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二哥是做整体厨房生意的:他与二嫂在家加工,儿子儿媳在城里看守门面,生意做得格外红火。
二哥隔三差五就从外地拉回家一车大理石台面儿。一开始,每次二哥傍晚拉货回到家,左邻右舍的人们见了,都会主动来帮忙。可每次帮他家卸完货,就到了晚上十一二点钟了;帮二哥卸货绝非举手之劳,左邻右舍的人群都累怵了。后来,附近的人们一见二哥拉货回家,就赶紧溜之大吉,闭门不出。
我与众不同:我与二哥家门对门,中间只隔一道马路,他家门前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二哥拉货到家,我不出去帮助,在别人以及二哥二嫂看来那便是视而不见,有意而为。可每次帮二哥卸货,一干就得多半宿,累得让人不得休息。
为此,妻子一见我累得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就嘲笑我:“你这个人可真是的,累了也不知道提前回家,你真是心太软!”我对妻子的话不以为然:“我可并非心软,你们女人才心软——我何时触景生情泪流满面过?我的心比大理石还硬朗!”妻子却坚持说:“你就心太软,这是你的软肋!”我真得是心太软?我总感觉不到呢。不过,我每次见到二哥拉货回家,与身体过于肥胖的二嫂极其艰难地往家挪运货物,总觉得不过去帮助,实乃不仁不义之辈。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紧邻不如对门。每次帮助,就是一帮到底,没有中途逃跑的先例。人们不是常说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这天晚上,妻子见我帮忙回来,一身疲惫的样子,就又戳我脊梁,又说我心太软,累了不主动回家。我干咧嘴说不上话。最后,妻子想了个好办法,她说:“以后二哥再拉货回家,你帮他干一阵子,我就叫你回家吃饭,留一半让他们自己干,这总说得过去吧?”我听了这话,感觉非常别扭,好像我不去帮人家真就理亏似的——问题二哥他两口子没有主动叫我,我也没索取报酬的,属于白帮忙——我是不是真的心太软?我感觉自己像个大傻冒一样呢!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出门去买菜,又正遇二哥夫妇在门口卸货,那满满一大车大理石台面,足有一房来高!再有,二嫂那双眼睛又极为“深情”地向我张望着。不去,于心不忍呀!
边干边聊。我笑着问二嫂:“前天晚上,你家拉货几点到家?吵得人家没睡好觉。”二嫂听后笑着揶揄道:“晚上11点——你都睡不着了,为啥不出来卸货?”
“你们11点钟拉货到家,那时俺睡得正香甜——俺没有卖给你家吧!”听了二嫂这话,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我欲言又止。如果把此话说给妻子听,妻子一准儿说我:“只因为你心太软,太老实了,二嫂才肯这样说你。”
正说着,妻子笑着从家门走出来,对我打招呼:“要不你一会儿再帮二哥卸货,先回家吃饭——要不饭菜就凉了。”
只见二哥与二嫂默默地望着我,啥也没说。
我便对妻子直言道:“不要等我了,你们先吃吧……”
妻子朝我做了个鬼脸儿,极无奈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妻子对我说:“看来这个办法对你不起作用,干脆你就按你说的去做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果你刚抬了几块石板就闹着回家,还不如不去,你说呢?”
我唉声叹气,怎么会这样?如果我有别的住处,我一定会搬家的!离开这里,看不到了,你二哥二嫂总不会找上门吧!可我只有这一处住所。
二哥到什么时候才不做这一生意了?不可能一直做到老吧?那我可就倒血霉了呀!……
这天晚上,我下班回到家,妻子抱着我们六岁的孩子心急如焚的对我叫道:“咱家的孩子高烧不退,村里诊所不能治疗,让我们感紧往别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去哪里呢?……”我赶忙从妻子怀里接过孩子。果然,孩子烧得特别厉害!
“那只有送县城医院了!”妻子坚定地说。
“可我们的轿车正巧不在家呀……”我急得一头汗。
“那就赶紧拨打120吧!”关键时候,还是妻子有主意。
我抱着孩子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往门外跑。
这时候,二哥正好开车送货回来。
他见我抱着孩子,一副焦急的样子,便问我怎么回事。
我如实告诉了他。
二哥说赶紧抱孩子上车,我们去县城,与120救护车去碰头!
感谢的话,我和妻子来不及说了,就赶紧抱着孩子上了二哥的小货车。
二哥脚点油门,向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约离县城20公里处,我们遇到了120救护车……
到了医院,我们赶紧把孩子交给医生,让其及时救治……
过了好一会儿,主治医生才出了病房,擦擦头上的汗水,极为庆幸地告诉我们:孩子由于细菌感染,所以高烧不退;幸亏来得及时,不然孩子会被烧坏的!
孩子脱离了生命危险,我和妻子长长松了一口气……
以后的日子,二哥每次拉来大理石台面儿,我还是一如既往去帮助。而妻子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我们,必要的时候还搭把手。
不知为什么,此时,我觉得二哥拉来的大理石台面儿不像以往那般沉重了;我搬起一块大理石台面儿,步履轻盈,一路小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