱去吃喝嫖赌;尤其嫖,他很好这一口,十几年前就有几个好姐妹明的暗的给我说过,我没有那么多精力跟他闹,我有三个孩子,闹的结果就是离婚,那样对孩子不好,不闹或许他能悔悟。其结果他不仅没有悔悟,反而变本加厉,情妇、小三越发展越多,隔三岔五说是出差,一出去就是个把礼拜,其实就是到情妇那里寻欢作乐去了。我和他已经至少有十五年了,没有过夫妻生活,用现在的话说是无性家庭。他如果真是因为女人而死的,破了案也别告诉我们,我们丢不起这个人,三个女儿还要堂堂正正活在这个世上。”杨娜滔滔不绝、愤愤不平。
镇刚和崔毅目光对视了一下,然后说:“行了,我们会全力以赴的,你这边如果有什么情况,请及时联系我们。”
李乐到部队去后得知,杜栎的丈夫郭强请探亲假回安徽亳州老家了,说是父亲报病危。
郭强在义务兵服役期间各方面工作都出类拔萃,成为了一个拿工资、享受探亲休假等福利的四级士官。
杜栎没有随郭强一起回老家,因为郭强的父亲报病危是郭强编出来的,否则他没有理由离开部队。他对杜栎说:“父亲那是慢性病,多次报过病危,我就是利用探亲假回去看看,再说你也不方便请假。”
郭强离开杜栎后,其实并没有回老家,而是一头扎进了政府发改委办公室副主任宴晓萍的怀抱里。
当然,如果不是孟沁炎被杀害,郭强不可能被列为嫌疑人,他跟宴晓萍的关系或许永远是个秘密。
宴晓萍三十六岁,有姿有色,风韵犹存。十年前离婚,用她的话说,上她床的男人,郭强是第十三个。
宴晓萍和郭强的糜烂生活,我们暂不在这里赘述,因为当时不为人知。
李乐找郭强,就是因为社会疯传杜栎跟孟沁炎有染,他需要弄清楚郭强究竟知道杜栎与孟沁炎的关系到什么程度,是捉奸在床还是仅听传闻?是不是因为杜栎跟孟沁炎的问题才通过关系把杜栎调离那个岗位的?郭强有没有跟孟沁炎正面交过锋?
李乐感觉郭强离开部队,离开杜栎,但又没有回老家,成了一只不翼而飞的鸟,虽然不能敲定他是重大嫌疑人,但至少郭强身上有个谜团没有揭开。
7、杜栎的老公郭强原来是有这么一堆烂事的人
郭强二十岁时就在老家娶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同村姑娘,半年后为了当兵,他把年龄改到了十八,为了不受拖累,他提出跟新婚半年的村姑离了婚。
郭强很有灵气,一到部队如鱼得水,找到了适合自己生存的空间。他心灵手巧,眼里有活,悟性超高,先是班长喜欢,后得排长认可,再让连长青睐。
三年后他就成了留在部队的义务兵。
义务兵有许多的外勤机会,头一年郭强就把杜栎搂进了怀里,几乎是跟孟沁炎如出一撤,都是为了能在这个城市扎下根,采取的都是未婚先怀。
杜栎给郭强生了个女儿,郭强的部队离市区只有十六公里左右,但是部队的纪律非常严格,尽管有妻室、有孩子,也不是想走就走的。因此,他们的女儿,几乎是杜栎一手带大的。所以杜栎也几乎把全部的爱都放到了孩子的身上,对郭强的爱虽没有降到零,但已经没有了从前的甜言蜜语和在床上的翻云覆雨。而对郭强来说,在部队几乎是清一色的男性,回到家就想能得到女人的柔情、体贴和蜜一样的爱。这种缺失他无理责怪杜栎,因为他知道杜栎把全身心都奉献给了可爱、漂亮的女儿。
看到茁壮成长、美如鲜花的女儿,郭强心里知足了,但就是生理不满足。于是,利用他的特殊身份(是部队的后勤采购员),接触到的社会面很广,他在四处寻觅。
宴晓萍是他猎到的第五个性伙伴。
郭强在宴晓萍这里胡作非为了九天,他跟宴晓萍说要出去两天,为回部队作点准备。第三天回到宴晓萍这里,似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进房间就和宴晓萍做爱,就在他翻云覆雨的时候,无意间右手伸到了枕头底下,触碰到一个硬物,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立马像僵尸一样,从宴晓萍身上滚了下来,脸扳得平平的:“这是怎么回事?”郭强赤裸裸的身子,右手握着一把“六四”制式手枪,瞪着眼睛直视宴晓萍。
宴晓萍一开始有点慌,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了,边穿衣服边说:“什么怎么回事,不就那回事嘛,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他是警察,我们正在谈恋爱,昨天我们正在做事时,他们单位来电话说有急事,招他立马回去,他一慌忙,这个就忘带走了。
倒是你,有什么资格查我的岗,我要不是考虑到以前你对我的一片痴情,今天还会让你上床,门都不会让你进来的。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妹妹宴琴告诉我说:她一个好朋友的师傅叫杨娜,她的老公是有家不归,就靠出差费和弹簧舌,在外面沾花惹草,最近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在失联了半个月后,杨娜去公安机关报了警,但一直音讯杳无。
‘十一’前有人在城乡结合部的农家地头发现了一个人体躯干。
公安局查到这个死者是国企的一个销售员,传说这个企业有个叫杜栎的女人跟这个销售员有一腿。我妹妹说这个杜栎的老公是现役军人,我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再从她描述的长相、身材、身高看肯定就是你,我没说错吧。我现在还怀疑你就是那个杀人魔王,你老婆在别人那里吃了亏,你一气之下,就把这个人宰了,然后再把你失去的从我这里补回去。现在想想难怪你在我这里今天说要去跟老婆办理离婚,明天说和我去领证,后天说带我出去旅行结婚,结果呢在我这里混吃、混喝、混睡快两年了,什么也没有做,你摆明不仅是个爱情骗子,说不定还是个杀人犯。”
没想到温柔、腼腆的宴晓萍一下子爆发了积怨。
郭强可能是被击中了要害,显得举足无措,但他毕竟是一个久经情场的人,马上醒过神来辩解说:“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不错,杜栎是我老婆,很多年前我就听说她跟一个叫孟沁炎的人有染,但是,我没有抓住事实,为了不让他们有更多的机会,我通过关系,把杜栎调到了另一个部门。我这样做既显得有雅士风度,又为跟她离婚作了铺垫。我很多次跟她提出离婚,她死活不同意,并用女儿来威胁我。我从部队只要能出来,都是一脚直奔你这里,杜栎那里我基本不去,我爱你,这你还要怀疑吗?我就差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了。所以,我摸到这把枪时,一下子火冒三丈,分明你现在是脚踩两只船。”郭强以攻为守。
宴晓萍一定也给过郭强海誓山盟,这不,这把枪一下子把她打哑吧了。
8、郭强虽没杀人,但是他提供的情况倒是有一定的价值
郭强回到部队刚到后勤上销了假,就被“请”到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询问室。
“郭强,你是一个明事理的军人,我们没有必要拐弯抹角,现在我们在侦查一个刑事案件,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到部队找你,你请了探亲假,但是你既没有在杜栎这里,也没有去原籍父母那里,能告诉我们,你去了哪里吗?”梁俊严肃认真地询问。
郭强故作镇静、以守为攻道:“我去哪了重要吗?我与你们查的刑事案件能扯上关系吗?”
