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下江南

□老童

近日，因交响组歌《春天颂歌》巡演的事情，去了浙江湖州的南浔。隆冬下江南，虽无烟花三月的美景，但大运河岸边，那还在枝上飘扬的柳叶，依然给人以温暖。

到湖州入住酒店，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江南比西南要亮得早，第二天凌晨五点过，阳光已充盈整个庭院。走出酒店大门，漫步蜿蜒幽深的江南巷子，临潺潺溪流，观青瓦白墙，听喜鹊喳喳，跟闻名久矣的南浔打了个照面。但初见的，还不是古镇南浔。早餐后，朋友引领着，穿过上书“南祾浔曦”四个大字的牌坊，方才踏进南浔古镇。

南浔，古吴越故地，两千年过去，因保护甚好，现今已成世界文化遗产。这里从宋以来，因经济发达，财富创造和聚集丰硕，出了不少富甲一方的巨商大贾。游览从小莲庄开始。南浔是巨富古镇，有“四象八牛七十二条黄金狗”之说，小莲庄为四象之首，刘氏私家花园，集居家生活、园林观赏、吟诗作画、收藏图书于一体，宏大而奢华。除做工精细传统的石雕、木雕、砖雕以外，还有那个年代国内十分罕见的西式玻璃雕刻。据说，窗上每张玻雕，当时价值黄金一两。之所以名号“小莲庄”，朋友介绍，因庄主景仰湖州城里赵孟頫的“莲花庄”，故而如是自许。穿行在九曲迴还的水街，流连于宽廊窄栈，伫立于台榭亭桥，注目于乌篷花船，侧耳于吴越曲调，在陌生又熟悉的斑鸠声里，陶醉而忘情。

下午，到了“苕溪鱼隐”的荻港村，当即被垄上一大片迎风飘雪的芦荻，迷茫了双眼。这里是世界农耕文明桑基鱼塘之典范，也是《诗经》及历代诗家吟咏的诗意盎然之境界，还是维吉尔《牧歌》中美妙之田园。村舍屋檐下，有高挂风干的青鱼；弄堂木柜里，有封紧罐藏的桑酒；溪水纵横间，有常开不凋的月季。

出村驱车上高速公路，紧赶慢赶到了百里之外的无锡，在太湖夕照君山的晚霞中，进入洛可可交响乐团的排练大厅。随着年轻指挥手一抬，《春天颂歌》那熟悉的交响旋律，悠扬地从乐手们的指尖上流出，回荡在大厅里，温暖着人心间。返程时，冬月初七的弯月，如吴王金钩，被静静地放在鼋头渚上；路边疾闪而过的柳叶，如晃着寒光的越王短剑，将凛冬的夜晚，划出条条刀痕。

第三天中午，去上海虹桥机场，登上了飞往重庆的航班。在九天高处，匆匆作别湖州，作别南浔，以及一面相交的荻港斑鸠。一遍一遍默诵着白居易的《忆江南》，脑海里叠现出昨日所见之景，和吴冠中的江南水乡图。不经意间，飞机已莅临巴山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