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于云
腊肉饭是一道美味可口的传统名点，属湘菜系，学名腊肉糯米饭。或源于明清时期“湖广填四川”，腊肉饭跟随“复兴天府”的湖广人落地生根，飞入了巴蜀山乡的寻常百姓家。
屈孃与老婆闲聊中得知我好这一口，星期六一大早打来电话，请我们上她家吃腊肉饭。此刻储存在儿时的记忆，在舌尖一点点地挣扎，也不禁蠢蠢欲动起来。儿时的腊肉饭，食材单一。母亲取来腊肉和红薯，去掉白霉及腐皮，用清水反复清洗去尽杂物，切碎翻炒，倒入糯米，大灶大火，二十几分钟后从竹叶壳锅盖的缝隙中便散发出腊肉与竹叶特有的香味，袅袅地散在厨房、院子里。大火收汁，小火慢煨。褪去灶膛柴火或在柴火上覆盖一层灰烬，利用炭火的余温慢慢地焖着。十多分钟后，一掀锅盖，腊香扑鼻，白玉藏珠，配上翠绿欲滴的葱花、香菜，让人垂涎欲滴而又不能大快朵颐，只能将食物的记忆留在唇齿间，作为味道的储备，流转于岁月经年的味蕾间。
我满怀期待地走进屈孃家，品尝过往岁月的释然和快乐。一窗相隔的厨房雾气氤氲缭绕，弥漫着腊肉、火腿肠、花生、豌豆、土豆等食材的气息，仿佛一闭眼，便忘却了头发稀疏的年龄，嗅到了儿时柴火噼啪的袅袅炊烟。
屈孃给我盛了满满一大碗腊肉饭。金黄的锅巴，橙绿的胡萝卜、豌豆，红润的腊肉、腊排，洁白的米粒、土豆，被荤油浸润过之后，色泽鲜亮，香气四溢，就算不饿的人也难挡其诱惑。我抢先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大挟拈肉、大口扒饭，鲜美得让人来不及细嚼便匆忙吞下。不多一会儿，一大碗腊肉饭便被风卷残云消灭个精光，肚里心里都暖暖的，人，通透了。
屈孃小心翼翼地问我：“好吃吗?”
我说：“儿时的味道!”屈孃吸了吸鼻子，满脸幸福。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我们老两口都年近古稀，儿女不在身边，城里亲戚不多。你们就把这儿当成家，想吃就过来……”屈孃说，现在生活富足了，腊肉饭食材丰富，制作过程简单。煮腊肉饭最讲究的是火候和过程，少一样，总觉得那态度很敷衍，不行。天然气灶的火候不好掌控，大火时长易变味，小火时短易失色，全程不能离人。在锅具上，选用不粘锅和玻璃锅盖，方便操作和观察。在食材上，先将土豆、豌豆、花生、胡萝卜、火腿肠、腊排等食材洗好放进筲箕沥水备用。再选用肥瘦相间的腊肉，洗净切丁，大小与豌豆差不多。然后起锅烧油，将腊肉丁放入锅内翻炒出香味，放入土豆、花生、豌豆、火腿肠、腊排等继续翻炒3分钟，倒入适量清水;将淘洗过的糯米倒入锅内的食材上，加些许清水，撒入一勺盐，盖上锅盖，大火煲至汤汁收，小火焖至焦香，腊肉饭就好了。出锅前，根据个人口味，撒些许花椒粉、葱花、香菜等，用筷子一拌，红红的腊肉、黄黄的锅巴、绿绿的豌豆、白白的土豆点缀其间，便是一道既好吃又好看的佳肴。
屈孃轻描淡写，看似简单的制作过程，如同精心酿造等待发酵的美酒，一缸封存的时间，守候了一段似水的流年，需要时间来成全。在爱与火的默契配合下，食材中的维生素慢慢分解，一点点相互渗透融合，不动声色地催化着脂肪和蛋白质，在滚烫的热水中蜕变绽放，一粒一世界、一粒一精彩。
我说：“您也吃，别光顾说话了。”屈孃说：“我不饿，你慢慢吃，锅里还有。”屈孃家的腊肉饭淡淡的苦味还没有从舌尖退去，儿时的腊肉饭便开始在舌尖弥散开来，不知不觉中便融为一体，如同冬日里的热黄酒，酸涩苦辣，在五脏六腑的一片沸腾中复苏，让脚步停一会，陪父母吃顿饭，说说温暖的家事。末了，架不住屈孃的热情，用大碗装上余下的腊肉饭，带回家慢慢吃。
回家路上。大街小巷在冷冽风雨的洗礼下，洋溢着一股混合着油脂与肉类、爆竹与腊梅，醇香与熏香、硝香与清香互相交融的独特香味，肆无忌惮地闯入每一户人家，从城里飘到村庄，温暖香浓。
我喜欢吃腊肉饭的柔软时光。
编辑：李玉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