“当然重要,而且与案件肯定有关系,否则,不会在你刚到部队就被‘请’到这里来。”梁俊步步紧逼。
郭强被逼到墙角,他感觉到杜栎那里和他的老家肯定已经被警方摸了个底朝天,再辩解恐怕会无法收场。于是,他说话的口气换了:“对不起,作为公民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调查问题,更何况是一个现役军人(特别把‘军人’提高了八度,暗示警察,我真的有问题,需要经过军方)。我的确是在撒谎,我怕组织知道了会处分我,因为我是在不受法律保护下搞了婚外恋。”
“你这样做,对得起杜栎吗?”梁俊一语道破。
“是她先对不起我的。”郭强辩解。
“你有证据吗?别为自己在外乱搞两性关系找理由。”梁俊在设套,让郭强往里钻。
“开始我是没有证据,而且我也见到了那个叫孟沁炎的男人,要形象没形象,要气质没气质,要钱他也没我多。所以,我把传说当作谣言,彻底翻篇,然后通过关系,把杜栎调到了安全保卫部门。是后来有一次我带现在的女朋友宴晓萍出去吃饭,刚好碰到她亲妹妹宴琴,正跟两个女闺蜜在逛街,宴晓萍就把她们叫过来一起吃饭。她们不知道我是杜栎的老公,就说杜栎的情人,现在被她们玩得好的女人抢走了,杜栎特别伤感,因为她和孟沁炎在一起睡了好几年了,杜栎说再见到孟沁炎,会扒他一层皮。但是,没有想到这个色狼已经得到了碎尸万段的下场。
我立刻如雷灌顶,一下子懵了,恨不得钻到地下去。好在宴晓萍没有把我卖出去。这次我才相信,我已经戴了好几年的绿帽子了。”
“作为一个男人,尤其一个军人,不能这样忍气吞声,于是,你不是在沉默中灭亡,而是在沉默中爆发是吗?”梁俊感觉抱打不平。
郭强显得很冷静:“我没有爆发,先是找人把杜栎从那个男人身边调走,后来依然是藕断丝连,所以我提出跟她离婚,她坚决不离,我这才在外寻花问柳的。至于你们说的什么刑事案件,我不知道与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你听到的,孟沁炎已经被碎尸,你被列为重点嫌疑人有问题吗?尤其你请假离开部队,居然给我们玩了个失踪、失联游戏,显然是在引火烧身。至于你能不能洗清自己,我们会尽快核查的。”梁俊说明了依法留置郭强的理由。
“我理解,当我听到她们说孟沁炎已经被杀了的消息后,马上就想到我肯定是警方的第一嫌疑人,因为暴露在人们视线中的,就是杜栎和他有不清不白的关系,正常推理这是情仇杀人,有这种念头的人非我莫属。不瞒你们说,我的确有过想收拾他的念头,但是收拾不等同是要他的命。就在这期间,我艳遇了宴晓萍,是她给我指明了方向:冲动是魔鬼,何必什么事都要用报复手段去解决,报复是要承担后果的,而且报复方式有多种多样,跟我上床,不也是一种报复吗,还不用承担法律责任。所以,不如翻过这一页--离婚,你放心,好这一口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轮不到你一个堂堂军人去治他。我想一想她的话很有道理,果不其然,他的下场比想象的还要悲惨。”郭强说完,长长地吁了口气。
“那么你知道孟沁炎还有其他情妇吗?”
“我真不知道,但是,宴晓萍的妹妹宴琴一起玩的闺蜜们,好像知道一些。那天吃完饭一起回到宴晓萍的房子,我喝了点酒,就到卧室躺下了,她们四个女的在客厅调侃,我隐约听到她们说孟沁炎的女人多了去了,而且女人之间争风吃醋,还有撕破脸皮的,但是哪些女人、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单位的,我一概不知。”郭强显得很真诚。
9、侦查员在蛛丝马迹中找到一条重要线索
梁俊把这里的情况及时给李乐作了汇报。
李乐说:“经请示局领导,已经抽调20名机关警察,随我们进行‘大海捞针’,一是寻找孟沁炎肢体的其他部分;二是深入四个屠宰场,了解一下屠夫的情况;你那边尽快核实郭强的口供,没有问题就在48小时内放人,再把他提供的情况,抓紧落实。我再给你派去俩人,调查结果及时报告。”
梁俊马不停蹄地率人去通过宴晓萍,很快找到了宴琴、刘建萍、马雪玲。
她们三个虽不是发小,但是闺蜜,都是离婚女人,一人一个孩子,都归她们拥有,宴琴和刘建萍都是7岁的男孩,马雪玲是个8岁的女孩,离婚都在四年以上,原来都和杜栎在一个厂工作,后来厂里裁员,她们仨同时下岗。半年后她们集资开办了一家美容院,又半年后马雪玲退出,和自己的妹妹开了一家干洗店。
她们三个都比杜栎小,但是,相处得比较好,杜栎隔三岔五到宴琴那里做美容,十天半个月把衣服送到马雪玲那去干洗。
尤其在美容院,杜栎往美容床上一趟,家长里短的话,就都喋喋不休。
宴琴在她们里面是最小的:“杜姐,你那个相好的,怎么好长时间没有听到你说他了,不是分手了吧?”
“早就分手了,那时对我好,真的让我感动,可后来居然有个女人给我打来电话,把我骂得狗血喷头,说我不要脸,抢她的男人。我咽不下这口气,就托人打听,原来是个死不讲理的泼妇,是超市的一个收银员,染上了孟沁炎,孟沁炎感觉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就想甩掉她,告诉她已经有我了,哪想她一下把气撒到我头上来了。我想你孟沁炎居然与这样的女人有一腿,岂不是玷污了我对你的一片痴情,刚好,就此拉倒呗。”杜栎跟她们无话不谈。
爱家超市收银员斯雯被带到刑警大队讯问室。
梁俊请示李乐后,依法对斯雯进行审讯。
“斯雯,我们依法对你传唤,请你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行,你们问吧,不过不要拐弯抹角,我性子直,喜欢直来直去。”
“那好,你认识孟沁炎吗?”
“认识。”不拖泥带水。
“怎么认识的?”
“一次在一个朋友带去的饭桌上经人介绍认识的,他要了我电话,然后又主动来找我,约我吃饭、唱歌、跳舞、打麻将。”
“不错,你很直白,还有呢?”
“你们想知道什么?”她也想试探一下。
“就想知道你们的关系,发展到了哪一步。”
“好吧。后来他就经常到超市来找我,一直等到我下班,每次都要买上百块钱的东西,让我带回家,有一次东西太多了,我一个人拿不上去,他就帮着送到家里,知道家里没有人,他就一下子把我搂进他的怀里,我没有挣脱,我也激情四溢,紧紧地抱住他,我毕竟离婚六年,没有沾过男人的‘腥’味了,他把我猜得透透的,把我抱上了床。从那以后,我们一有机会就在一起,而且他说他要娶我,就是他和他老婆的离婚还在法律程序中。”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梁俊问。
“一个半月前吧。”
“那过去这一个半月了,现在是什么结果?”
