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人曾经说:人老了就爱回忆往事。而我,爱回忆往事,也许真的老了......
以前,物质溃乏,人们相对来说,能吃饱穿暖就行,大部分人在温饱线上徘徊,没有过多的企盼。一个家往往好几个孩子,女孩子们比较讲究一些,希望自己穿好一点,男孩多数是老大的衣服穿了,老二穿,既使衬丁衣服再也正常不过,只要能遮体就行。生活中粮食靠队上按人分的,至于饱不饱,过来的人都知道。烧锅,烧炕的柴禾成为家庭一件必须面对的事情,北方农村长大的孩子,基本上有割柴,拾柴的亲身经历,跟柴有着不解之缘,也像我在岁月一样的蒸煮中,构成自己的烟火人生。
春天,当万物复苏,田野里小草露出嫩嫩的幼芽,大人开始忙于春耕,那储备一个冬天的柴基本上也快烧完了,商量着同邻居的孩子们星期天,拿一把斧头,一根绳子,三五个人拉一辆架子车,在山上的槐树林中,捡拾一些干枯的树枝。
夏天麦收以后,所有小麦碾打过的麦草都是喂生产队牲畜的。我就拿一把镰刀,提上笼或背上背篓,在队上收过麦的地里割上一些高麦茬,以解燃眉之际,这时还可以分到队上的油菜杆,等到快收暑假时,扛上扁担去山上割柴。
秋天,人们播种完小麦,开始收获玉米、高粱、大豆、糜子等作物根茎,这些都作为农家的柴火。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下午,我同邻居的孩子,去队上砍过玉米杆的上坳地搂叶子,做柴火,遇到一位年长的大叔,他也去地里给队上干活,吸着烟,与我们同路,三人边走边聊,他告诉我: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年幼的我在好奇心的促使下,点燃了他给卷那根旱烟,吸了两口,感觉呛人的受不了,准备还给他,他见了难受的样子后说:”没事,习惯了就好了。”我硬撑着吸了一半,走到地里,用搂笆子搂了一点玉米叶子,只觉得头晕的受不了,将刚弄的玉米叶子铺在地上,躺了上去。同伴几次唤醒我,还是晕沉沉的,直睡到太阳快落下去时,才觉得轻松,空手回家。后来听人说那种状态叫“烟醉”!
每年的秋末,天气晴朗的时候,学校组织四年级以上的学生去山上割柴,因为我们村上当时是初中,为了满足教师员工整个冬天烧炕用。每个人在家吃过早饭,带上干粮和水,再从家中拿一把镰刀,一根小绳,从家中拉架子车,低年级每个班一到两辆,高年级需要拉三到五辆,在老师的带领下,所有架子车由高年级的同学一个人架着车子辕,两边系着绳的同用力地拉着,后边的同学向前推着,沿着弯弯曲曲山前的路,向山上出发。
这时候,山上的柴草已开始变得枯黄,只有满山遍野的松树绿油油,恰似一片林海,松涛阵阵,鸟儿欢雀,路旁偶而还零星盛开的小菊花,绽放着绚丽的色彩。杨槐树的枝丫上还挂着没有落完的叶子,低年级同学就在路旁割柴,不能跑的太远,高年级的同学可以沿着去县林场那条路上山顶后,三五人各寻一块有柴地方,蹲下就开始割,有的地方柴长的几乎比人还要高,这时样的柴很老了,它是人们最喜欢的,烧起来热值最大,在这种情况下不容易被割下来,就需要用力,还要有巧劲才能割下来,有时用镰使劲不当,会伤到自己的脚,还会让镰刀刃损坏。能找到这样的地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割够一捆柴,用绳索紧紧地捆绑,背起来,探寻着老师喊话的方向走出槐树林,来到山路的架子车旁,稍作休息,饥了吃点干粮,渴了喝些水,然后,另找新的有柴的地方。
如果那位老师感兴趣,还可以带高年级学生们去寺凹庙宇旁领略那股山泉的纯美,然后在后山石炕边讲讲五凤山的传说。站在山上的高处,放眼远望,蓝天白云,晴空万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蜿蜒的秦岭,俯视山下,南面看到乾陵,东面望见九峻山昭陵,吃饭时分,村庄上空升起的炊烟袅袅,眼前的好似一幅浓墨相宜的山水画呀!让人心潮澎湃,一缕山风拂面,飘来阵阵的果香,顿觉心旷神怡,感慨万千,能生长在这样的地方,是多么的幸运。
当高年级学生们把柴运回学校时,有微黄色的、略带点红色的、绿色的,像一位丹青画家,随意泼墨的水彩画嵌在学校的大操场上,一阵风吹来,柴禾微动,这时天空的太阳,只是暖洋洋的,一天时间是晒不干的。课间休息的时候,几个学生各执一把铁杈,顺便把柴翻一下。待到第二天就可以堆积,况且略带点水分的叠成垛后,互相压在一起,容易发烧,也利于柴的干燥。
