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尔初遇,弱冠之年。
初读鲁迅先生的《孔乙己》便觉得洒与茴香豆搭配,实属完美。多年之后,人生有幸,于江南小城中寻得一间酒馆,名曰老酒馆。
自古江南便多水,酒馆位于一条水道边,临水而立,为一间二层老屋改成。门前青苔遍布,门口立一牌匾,上书“老酒馆”,字体无从考究,凡是看到之人,便觉得题字之人生性洒脱。
牌匾并非固定,只是主人每天立于门旁,打烊之时便收于屋内。于尔相遇,依稀记得,菊花正开时。那日饭后,与朋友外出闲逛,沿着水道,由下而上。行至一幽静之处,抬头便看到了立在门口的牌匾。十一月的南方,天气尚好,毫无寒意。路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各种花木依旧鲜艳。我本非好酒之人,但是能在闹市中寻得一处幽静,怎能错过。于是驻足酒馆前,仔细观看。在立牌匾的另一处墙上有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今日供应各式糕点,豆类、卤味、拼盘。只是看这招牌与食谱便有几分烟火气,于是拉了朋友进入馆内。
馆内成设简单,只几张方桌而已,再无其他。屋子深处有一吧台,上面井然有序的成列着门口小黑板上书写的吃食,每样吃食都标有名字。吧台后方整墙都是存放的酒瓶,各式各样,名目繁多。
见有人到来,酒家起身招呼,询问我们想要之物。朋友是广东人,我是西北人。他要糕点、我要卤味,再加些许拼盘。点好吃食,酒家问我们是否有存酒,我们否之。于是向我们推荐几款当地米酒和白酒,并说道如果酒喝不完可以存放。如此经营倒也符合当地的习俗。随后,我要一瓶稻花香,朋友要一瓶当地米酒。
一切搞定,转身落座于靠窗之桌。约摸五六分钟,酒家便将我们所要之物,端上桌,一句“请慢用有事您招呼”之后便转身离去。
取过酒瓶,我以北方人的热情,开瓶倒酒,然后又是一翻开场白。喝酒之物,乃是一口径约六七公分的小盏,粗瓷制作。朋友向来淡酒,三盏过后,便坦言此后随意而为。糕点很精致,味道鲜美,卤味也很地道,入口后回味无穷。于是两人便这样举杯小酌,好不自在。
喝酒之余,又细心打量了一下店内。十几张小方桌,像武侠剧里的那种,还经过了作旧处理,很有年代感。墙壁上挂着BEYOND的海报,黄家驹还是那样的帅气。还有几张外国的人物肖像画,错落有致的挂在不同墙面上。
此时店内还有几桌人,都是两人一桌或是三人一桌。各自喝着酒,低声私语,别有一翻情趣。我与朋友一边小酌一边聊着生活的琐碎。
酒,一杯一杯;琐碎之事,一件一件。
酒馆内始终安静且有烟火气。来这里的人们没有那么靓丽的衣着,看似都是普通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有被生活雕琢过的痕迹,或沧桑或沉稳。
突然,酒馆响起吉他声,旋律是Beyond的《谁伴我闯荡》。美妙的旋律,瞬间在整个酒馆内荡漾开来。喝酒的人们都是只忙自己的酒杯,无暇顾及亦无人在意。手指拨动着琴弦,旋律从琴箱里共鸣,然后传到酒馆的每个角落,落到人们的酒杯里,淌进酒客的肚子里,也许还会留在人们的心里。
音乐、在时间里缓缓的流淌,美酒、在人们的唇间慢慢的品味。
期间又进来几桌客人,酒家便停止弹奏,招呼起来。等客人坐定后,又拾起吉他继续着刚才的旋律。
闲暇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我们饮完酒杯里的最后一滴酒,便起身结账,顺便把剩下的酒存在了酒柜上,并留下了姓名和联系方式。
走出酒馆,水面的潮气迎面而来。此时,华灯初上。不远处的水面上,渔船的灯火映照在水里,随着水流波光凌凌。
因为都是身在他乡,此后的日子里我与朋友便成了这里的常客。平日里习惯了市区的繁华喧闹,每每在闲暇之余,呆在老酒馆里,聊着琐碎,看着各种人的脸庞,有幸再能听听那些老歌,便是一种奢求。
若干年后,因为生活,我回了西北,朋友去了深圳。离别时的酒依然是在老酒馆里喝的,最后还把剩下的酒存在了老酒馆里。离开时特意拍了一张老酒馆照片,留作纪念。再后来手机更换几次后,也不知道遗失去了哪里。
前几年,联系了朋友,开玩笑的问到有没有独自一人去把存下的酒喝完,朋友略有歉意的回答,好久都没有回去过了。再后来,朋友发信息,当后的老酒馆不开了,并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望着照片,一时间陷入沉思,心中顿时百感交集,那里承载了我们多少的青春记忆。此时亦然淹没在时代的变迁中。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也拥有了一间自己的小酒馆,依旧买着卤味,糕点,还存放了好多酒客的美酒,特别是还有一把吉他挂在吧台后面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