“不知道狗东西死哪去了,一个半月前,他说要出差,他出差是常事,一出去不是十天就是一个礼拜。不过他每次出差前都要来我这里,不说你们也知道他来干啥。”她是什么都说。
“这次他出差前来了吗?”做笔录的崔毅问。
斯雯一下子激动起来:“哼,别提了,他原来有个情妇,叫杜栎,我逼着他把杜栎的电话给我,然后当着他的面,给杜栎打通电话,硬是把她骂跑了。谁知道走了个杜栎,又来了个杨莉,那天孟沁炎说好来我这里的,结果没有来,估计被那个杨莉劫走了,我先给孟沁炎的传呼上发了想他爱他而且非常肉麻的信息,往常他会立刻回复我,而这次他没有回复我,接着又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而是那个杨莉接的,我们在电话上就吵起来了。我在电话上把什么难听话都说了,估计她受不了。可能她没有给孟沁炎好脸子看,所以,孟沁炎肯定是生我气了,打那以后我发给他太多的信息,一个都没回,以前他不是这样的,电话是换号了还是怎的,一直是关机。”
“希望你说的是真话,我们很快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梁俊很严肃。
10、两个情妇的丈夫都可被排除,案件又被坠入云雾里
10月6日中午,李乐大队长接到城区公安分局火车站派出所教导员高博的电话,说有人无意间在火车站东500米处涵洞桥东侧80米处北面路基下的碎石坑里,发现用白色塑料食品袋,包装的物体疑似人体的肢节,他已经派民警去现场进行了保护。
李乐叫上镇刚,闪着警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8公里外的“现场”。
法医皇寅紧跟其后,李乐认定跟郝羽灵家玉米地头上发现的躯干一样,都不是第一现场,而且路基下沿全是砂石粒,已经无迹可寻,于是,他让技术人员直接对包装物进行检验。
皇寅在尽量不破坏包装物表面的情况下,迅速把包装袋里的东西检验完毕:共有六个包装袋,包装很具职业性,与9月28日发现的躯干的包装袋是一个超市的;都是用三层袋子,严实包裹的,虽然不是真空包装,但是与外间空气绝对是隔绝的,因为这么长时间埋在高温的砂石堆里,居然连体表都没有腐烂。应该是一个人的两条大腿、两条小腿和两只脚,依然表现出高超的骨节分离技术。是否与躯干是同一人,还有待血型鉴定。通过大腿和小腿链接后的长度分析,此人的身高应该在180公分以上。
孟沁炎身高182公分,与分解的肢体比较接近。
血型鉴定很快出来:与躯干是同一血型,即是孟沁炎的肢体。还有头颅、两条胳膊、两只手没有找到。
对此,李乐把专案组的人召集起来,说了他的下一步工作安排:第一,找到这七块肢体,就能确定孟沁炎确实被杀,原来想尽快找全尸体,能够找到第一现场,便于我们开展工作,现在看,找其余的尸块,一是难度太大,二是意义不大;第二,再找杨娜和杜栎,力求从她们那里把孟沁炎的信息挤干榨净,可以拓宽我们的侦查视野;第三,梁俊继续盯紧斯雯这条线,包装袋出自她所在的爱家超市,她的疑点更大了,她直接杀孟沁炎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查她的前夫,查她还有没有相好的男人,另外充分利用她心直口快的性格,挖一挖她还知道孟沁炎我们不掌握的情况;第四,斯雯提供的杨莉,崔毅负责去查,如果确有此人,先不要正面接触,查清她的所有情况,回来汇报后,再研究决定。
崔毅这组人查到斯雯的前夫叫苏民,是专门从屠宰场往部队批发猪牛羊肉的十人贩运公司合伙人,因为部队的需求量不是很大,赚的就是个差价,利润不是很高。他跟公司里专门搞香肠加工的一个女工修贞,关系比较好,公司就设在离屠宰场不远的地方,也就是城边上,既能快速拿上肉,又方便及时送往离市区18公里的部队。很多时候修贞都是搭苏民的便车上下班,毕竟修贞比较年轻,风言风语就传到了斯雯的耳朵里,由不得苏民的解释,办理了离婚。
苏民跟斯雯还是有感情的,他一直想挽回这个婚姻,但是,几年过去了,斯雯没有一点破镜重圆的意思,而且后来索性就躺进了孟沁炎的怀里,苏民彻底死心了,但是,他没有和修贞走到一起,而是跟他在住院时,同病房的一个病友的女儿好上了,四个月后,他们就办理了结婚证,现在过得恩恩爱爱。
斯雯应该是不存在复仇,她跟孟沁炎并没有撕破脸,只是言而无信,答应到她这里来而没有来。再小肚鸡肠,她也不会让苏民去找孟沁炎的事,而且苏民也不可能去。
梁俊这组人,因为杨莉是突然出现,前面对杨莉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且李乐大队长叮嘱,调查杨莉只能从外围入手。
他们先通过户政,查到杨莉的身份信息:1969年4月7日出生,职业中专学历,身高153厘米,家住西工业区家属院17栋5单元4楼3号,一子90年10月22出生,1994年10月离婚,她要了对孩子的抚养权。她原是毛纺织厂成品车间的质量检验员,生了孩子后,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皮肤对毛纺织纤维严重过敏,1991年2月为照顾她,把她调整到厂工人食堂,在“白案”干了一年,白面的粉尘,落在她的皮肤上,也会起小红疙瘩,而且有瘙痒感,因为此,把她换到“红案”上一直到现在。
前夫刘建宏,好吃懒做爱赌博,离婚以后不久就下岗了,一个七尺男儿,先没了家,后没了岗,无颜在父老乡亲们面前出现,跟谁招呼都没有打,就去了异地他乡谋生,至今音讯杳无。
杨莉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她姐姐的工厂已倒闭,现在家自己干点私活为生,她的工厂正在改制,由国有变成私企,至少要减员30%,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在30%之列。她弟弟是政府机关的公务员。父母虽然都在,但是,母亲是重病缠身,常年靠药物维持。10岁的儿子,学习很好,现在上四年级,门门几乎都是100分,全年级排名不是第二就是第一,没有请过家教,她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辅导儿子的学习。孩子手上没有手机,家里没有电视,放学后就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学习,很有自律。
至于她跟孟沁炎是怎么认识的,后来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没有得到更多信息,她家对门、楼上楼下的人,都外出打工了,房子都成了出租屋,租房的人也都是外地过来的生意人,都是早出晚归,跟杨莉很少打过照面。
在山穷水尽之时,李乐大胆决定:强攻堡垒!
11、改变攻略,冲破误区,让不可能成为可能
李乐在办公室苦思冥想,尽管郝羽灵发现躯干应该是在案发后一个月左右,但是,杀一个人,而且进行了肢解,一定有一个留有很多证据的第一现场,这第一现场究竟在哪里呢?难道是情杀的定性不准确?还是孟沁炎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专案组又一次集中在李乐办公室碰头。
