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子音如是说,便是些我想说的话,这些话一则自勉,二则冀与诸君共勉。鲁迅《自嘲》里曾写道:“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我始终觉着有点消极的味道,若有人说我误解了便误解了吧。因此我常说“躲进小楼听风雨”,这便有了点积极的味道。这里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我的写作是自我生命实践,是向内的,这样做大抵可以抵御住一些不必要的误解,这样的写作算是自发,自主且相对自由的。第二层意思便是我并不会两耳不闻窗外事,我会时刻关注新闻与时事。我的写作会揉进一些现实元素,我并不会对这些现实元素添加过多个人思想,我会尽可能忠实地记录它们。我把这个比喻成了一个场景:人们去办理淘宝店铺实名认证时,通常需要准备当天的省、市一级报纸用于拍照审核,照片一定要能够看清报纸刊发日期。我文章里引用现实元素便是类似当天报纸之功用,这也让我的作品洋溢着时代气息。有读者曾写了这样一条留言:“哈哈哈,竟然看见了‘深小卫’,看您的文章使人心情很愉悦!”深小卫指的是深圳市卫健委,当天有关于它的一个热搜。引入这样的素材让文章显得更加亲切自然,拉近了读者与作者的心理距离。
今天用过午饭,我在客厅里踱步,太太在逗鸟玩。小鸟喳喳地斯叫着,太太对鸟说:“你太吵了,怎么不唱歌呀?”嗯,这鸟唱歌的确很动听,但喳喳的斯叫也是真的很吵。我笑着对太太说:“鸟唱歌估计也要有好心情,现在这会儿它应该是没有心情唱歌的。”太太笑了笑。我接着对太太说:“我觉得这与我的写作颇有些类似。我常常写些水文,原本是消费时间之举,然偶尔亦有些文章颇受读者喜爱,也为我赢得了一些赞誉。”我不无感慨地对太太说:“如果你想听鸟的歌声,你就宽容它的吵闹吧。”有出版社想出版季羡林的大学日记,曾提出做部分删改,季羡林回答是一字不改。我想里面的深意便是,一个人的作品质量会存在参差,然只有完整呈现出来,读者才能更全面地真正认识这个作者。
我思量了一番以后亦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最近在群里加了几位作家,有些作家对我作品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下面我就摘录一位作家对我溢美之词。他是这样写的:“我边午餐边慢慢读完子音的作品,饭怎么吃完的我不知道了。他真性情又虚怀若谷,那种聊天和作品表达风格一脉相承,真人真作品,无一星半点的作。这位未曾谋面的作家,写的文章读来总如清风扑面,又如一位鸿儒,总在谈笑间让你醍醐灌顶。”昨天有个杂志的编辑邀我在他们杂志开一个专栏,我当时说:“可以呀,反正我是一个极随便的人。”其实我是颇有些顾虑的,我如果把自己当成一位作家,那作便是我的专注点,只有永不停息地作,才有可能沙里淘金,留存些有光且有力的作品来。曾有人说我的文章:意浓文悴;也有人说我的文章:过于平淡。这些评价都是合适的,我的回答便是:“我写的本来就是口水文章。”常有读者向我请教写作方法,我大抵是要他们多写,坚持写。这便是我的写作心得,唯有坚持写,在写中悟,在悟中前行。
尼采说:“有一件事,我称它为伟大的可恨,就是任何伟大的东西,不论一本著作或一个事业,一旦它完成以后,立刻就会对那产生它的人采取敌对态度。”我并不知道尼采的真实意思,但这于我却是心有戚戚焉。比如一位作家写出了一个伟大的作品,带给他的那些掌声与鲜花便成了他的枷锁,那汹涌而来的名声与流量便成了他的迷魂药。前面那位作家对我的赞誉,让我想起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当年别林斯基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处女作《穷人》时说:“您就是新的果戈里吧?您一定是新的果戈里!您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创造了什么!”这一秒戴在他头上的成功的王冠,下一秒就变成了他失败的枷锁,陀思妥耶夫斯一生坎坷,我以为与他对待荣誉的心态有着莫大的关系。写作注定是孤独者的事业,很多伟大的作家是在孤独中死去的,司马迁、曹雪芹与路遥便是这样的人,他们的作品却因此拥有了更多的力量。我的乐观的悲观主义,便是孤独者最后的体面。昨天有位作家在群里发了篇文章,我看了并没有做评价,这其实是我的一贯原则。后来这位作家把作品私聊又发给了我,我说:“生活本来就是这样,贴近生活,很好!”她谦虚地说:“不会写文章,尤其是大手笔,教教我。”这其实挺让人尴尬的,她是高中语文老师,我哪有什么资格指点她呀。我能高调的时候绝不低调,我大言不惭地说:“写作就是做人,我为了写作,便不停地自我完善,倘若我值得人喜欢,那我的文章便会有人喜欢。”最后我感慨了一句:“写作是孤独者的游戏,你工作这么忙,便只能写写自己的生活。”正如一些作家说的:作家要耐得住寂寞。
今天在群里看到一位作家转发的莫言的话:“我喜欢阅读那些有气味的小说,对气味的捕捉,是小说家最后的领地。”我不写小说,但我也认同莫言的观点,且这个观点并不是什么新提法,就是强调作家要坚持个性写作。列那尔是个性写作的拥趸,他曾这样写道:“典型代表不了所有人,每个人都有不同于他人的点。只有学者们才研究典型,艺术家应该研究个人。”萨特则说:“个性是个胆小鬼,仅仅是加重呼吸便能将其吓跑,那些没被吓跑的不过是代表普遍的典型。”虽然但是,我依然支持个性写作。我曾对一位作家说:“文学的宝库已被前人掏空了,我们大抵只能自娱自乐了。”自娱自乐最偷懒的办法便是写个性,总能有些与众不同。这里我又想起了龚古尔日记的一段文字:“左拉在午饭时与我谈起,他打算写一部系列小说。他说这部关于某个家族的小说将是一部长达十卷的史诗,里面会涉及自然史与社会史。他还说,自己敢于创作如此鸿篇巨制是受了福楼拜和我的影响。福楼拜在《包法利夫人》这部作品中采用了无比细腻的笔法来窥探感情。而我与福楼拜差不多,把某些艺术品先细分成多个部分,然后再逐一研究。任何东西都经不起这种咀嚼。之后的人永远不可能比福楼拜和我更加细腻。所以,要是想要超越前辈的话,只能用作品的数量与篇幅来证明自己。”这和我们当下一些作家颇为相似,张炜便是其中的代表。他的《你在高原》全书450万余字,称得上鸿篇巨制了。很多人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写出这么多字来,我便觉着自娱自乐的写作是顶好的。
昨天有人咨询我:“散文如何收费?必须见报。”他见我一头雾水,便补充说:“我没时间写,单位要考核我。”嗯,明白了,他把我当写手了。他吐槽说:“以前有时间,每月都有五到七篇见报,如今干党建工作,太忙。”他说的是实情,写作需要闲,身体要闲,心更要闲。让那些混迹名利圈的交际花们远离我们吧,让那些报纸上和自媒体上的八卦、毫无意义的小道消息远离我们吧,让那些媚谄的研讨会,功利的评选会,镀金的培训会也远离我们吧。我们需要的是一颗坦然、真诚、公正的心。作家们,请留住那份闲吧。嗯,今天便以此与诸君共勉了。
2021年12月10日作家子音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