每年要堆两个大柴垛,柴干后留下的碎未是冬季烧炕后,焐坑的好柴火,会烎炕的人,整个冬天会很少挨冻的。老师大多数让学生点炕,好的受到表扬,不好的会受到批评,也是对个人劳动技能的一个检验。
说实在话,农闲的时候,整个冬天大人们都在”农业学大寨"的号召下,搞农田基建,红旗空中迎风飘扬,指挥部的大喇叭里广播员讲着本镇中涌现的集体或个人先进事迹,全镇的劳力都集中工地上,那场面人山人海,架子车运土卷起的尘土飞扬,好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分配的任务是每个人的义务,没有报酬。当我们现在在平展展的田地,让收割机收获庄稼的时候,应当感恩那一代人,苦斗暑天、奋战严寒为我们创造这个幸福。
冬日里孩子们每当星期五放学回家,喂猪,鸡,羊,或考去在田埂上割些柴,以至到后来夹着扫帚,提着笼子在庄前屋后的坑坑洼洼处,清扫那各种树上落下的叶子,然后晾晒在自家的门前,待到干后堆在一间窑洞中。有时天明后,门前不见了晾晒的树叶,那是人在熟睡后不知道半夜刮起了大风,被风吹到远处的地坎下,幸运的话还可以找到一部分,时常也会被早起的村人收去了,放在自家的柴垛旁。当树上的叶子落完了,这时会在路旁或者在村上地坑窑老屋的屋顶,用老扫帚扫些晚上焐炕用的柴火,这样柴火经久耐用,使用的好,会使炕暖和到天亮。
不知不觉在村上念完初中,在县五中读高中,因学习任务繁重,无心顾上家里,三年间把弄柴这事搁置下。后来回家了,生产队解散,重操旧业,也应了那句:遇到河里脱鞋,走到山里打柴。虽说每年小麦收割后,碾打的麦草也不少,却喂养了几头秦川牛,依旧还需上山割草,割柴,捡枯树枝。
记忆中每年的隆冬岁首,年关腊月里,虽然县林场抓防火很严,进行了封山,但人们一有空闲便三五群徒步结伴进山,进入漫山遍野的茂密的洋槐树林中,有很多枯死的树枝。开始在山坡上近处,离家至少也有约四里路,每个人拾到一梱,尽量让自己能不太累还要拿得动,量力而行。既使有人烟瘾来了,这时都会忍着,万一发生火灾,自己要承担责任,还影响的别人以后无法去捡拾柴火,众人形成一条不成文规矩,禁止吸烟,这时你要想点上一支烟,别的人是不会容忍的。在枯叶荒草的树下,人在山坡的林中拉着枯枝,顺着山坡向下滑行,深一脚,浅一脚,一不小心被脚下的树枝一滑,人仰面躺在山坡,搞不好,一梱的枯枝从人身上压过,这时人穿的比较厚,很容易造成脸部和手上的伤痕,把一捆柴直拖到坡底或沟底时,常常累的满头大汗。只有走在路上,才能背上或扛在肩上,背一次柴,肩上被磨破那是常有的事。当近处拾完,人们向远处延伸,山坡,或山沟的背阴处还会存有残留的积雪,干活的间隙,抓一把雪放进口中,那份冰凉,清爽,直入心底的舒心,让人常常记起。有人故意抓起一把积雪,向别人的头上砸去,相互抛撒雪球,这时大伙嬉戏的笑声在山沟间回荡。也有人用背篓,背洋槐树落下的叶子,既能喂羊又能焐炕,被山风吹在低凹处,马上就能装一背篓,经常背的人他知道压的不会太实,加之路途有点远,压实的话,人在路上需要稍微休息,因为太重会很难站立起来的。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年前的二十八,九,偶尔还有年三十去背柴的。
后来自家乡苹果树发展起来丁,我也同所有人一样,每年很少去山上了。
日月如梭,岁月如歌。从年少的自己到现在两鬓的白发,几十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走过村庄的水泥路,望着绿茵茵的麦苗铺满了田野,苹果树上还有少许的叶子,路旁柿子树枝头上还挂有红灯笼似的柿子,不知什么缘故没人采摘,在这渐冷的季节里,显得格外醒目。
偶而田埂上枯黄的柴草,还有那人们修剪椒树枝,苹果树枝堆积如山般地被堆放在村北,沟边的沟畔上,任其风吹雨淋慢慢地腐烂消失,心里总觉得有些可惜,免不了感叹。曾经割草弄柴的辛苦,早已深深地留在心灵深处,成为过去那个年代的画卷,也是那个年代农村烟火气息真实写照,更是几代人生生不息的精神所在。
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科学技术不断地更新,电,气能源的大力普及,父老乡亲再也不为柴火发愁了,国家加大对农业的投入,干净卫生的新农村已经展现在世人面前,愿农家人幸福的日子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