大家都谈了自己的看法和下一步的工作思路,还是李乐的思路开阔一点,他说:“我坚信我们对案件的定性,只是在方法上,从我们查到的这些情妇身上,找不到一个与屠宰场有关联的人,那么就进入绝境了吗?所以,我们要换个思路:不光男人可以杀人,女人一样可以杀人;曾经有个案例,一个男法医杀了一个朋友花钱让他代养的弱智成人,他把死者肢解了许多块,然后用他的私家车,拉到60公里外的矿山,将肢体在能跑车的山里,每公里往峡谷里扔一两块尸块。后来破案就是通过排除嫌疑人有足够人体知识的人为突破口,很快锁定了法医。我说这个案例就是想说明肢解人体,不一定就是会杀猪宰牛的人。如果预谋要杀一个人后,进行肢解,可以看看人体解剖学,可以是外科、骨科医生,还可以是经常接触整个或者是大块猪马牛羊肉的厨师们。今天召集大家来,还是要求大家坚定信念,集思广益,拓宽思路,放手一搏。”
警校毕业警察张海军说:“李大队,我跟梁俊中队长调查杨莉时,就冒出过这个念头,因为她在毛纺织厂职工食堂的红案上,干了很多年,我们没有直接去找谁调查,而是在厂家属区走访时,碰到一个这次改制后,已经告诉他下岗的职工食堂、年龄接近退休的红案师傅,他说在红案,必须掌握骨节链接的原理,否则,数百人吃饭的食堂,每顿都要几头猪、几只羊,再利的刀,你也轮不了几天。我们刻意说,那红案只能是男人干,女人肯定是干不了了。这个师傅说,一般是这样,但是,他们这里就有两个受特殊照顾的女工,一个就在红案上,她学得很快,可能是心灵手巧吧,她把一头猪割开,一会功夫肉是肉,骨是骨,没有听到案板上有一丁点砍剁声。但是,一联想到这个具体人,我就再没有敢往她身上靠,因为她只有153公分高的个子,43公斤的体重。刚才李大队的思路,我有点茅塞顿开:会不会是联合作案,男人实施杀人,她负责肢解。”短短一席话,张海军满头冒汗。
在座的人,都瞪大眼睛望着张海军,想不到他开阔的思路,打开了一直困扰着他们的那个结。还是李乐来得快:“好!就是要敢想,现在就需要我们敢为。如果斯雯说的话,是真实的,那么,孟沁炎的轨迹就从杨莉这里断了。现在围绕杨莉,全力展开攻势:第一,到移动公司调出斯雯最后一次跟孟沁炎的通话时间,不仅要年月日,还要通话的时分秒;第二,调出孟沁炎今年的通话记录,查找通话频繁高的人,是男性还是女性;第三,调出杨莉的通话记录;第四,去126传呼台,查孟沁炎传呼机8158960的接受信息。只要发现疑点,立马拘传杨莉,前24小时,由镇刚主审,后24小时,由梁俊主审,当然镇刚如果能拿下,就另作计划。我不希望48小时后杨莉被依法释放,而应更改成刑事拘留的强制措施。”
专案组成员,心领神会,各自领命,奔向“战场”。
12、杨莉涉嫌,但拘传后不吃不喝,闭口不说
移动公司非常给力,很快就调出了斯雯跟孟沁炎的通话时间:8月30日13时11分38秒--13分06秒。前面她们的相互通话几乎天天都有,但是,这是她们最后一次通话记录,孟沁炎的电话在16时58分12秒往一个座机2258413上通了一次话,花时1分17秒。
没有查到以杨莉名字登记的手机和座机号码。
126传呼台上查到给8158960传呼机上,发信息的人比较多,带有情意绵绵问候语的信息,至少有四个女性,也有骂他是色狼的,说他是大骗子,说话不算数,有指责他不该和某某骚娘们鬼混在一起的。最多的是斯雯发的,每天都在四条以上,杨莉的信息在最后都有注明发信人杨莉,或者让孟沁炎回电话--她家楼下电话亭。
李乐立刻让梁俊分头去查2258413机主杨桂,与孟沁炎什么关系,再去确认杨莉楼下的电话亭,是否是杨莉留在孟沁炎传呼机上的电话。几乎是同时,李乐得到的回复是:2258413机主杨桂,家住在城乡结合部,与郝羽灵父母的玉米地相距1200米,系杨莉的亲姐姐。她回忆说,她没有接到过任何不认识的男人打进来的电话,倒是她妹妹杨莉的儿子杨欣荣,暑假在她这里过,8月30号她们下班回来,杨欣荣给她们说,下午他妈妈打来电话说,今天不来接他了,家里有事,明天再来接他,让他安心在这儿待着,不会耽误他后天去学校报到。
楼下电话亭樊女士证实:杨莉呼的这个号,她记得滚瓜烂熟,她说杨莉对这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杨莉每天跑下来至少四次。樊女士还给杨莉开玩笑说,花点钱买个手机可以护住腿,杨莉笑笑回答:天天这样跑上跑下是在锻炼身体。最后樊女士说,也怪了,杨莉最近好长时间没有来发过信息或者打过电话了。
李乐发令:拘传杨莉!
杨莉一出现在侦查员们面前,个个都怀疑自己的工作,肯定是没有穷尽,因为这么矮小瘦弱的女子,怎么可能杀掉一个182公分身高92公斤体重的男人呢?
但是,所有疑点都集中到她身上:斯雯打给孟沁炎的电话是杨莉接的,这时孟沁炎在哪里?斯雯问她孟沁炎为什么不接电话,杨莉回答说孟沁炎在洗澡,然后她们两个就吵了起来;30号下午又是孟沁炎的手机打到2258413座机上,说话的人却是杨莉;孟沁炎就是从她这里开始失联的。
难道不可能就要在杨莉这里出现可能?!
杨莉被带到了审讯室。
技术中队六个人同时进到杨莉家,在厂相关人员的见证下,对杨莉居住的59.86平米两室一厅房子,进行全面勘查。
中队长郑石是个现场勘查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干探。趴在地上的,通过梯子爬到天花板上的,用银粉刷遍可能留下指纹的桌椅、板凳、把手、喝水杯、玻璃。整整4个小时下来,六个人浑身是汗,被郑石叫到客厅,没有足够的凳子,索性他让大家都坐到地上,先摇了摇头,后张口说话:“我知道大家没有一个找到诉讼证据的,我就奇怪了,虽然过去一个多月了,如果这里是第一现场,一个人身上上千克的血,不可能地上找不到一毫克的血迹。但我们就是没有找到,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足足有三分钟,没有一个人开腔。
还是郑石:“地和墙肯定都被进行无数遍的清洗了,但是,被清洗过的杀人现场,我们勘查得多了,哪个清洗过的现场上,我们没有提取到证据,更何况这家地面凹凸不平,我们几乎把她家地缝里的泥土都抠出来完了,也没有找到疑似有血迹的泥土,这是不是可以说明,这里也不是第一现场;或者她采取的杀人方法是不需要流血也能致人死亡的方法。”
经郑石提示,年轻技术员成峰,立马一骨碌从地上跃起来,跑到厨房,看到两个煤气罐,一个接在炉灶上,一个立在一旁,他上前掂了一下立在一旁的那个,空的,他又掂了一下接在炉灶上那个,大概还有三分之二,接着他就在房间找到了那张换煤气的记录卡,其中一罐是 7月16日换的,一罐是8月24日换的。
他当即把自己的猜想告诉给大家。
痕检技术员李明武在卧室大床最底下的一个褥子边上,摸到一个硬物,拖出来拆开一看,是卸掉电池的模拟手机和一个汉显传呼机。
发现赃物的信息立马告知了李乐和镇刚。
经技术鉴定,手机和传呼机就是孟沁炎的。
在重证据,不轻信口供的情况下,有了这些物证,是不是足以认定杨莉就是杀人凶手?
