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歌
江畔杨树
渠江畔，那只船横卧着
那棵杨树站在旁边
只是去年褪去的青春
又缝在了身上
手掌一样的叶片
摊开葱茏的夏天
撑起一条江的航线
那根青筋凸起的
叶脉，犹如不倦的云帆
鱼鹰绕树盘旋
啄破渡口的迷津
江面浮起稻浪的碎影
码头的名字，总与一条江平行
悬挂树下的红尘喧嚣，不过是
千年水路，纤夫抖落的
最后一腔叹息，或呓语
脱去叶子的树清心寡欲
渠江边，两棵杨树
比肩而立，目光与江面平行
秋天的太阳，灯笼一样
挂在枝头，跌入江心
没有惊飞的鸟，也没有风
黄昏，我打马路过
只见一片一片树叶
从春天的古渡出发
将满腹心事
递给江水，并给天空的蓝
划开一道道伤口
帆影远去，光秃的树梢
剩下最后两片黄叶
我看见，船夫的两根白发
在阳光下耀眼刺目
斑驳的枯枝峭立江岸
不见绕树三匝的乌鹊
恍然卸去农具的老人
或时光深处，江畔打坐的
纤夫
脱去叶子的树
清心寡欲
犹如降落的旗杆
把一生的色彩，和歌唱
藏匿在渠江落照
在渠江边
天宇下
看不清远处的船只
但我们知道 这是一条
流向大海的江
面对一条江的辽阔
与久远。所有的车辆都停了下来
那些满载的繁华，也慢慢失去色彩
没有飞鸟，我们的目光
只好从树丫滑过，滴落江畔
峭立的石头，青筋暴露
“明月沱”三个字风尘仆仆
犹如一座古老村庄
早已丢失的地址，或胎记
不说明月沱的紫金钟
也不说明月寺的禅音
只是一提到明月，我们
自然想起初恋时光
想起亲人和庄稼
更多的，我们会想到
金属与高楼切割的天空
是否和江面一样辽阔
一阵风吹过，如有所语
金属会锈蚀，石头会风化
唯有渠江，会带上所有的故事
缓缓远去。直至我们的青春与誓言
变成一片片渔歌，或石屑
漫天飞舞
又见渠江
从思源广场，来到渠江边
需越过水幕，鲜花，人群
距离，并不遥远
先是上坡，后是下坡
上坡时，一只大鼎扣在头上
恰好嵌入历史的细节
铭文秩序井然，却不好辨认
我只认识，“实事求是”四个大字
不敢怠慢，每一步都脚踏实地
直把石梯，踩得咯咯作响
下坡的时候，走得要快一些
江风从脖子穿过，如剑
晃动萧萧寒气，我赶忙裹紧衣襟
继续往下
找过河的那块石头。而一条江
自钻出大巴山南麓，就一路摸爬滚打
当我听到渔舟的歌吹
渠江，早已在奎阁拐过一个大弯
正用深蓝的眼神，向我们
拱手致意，并交出
百年前，东门码头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