不是的!因为手机、传呼机她可以骗来、偷来、抢来、用东西换来,用钱买来。曾经有个案子,妻子和情夫杀害了丈夫,她交待说把丈夫埋在家院子的菜窖里,然后把菜窖填死了。警察挖开菜窖,只找到十个指甲盖,而且经鉴定就是死者的。但法庭没有认定她们是合谋杀人罪,因为即使剁掉两只手,只构成故意伤害罪,而不能证明这个人已经死了,找不到尸体,不能认定杀人,因此,无罪释放。
李乐很清楚这一点,他在仔细梳理着各个方面的线条,围绕着杨莉,还有哪些迫在眉睫的工作要做。
正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崔毅带来一个好消息:经爱家超市的营业员辨认,杨莉在收银台那儿,花9块钱,买了30个超大购物袋,当场实际只用了一个。
李乐想镇刚怎么还没有来报告杨莉已经交待的信息啊?他有点急了,不由自主地跑到审讯室来了。
镇刚把李乐挡在了门外:“没有想到弱不禁风的女子,对付我们的办法是:不吃、不喝、不说话。”
13、梁俊的审讯技巧胜人一筹,杨莉无奈之下只得张口
李乐绝对相信镇刚的能力,杨莉采取的“三不”对策,是因为她抱有侥幸心理:首先是在时间上,她认为都过去四十多天了,我们现在找她,仅仅是怀疑,不会有什么证据的;其次是我们对她采取的是拘传,她应该学了不少的法律知识,如果认定她有罪,一定会刑拘或者下逮捕令;再就是她感觉她所做的事,天衣无缝,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所以她在跟我们打心理战,挑战智慧、挑战毅力。
二十四小时一到,李乐决定将拘传改变为刑事拘留。细心的侦查员看到杨莉签字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细微的变化,被侦查员捕捉到后,一下提高了自信、增强了斗志。
梁俊向李乐提出,依然按照原定方案,由他上第二审。
李乐一样相信梁俊的审讯能力,梁俊是刑警学院预审单科的尖子。尽管如此,李乐还是给梁俊交待了几句:击破她的侥幸心理;抓住女性特征;采取刚柔并济策略。
梁俊所以跃跃欲试,是他做足了功课。
“杨莉,你依然可以按照昨天的办法不吃不喝不说话,但是,今天我说的话,你要认真听,如果你认为我说得对,就点点头,不对就摇摇头,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礼节问题。你同意吗?”梁俊是从人性的角度入手。
无奈的杨莉不想成为一个无礼的人,就微微点了一下头。
梁俊暗自庆幸,合作有望。
“我说三点:尽管你现在坐在这里,但是,从人性这个角度来说,你是值得敬重的。第一,你有东方女性的传统美德,离婚八年来,有多个男人向你示好,但你非常慎重,本着对自己和孩子负责,将那些不是真心想和你过日子的男人拒之门外;第二,你是一个善良而又称职的母亲,为了儿子,你几乎放弃了所有。把有限的工资全部供儿子的生活和学习,在你的所谓梳妆台上,找不到一点女人用的化妆品,更别说胭脂、口红、香水什么的,就连一瓶普通的搽脸油都没有。你的儿子也很给你长面子,被同学们称为‘学霸’;第三,你是个孝顺的女儿,你母亲重病多年,都是你尽最大的努力,给她买药和营养品,只要有时间就去照顾她,你在你们厂和家属区赢得了很好的口碑。杨莉,我说得没错吧?”梁俊定定地盯着杨莉的脸。
杨莉的眼睛里已经噙着泪花,她有生以来没有听到过有人给予她这么好的评价,再就是昨天的警官对她非常严厉,一口一个有证据,说她不交待一样可以判。所以她就认为,既然你们有证据,法院可以判,还有必要让我交待吗?直接送法院判就得了呗,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所以,她就闭口不说话。而今天这个警官却……她抬起头,看着梁俊点了三下头。
梁俊跟坐在电脑前做记录的张海军进行了耳语,张海军起身到门外打了个电话就进来了。
不一会对面水饺馆的服务员送上来80个韭菜鸡蛋饺子。
梁俊:“昨天你是既没有喝水,也没有吃饭,这样做我不赞成,不要把身体和问题混为一谈。不吃饭我以为是一种抗拒行为,如果一直不吃饭,就可以把已经发生的事情,化为乌有,那就神奇了。我们三个警官也在这里耗了一上午,到吃饭时间了,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梁俊说完,拿着一双一次性筷子,走到杨莉跟前,双手握着筷子递向杨莉,立立地站着。
梁俊把两难推给了杨莉:不接失礼,接了就要往下进行。
杨莉坐在那里似蜡像,此时,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到。梁俊也似根桩子一样,扎在那里一动不动。
尽管才过去十几秒钟,但感觉过去了十几分钟、十几小时、十几天一样漫长。杨莉抬眼看了一下梁俊,梁俊坚毅的眼光,一直在注视着她。犀利的目光像无数把剑,竖在凳子上,她不由地从凳子上抬起了屁股,然后把双手伸了过来……
杨莉吃了三个饺子后说话了:“能让我喝杯水吗?”
三个警官相视会意地一笑,几乎是异口同声:“可以!”
14、杨莉虽然开口了,但目的是把警察带进云里雾里漫游
杨莉一杯水喝了后说:“三位警官,就冲你们这样,我愿意与你们配合。说吧,想让我交待什么?”说完,眼睛直盯盯地望着梁俊。
“不是我们让你交待什么,而是你应该向我们交待什么。”狡猾的杨莉狐狸,岂能斗得过梁俊这个年轻的老猎手。
第一回合虽然败下阵来,但她绝对是有备而来。所以接着又掀过来一浪:“昨天你们的人,不是说有我的犯罪证据嘛,那就拿出来呗。”
梁俊意识到杨莉这是在给他摆阵,他给杨莉来了个逆水行舟:“有没有证据,你是最清楚的,正如你说的,我们如果有真凭实据的话,还费这个口舌干嘛?”
“那你们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我昨天没有回家,儿子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杨莉感觉是在责问梁俊。
“放心吧,你儿子我们安排得好好的,在他姥姥姥爷家,跟他说你单位派你外出采购东西,过几天才能回来。对了,你儿子在他大姨家度暑假,你原计划8月30号去接他回家,可下午你给他打电话说你有事,让他在那待着,明天再去接他,有这事吗?”梁俊让人感觉不经意。
杨莉楞了一下,她在想如果说没这事,他们一定是找过她儿子和她姐姐了,那是给自己找难看。话说回来,是,又怎么啦?“有这事。”
梁俊接着问:“我现不想知道你那天有什么事,只想知道用什么电话打过去的?”
“是我家楼下电话亭的电话吧。”
“这个谎就撒得太低档了,还有必要给你点出来吗?”
“时间太长了,我想想。”杨莉闭着眼感觉是在想,其实是在想对策:“想不起来了,你方便的话,给我提示一下。”
“杨莉,现在的你,跟我前面评价的你简直判若两人。温馨提示一句,我的提示和你自己说的,人们在认识上不是一个概念。直白说吧,如果在审讯犯罪嫌疑人时,警察提问的和嫌疑人主动交待的,在法官那里的量刑上,区别打了去了,明白了吧,这又不是过去了一年半载,而且你既没有手机又没有座机,偶然用别人的电话,应该可以想起来的。”
“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想起来了,是用一个朋友的手机打的。”杨莉的脸憋得通红。
“朋友叫什么?”梁俊问得很自然。
“这是私密,我不想说。还是问你们要知道的事情吧。”
“我们要知道的就是你的私密,这与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刑事案件密切相关。”梁俊的意图很明确。
这句话击中了杨莉要害,她没有像前面那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伶俐口齿了。
“杨莉你觉得我挑明了说有意思吗?之所以找你来,由昨天的拘传,改为今天的拘留,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有本质的区别。我们凭什么跟你过不去,你母亲重病在身,你也是因病,一直受到组织的照顾,你还有个非常值得骄傲的儿子,而且我们相信,你所以这么做,一定是有你的理由,只是超出了度,不是吗?”梁俊甩过去很有分量的话,让杨莉揣摩。
也许是说到了她儿子,也许是她感觉到了山穷水尽,她直了直腰,抬起头来说:“我知道我再不说,恐怕是抗不过去的,在说之前,我有个要求可以提吗?”
“这要看你提的什么要求,如果你的要求,与案件没有丝毫关连,我们不予考虑;反之,如果要求合理,我们会慎重考虑的。”
“你们是想知道我和孟沁炎的事情吧?”杨莉试探性地抛出了孟沁炎,这是把这个案件引向深入的开端。
“不是我们想知道,而是你该不该说。”梁俊一脚把球踢了回去。
“其实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我们是偶然一次在大众歌舞厅认识的,后来我们都找到了感觉,他说特别喜欢我,要娶我,正在跟他老婆办理离婚,我非常相信他。但,他的婚一直没有离掉,所以,我们只能找机会在一起同居,一点不敢张扬,我们这种同居关系已经保持快两年了。”杨莉一种真情感受流露。
“你是在讲故事给我们听,这与我们调查的案件没有关系。”
杨莉感觉委屈地说:“那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和孟沁炎的关系,现在还在保持着吗?你们是在哪里同居?因为你家肯定不方便,房子空间那么小,你的儿子又那么大。”梁俊的话句句戳心。
“实话说吧,我和他一个多月前分手了。”杨莉装着伤心、愤懑。
“为什么?”
“他被另外一个疯狂女人抢走了。”杨莉低着头说。
“什么时候的事?”
“记不准确,大概是八月底吧。”
“能否说具体一点。”
“那天他到我这里来,说要出差去,我明白他的意思,就让他先洗个澡,就在他洗澡的时候,他脱在卧室床上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我是不打算接的,可一会又打过来了,我一看是他新爱上的那个疯狂女人,不接便罢,一接就吵了起来,我听到卫生间的门开了,我就赶紧把电话挂了。他过来问我是谁来的电话?我撒谎说没有。他一把夺过手机,看到了来电,非常生气,边穿衣服边对我一顿脾气,那事也没做就气冲冲地走了。直到昨天你们找我之前,我们再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联系过。”
“以前你每天都给他发信息,那天他走后,直到我们找你来之前,你给他发信息了吗?”梁俊问。
杨莉犹豫了一下说:“发了,但他一个都没有回我。”
“你在撒谎!”梁俊严正指出。
15、杨莉提出的要求那是她的手段,真正的目的是以死抗争
她提出的要求是想见11岁的儿子杨欣荣一面。
梁俊经请示李乐后被拒绝:孩子未成年,不能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就改成了和她姐姐见一面。
她姐姐被接到会见室,梁俊给杨莉说了相关的要求,解掉了她的手铐,给了她们10分钟的见面时间。
见到姐姐后除了哭,就喋喋不休地说一句:“我可能回不去了,以后爸爸妈妈儿子都得让你照顾了。”
十分钟后,杨莉被带回了审讯室。
她刚刚落座,好像凳子上有弹簧似的,一下子弹了起来,快步跑到窗户跟前,边敲打窗户玻璃边喊:“姐姐,回去告诉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他们,不要告诉儿子我在这里。”
梁俊一个手势,张海军便明白意思,走到窗前轻轻拽了一下杨莉的衣袖,杨莉转过身来,迈出右脚踉跄了一下便摔倒在地上,而且鞋子也掉了。张海军想去帮她,她不让,而且非常利索地用手把鞋子穿好,回到了凳子上。
杨莉这一串微小的动作里埋下的伏笔,三个警察全然不知。
杨莉坦然地坐在凳子上接受讯问。
“杨莉,你的要求我们满足了,现在该言归正传了吧。”梁俊给杨莉递过去一杯水。
杨莉一口气把一杯水喝完,递给梁俊杯子时说:“我想上洗手间。”
梁俊让张海军带杨莉去洗手间,并让杨莉进去不许关门,因为门上有个布帘子。
杨莉刚出审讯室的门,就发出打嗝的声音,让人误以为是她刚才喝水呛着了。
杨莉在洗手间一直不停地打着嗝,给人感觉她一切正常。但是十分钟过去了,她依然在里面打着嗝,梁俊感觉不对,就让张海军呼喊杨莉,杨莉顺利应答:“马上就好。”
这个“马上”又是五分钟,梁俊立刻对张海军喊到:“有问题,快进去!”
“梁队长——”张海军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梁俊如离弦的剑,三步并着两步窜到了洗手间门口,他撩开白布门帘子,出现在眼帘的是:杨莉头门脚窗,仰面朝上,脸似一张白纸,双手手心朝上,平放在身体两侧,两只手腕处都有几道正在往外冒血的伤口。她上卫生间解手绝对是幌子,因为她的裤子都没有解开,在小腹下侧,堆起了像生日蛋糕一样的凝血块。梁俊这才看到杨莉的颈部左右两侧,被利器割开了深达动脉的口子,两边犹如张着两个娃娃嘴,还在往外喷血……
“快让驾驶员把车开过来,立刻送医院。”梁俊冲进去把杨莉抱起来,放进办公楼门口的值班警车里,拉着警笛、闪着警灯,直闯市人民医院急诊大厅。
医生正在进行全力抢救时,他立刻给李乐作了汇报,李乐边往医院赶边拨通了副局长季平的电话,季平回话斩钉截铁:“全力抢救嫌疑人,她要是死了,梁俊也必‘死’!”
不幸中的万幸,一是今天是急诊室主任值班,他有精湛的急救技艺,尤其他的伤口缝合术,里外三层缝合,不仅愈合快,而且外面的伤口几乎不留疤痕;二是杨莉虽然休克了,但主任给梁俊的第一个信息是:赶快输血,我能救活她,因为她还没有割破主动脉。
一男警一女警八小时一班在医院守护着杨莉,梁俊每天两趟去医院,每次去都给杨莉带她想象不到的美食。杨莉似乎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在病房跟病友有说有笑,还问梁俊给她带来的饭菜,是谁做的?
梁俊说是他做的,反问她:“好吃吗?”
“特别好吃!”
“还想吃什么?我做。”
“龙虾!”
“没有,我还没有吃过呐。怎么想起吃这个啊?”
“快进地狱的人,想享受一下人间美味。”
“这么说,你是想……”
“再抗没什么意思了。”
一周后杨莉康复出院。在梁俊和张海军去医院接杨莉的路上,张海军告诉了梁俊他在医院看护杨莉时,杨莉主动揭示的一个秘密:那天她姐姐走后,她故意跑到窗户那里,喊她姐姐是假,从窗台上放的文具盒里偷刀片是真。为了不被发现,故意摔倒,故意把鞋子从脚上掉下来,这样她弯下腰、提鞋子时把刀片放进鞋里就都顺理成章,精打细算的自杀阴谋险些得逞。
16、“猎手”的反间计,让杨莉的“天衣”四处露出裂缝。
李乐决定还是由梁俊来主审,而且又安排了一个富有预审经验的老预审员董军来配合梁俊。
梁俊接受任务后,又很好地备了一番预审功课。
“杨莉,你那天说‘再抗没什么意思了’,能解释一下吗?”梁俊装着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我刚进来时,是不甘失败,尽管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有证据,我还不知道吗,你们的证据除了查到我用孟沁炎的手机,给我姐姐家的座机打过电话,再就是在我家你们搜出了孟沁炎的手机和传呼机,你们很清楚,仅凭这些,能把我送上法庭去受审吗?所以,我就一直抗着,因为事情发生都一个多月了,如果你们有确凿的证据还会等到现在抓我,所以,你们也奈何不了我什么。但是,你们紧紧抓住我不放,我在反复思考,唯一的缝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太自以为是了,忽略了季节的变化,从而过早地露出了破绽。”杨莉先自恋后自责地说。
“你是在给我们打哑谜,如果你真心想交待,你就直白一点,坦白一定能得到从宽处理,抗拒也一定会从严惩处。我们不给你把问题挑明,就是在给你留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希望你斟酌。”董军发话了。
“我怕我说了你们不相信。”
“你还没有说,怎么就知道我们不相信你呢?再说你说的情况,我们都是要进行严格核查的,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绝对经不起推敲。”董军非常明确地告知杨莉。
“我说孟沁炎是我杀的,你们信吗?”杨莉终于吐口了。
梁俊显得很惊讶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我第一个不相信,你能杀得了他吗?一个魁梧高大,一个羸弱矮小;一个是膀大腰圆的男性,一个是弱不禁风的女孩;你不会是想搞个爆料吧?”
“既然你们怀疑我杀不了他,那么抓我来干什么?”
“你比我们更清楚,抓你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梁俊说。
“你们是说我还有帮凶,或者我是帮凶?天啦,我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杀他,你们会觉得不可思议,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会发生,我没有让任何人帮忙,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弟弟吧?”杨莉睁大眼睛盯着三个警官。
“你姐姐已经被排除了,你弟弟吗--”梁俊有的放矢。
“真的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弟弟是政府公务员,我不可能让他沾边,就这我都觉得对不起他,因为我做的事,可能会影响到他的政治前途。”杨莉急于辩解。
“那怎么令人信服呢?张口闭口都说事情是你做的,那么情节、细节你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显然,你是有所隐瞒。”董军说。
梁俊偷偷瞄了董军一眼,心中暗喜:姜还是老的辣,老董明显使的是反间计!
果真奏效!
“我就是因为过于注重细节了,才会导致这么早就被发现了。”杨莉感到后悔莫及。
“你是说扔尸块的地方没有选择好还是裹尸块的方法过于严实,导致高温气候下,一个多月尸块都没有腐烂,既能通过尸块确定血型,又能在包装袋上,提取到你的指纹,是吗?”梁俊步步紧逼。
……
“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弟弟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他既不是凶手,也不是帮凶。我们也相信你说的‘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会发生’,我们感觉这件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就是个奇迹!”梁俊的目的,就是想得到反证。
杨莉似乎突然明白了梁俊他们的用意:“你们爱信不信。”
17、城乡相间处的旱厕里发现了尸块,离破案越来越近。
北方的11月就会结冰,所以承包这个旱厕的村民,就要赶在结冰前(10月25日),把粪池里的粪便,全部拉回去进行处理,等来年开春作为农作物的有机肥使用。
所谓“旱厕”,顾名思义,就是没有水源冲洗,所以粪池里的粪便比较浓稠,原计划用抽水的办法,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只好用长杆把那头绑上大勺的办法,一勺一勺把粪便舀出来,倒进粪便车里。
两个村民从两侧开始,舀了不到半小时,右侧的村民大勺子碰到一个硬物,他把硬物拨到了一边,继续舀粪。
粪便越来越少了,硬物露出来越来越多,可以看出是一个扎着口,里面装满东西的尿素袋子。村民想看个究竟,便用舀子往粪池边上捞,谁知没捞两下,尿素袋子就破了,从里面一下子蹦出几个鼓着气的食品塑料袋。村民很好奇,捡了根树棍就把塑料袋戳破了,“噗嗤”一声,里面喷出一股比粪便池里更难闻的熏人臭气,再凑近一看,村民一声惨叫:“天呐,是个人头。”
李乐、镇刚、梁俊、皇寅前后不差一分钟赶到现场。
经皇寅检验确认是人的一个头颅、两个大臂、两个小臂、两只手。
一个被肢解了14块的尸体,皇寅把它组合为一体。
又经杨娜辨认,确定就是孟沁炎。
季平副局长在他的办公室召集专案组,召开了案件推进会。
“现在孟沁炎的尸块已经找全了,重大嫌疑人也已经在押了,关键是拿下口供,找到第一现场,完善诉讼证据链。谈谈下一步你们推进的想法吧。”季平说了开场白。
郑石抢先说:“我们技术中队先后8人21次去杨莉家,进行细致的勘查,尽管找到了孟沁炎的模拟手机和汉显传呼机,但是,如果第一现场在她的房子,居然找不到一丝血迹,真是不可思议。所以,我们只能等待口供,再去寻找诉讼证据。”
“我和董军有信心拿下杨莉的口供。”梁俊看见季平在目视他。
“好!李乐,专案组通力配合,今天星期三,争取这周见分晓。”
散会后梁俊正在召集中队的人开会,李乐进来了。
“原来只有躯干,认定是孟沁炎,心里还是不踏实,现在整个尸体都找到了,这样审讯起来会更有力度,没有必要旁敲侧击了,可以单刀直入,只有拿到第一现场的口供,案件才可以深入推进。”李乐感觉压力山大。
“头,放心,保证按时完成任务!”梁俊起身给李乐敬了个礼。
梁俊让董军、张海军都穿上制服,他想给杨莉一种震慑力。
“杨莉,给你了一天的时间思考,现在应该想好了,该说什么了吧?温馨提示一下,我们昨天在城郊的一个旱厕那里忙碌了一整天。”梁俊按照李乐的安排:单刀直入!
杨莉眨了两下眼睛:“我前面就说了,就是因为我过于注重细节了,才会导致这么早就被发现了,你们可能没有理解我话的意思。”
“至少我是不明白。”张海军说。
“我肢解了他以后,只一心想怎么能干净利索地处理掉而又不被很快发现,所以,在爱家超市一次买了30个塑料袋,把尸块进行分个严密包装,然后四处分撒。现在看来这个做法是错的,因为近乎真空的包装,才使尸块在高温的气候下,没有腐烂,保存基本完好,当时只考虑不能流出一滴血。如果四处抛撒掉,不是被野狗野猫老鹰撕吃掉,就是腐烂得让普通人辨别不出是人骨还是牛骨、马骨。梁警官刚才说昨天去了城郊的那个旱厕,我扔进去之后就后悔了,因为每年入冬前,这种旱厕村民都是要来清理的。还是那句话,原以为我做得天衣无缝,现在看来是天衣有缝。”
“古人云: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就说点具体的吧。”梁俊打住了杨莉的滔滔不绝。
“还叫我怎么说啊,我不是已经交待了,孟沁炎是我杀的。”杨莉还显得不耐烦。
“这不又回到前面的话题上去了嘛,你们之间的力量太悬殊,如果让我们相信是你做的,没有帮凶,那么你一定使用了一种特殊的手段,否则,你是做不到的。”董军把话题拉到案件的根子上。
“我是被他强暴后,才失手杀他的。”杨莉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18、杀人碎尸案最大嫌疑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
李乐明确告知梁俊,认真听杨莉说她是怎么被强暴的,又是怎样失的手。
“杨莉,你都被强暴了,怎么不早说啊?我们对这种人同仇敌忾。下面你说,我们听。”梁俊表现出一种同情感。
“他每次出差前都要来我这里作了爱再走,那天来后,我先让他到卫生间洗澡,不一会他的手机在卧室的床上响个不停,我一看是那个骚货的,就接通电话和她骂起来了。他赤条条地出来后,我那天给你们说他穿上衣服,生气地走了,其实不是。他根本没有问是谁打来的电话,径直朝我过来,以前我是顺从的,那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心生厌恶感。可他不管,冲过来一下子把我按在地铺上。”
“怎么还有个地铺?在什么位置?”梁俊非常注重细节。
“就和我家大床挨着,东头靠墙。是专门为他铺的,我家的大床不够结实,他作爱的动作特别猛,第一次就把我家的床弄塌了。后来,只要他来,我就打好地铺。”杨莉解释。
“知道了,你继续。”
“他在扒我裤子的时候,我说今天我不想做,他性欲特别狂,我说的话,他置之不理,全当耳旁风,我在他身下使劲地推,无济于事。他虽然是身强体壮,但是,在我的竭力反抗下,他尽管得逞了,但也累得气喘吁吁。我在精疲力竭的情况下,想把像死猪一样的他,从我身上推下去,就是推不动。不一会他在我身上发出了鼾声,嘴角还喷出了白沫,我实在是忍无可忍,顺手抓过他扔在地上的空啤酒瓶子,对着东墙一磕,刚好有个尖子,猛地一下朝他的左耳后跟下面扎去,立刻从里面往外喷血,我赶快用手捂着,他连一声都没有吭,便从我身上滑了下去。我担心他不死,如果活过来,我必死无疑,所以,就用一根绳子,死死地勒在他的脖子上。后来确信他死了,我才想怎么处理他的尸体。”杨莉说得非常逼真形象,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似的。
“那尸体是怎么处理的?”梁俊漫不经心地问。
“我把他从我身上推下来时,就感觉他像一头死猪,我肯定是把他整个身子扛不出去,只有把他分解开,既方便我送出去,又好分散隐藏。就这样我洗了下身子,换了套衣服,直奔爱家超市,买了一把锋利的刀,偷偷装了30个大的免费购物塑料袋,又在收银台处花9块钱买了30个超大带提手的购物袋,赶忙回到家。趁他还没有硬,我就将他分解了14块,然后用购物袋分别进行了包装,就等晚上趁夜深人静时,到外面处理掉。看看我的杰作,无一漏洞,这才感到口渴,喝了几口水后,突然想起来今天要去接儿子,但是,家里还没有处理好,所以就用他的手机,给我姐姐家打了个电话,是我儿子接的。晚上我骑上自行车跑了三趟,一个是火车站东边的铁道旁,找到低洼处,简单用碎石头遮盖了一下;第二趟送到城郊处的那个旱厕里;最后一趟本想送远一点,但是比较重,看到玉米地边有高高的杂草,就向里走了几米,放下后又拔了些杂草盖在上面。我认为一切都是人不知鬼不觉,做得天衣无缝,谁知裂缝就出在了包裹得太严实上,为你们验尸时,准确判断他的身份提供了条件。”杨莉滔滔不绝。
“你说完了吗?现在有几个问题我们要弄明白,你要如实回答。”董军表情很严肃。
“你们问吧。”
“肢解孟沁炎尸体的那把刀,是那天在爱家超市买的吗?”
“是的。”
“是什么牌子的,记得吗?”
“是十八子牌子,因为我们厂里食堂的人,都认这个牌子的刀,很锋利。”杨莉记忆犹新。
“这把刀现在哪?”
“我家厨房刀架子上挂着。”
“你仅凭这把刀,就把孟沁炎肢解了?”张海军眨巴着眼睛问。
“是啊,我在食堂的红案上干了好几年,所以,肢解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小菜一碟。”杨莉显摆地说。
“我们相信孟沁炎的尸体是你肢解的,但不是你杀的,至少不是你说的这种方式杀的,你没有说实话,今天就审到这儿,你回监舍再认真考虑一下,明天再说。”梁俊的话,让杨莉脸色煞白。
19、谎言是经不住事实推敲的,杨莉不得不缴械
“杨莉,能不能勇敢地抬起头来正视我们,你这样低头回避我们,但你回避不了事实。比如昨天你说,你是被他强暴后才生念杀了他的,那么他强暴你的证据呢?不能仅凭你这么一说,他就是个强奸暴徒;其次,你说用砸碎的啤酒瓶子刺在孟沁炎的左耳朵下侧的脖子上,这显然是天方夜谭,因为你扎破他的主动脉,喷出来的血,是你用手能捂得住的嘛,我们的技术人员,在你家的地面、墙壁、家什、被褥、衣服上,根本没有检查到血渍,你别告诉我们,你进行了彻底的清洗和打扫,因为你再彻底,也逃不过高端仪器检测到的微量元素。今天我们没有让你交待,就是想告知你,再不要瞎编下去,不是说你交待了人是你杀的,你那就是坦白,可以得到从宽处理,相反,你隐瞒事实真相,那是在负隅顽抗,是要受到严惩的。所以再不要抱着‘天衣无缝’的幻想,不夸张讲,虽然你经过精心策划,但是前面就给你说过‘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你有许多败笔,漏洞百出。比如你那天15点51分,在爱家超市花9块钱买了30个购物袋,与包装尸块的购物袋是一致的;你家有两个煤气罐,从你家购气本上的日期看,有一罐才换回来第五天,正在炉灶上使用的罐子里才用了三分之一,而刚换回来的这一罐却空了,这怎么解释?126传呼台,原来你每天都要给孟沁炎发信息,一是祝福和问候,二是想知道他在哪里,有没有时间来你这里,可是那天后,你再没有给他的传呼机上发过一个信息,说明什么?说明你忽略了这个细节……还要我再细说吗?”梁俊一气呵成。
“听明白了吗?要不要我再补充几句?提示一下,那么热的天,你家的窗户关上、窗帘拉上;你的对门和楼上的租户说,楼道里有很重的煤气味;你为了让人感觉孟沁炎是活着的,就去移动大厅给孟沁炎的手机充了30块钱的话费……”董军又画龙点睛。
杨莉感觉无地自容:“给我喝杯水可以吗?”
一杯水下肚,好似灌进去一瓶墨水,把全过程喷洒在了张海军的手提电脑上:
8月30日那天,孟沁炎在洗澡时,杨莉接到爱家超市员工斯雯打给孟沁炎的电话,斯雯一听是杨莉,就毫不客气地骂杨莉是不要脸的女人,是破鞋,不照照自己,有什么资格抢她的男人。杨莉听后气急败坏,一下子把气聚集到了孟沁炎的头上:
从第一次身子被他占有,他就说要娶她,今天来说离婚报告已经打了,只是他老婆还没有签字,目的是讨得她的欢喜便可作一次爱;明天来讨爱时说,已经提交法院了,等待立案;后天来说好消息,托人找到法院的人,叛离很快就有结果……
这个“天”就是“年”,今年、明年、后年,一晃几年过去了,充其量就是每次来多了些物质(猪羊牛肉、海鲜、新鲜时尚素菜和不值钱的饰物)而已,没有任何质的改变,而且又多了至少是3个竞争对手。她那天突然感觉到他对她已没有爱、不是爱,而是玩弄、耍弄、欺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禽圣”,一个地地道道的“情牲”!
越想越觉得难以自抑,汹涌澎湃,一个大义灭“亲”、为“民”除害的念头,油然而生。
20、怒火、妒火中烧的杨莉,为了报仇全然置法律与不顾
杨莉也想了,孟沁炎的身体那么强悍,想让他死掉谈何容易。
真是急中生智,她立刻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打开另一个煤气罐,看看能否让他煤气中毒,如果行,岂不达到了目的,如果不行,她回来也能自圆其说。
于是,她轻轻地把窗户关上,再拉上窗帘,这个举动很好解释,怕大白天在家作爱,被外面人看到。然后她跟孟沁炎说,你先慢慢洗着,我去楼对面买点菜回来。再然后她就出门,用明锁把门从外面锁上。这也一样好解释,怕别人从外面敲门,他不知情,从里面把门打开,造成误会。
她在菜市场只买了点韭菜、芹菜、辣子,就赶紧往回跑,走进楼爬楼梯时忐忑不安,快到4楼家门口时,她蹑手蹑脚地爬了九个台阶,然后坐在门前的地上,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再轻轻地吐出,继而把耳朵贴到门上,隐约听到里面有花洒的流水声,她犹豫了一下,是开锁还是敲门?还是敲门吧,就说忘了带钥匙。轻轻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反应,她又重重地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她鼓起勇气用钥匙打开了门,迎面扑过来浓浓的煤气味,她全然不顾,直接冲到卫生间,推开门一看,又惊又喜:惊的是偌大一个裸体男人,侧躺在卫生间的地上,花洒的水还在喷洒着;喜的是孟沁炎已经断气了。
为防止孟沁炎因煤气中毒而昏迷,杨莉的第一反应是找了一根绳子,勒在了孟沁炎的脖子上,然后跟她去屠宰场看到的杀猪一样,用一把匕首从孟沁炎的左耳根下侧10厘米处扎了一刀,尽管是动脉,但这时的血,只是在流淌,而没有喷射,伴随着花洒的水,流进了下水道,一直等到血流尽了,她才把他拖到卫生间外面已经铺了塑料布、旧床单、报纸的地上。
肢解是她的看家本领:她先从颈部把头颅割下来,一是绝对解除他复苏的可能,二是肢解躯干,犹如在她红案板上的猪马牛羊一样,一会便将两只手、两个小臂、两个大臂、两只脚、两条小腿、两条大腿,装进12个购物袋里,躯干是独立包装的,头颅也是单独包装的,但是,与胳膊、手合装在一个大的尿素袋里,腿和脚装在一个尿素袋里。
掩埋肢体就是杨莉前面交待的那样。
审讯室既有监听又有监控,李乐、镇刚都坐在总控室,杨莉交待的情况,有需要去核实的,立马让崔毅、马智瑞他们去核查,要求必须诉讼证据链齐全。
一个在第一现场没有提取到足够诉讼证据的杀人碎尸案、一个案发29天后才发现人体躯干的凶杀案、一个56天后才找全尸块被确认身份的无头案,在刑警们“就是咬碎牙,也要把硬骨头啃下来”信条下,让杨莉得到了“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的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