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绝恋红茶发布现代故事《父子本无仇》,内容如下:
俗话说“无仇不成父子”,这话真的就应验在张明和他爹这对父子身上了:说来都让人不信,这亲爷俩之间因为有“仇”竟然七八年没见面,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了。
这爷俩的“仇”先是从张明读高中那年结下的:当然,亲爷俩之间肯定是不会有血命之仇的——那回,张明因为在课堂上偷玩手机,老师发现后,过来就要强行没收。张明不给,争夺中还将老师推了几个踉跄。结果被老师叫到学校的他爹,当着同学的面打了他一记耳光,又骂了个狗血喷头。从小到大,他爹最不能容忍张明读书不用功,平时这方面对他管得近乎变态。
张明娘生张明时难产,在医院没抢救过来。那些年,他爹一个人好不容易才将他拉扯大。张明爹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私人小化工厂上班,活苦累还危险。挣来的一点工资几乎都花在了张明身上,对张明一直寄以厚望。
男孩十七八岁正是最要脸面的年纪,况且,张明当时正和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很 “要好”。老爹的粗暴言行让张明无地自容,最主要的是,那位女同学从此就不再理睬他了!这让张明恨透了他爹。他越想越气,几天后竟独自一人偷偷跑到省城的一个建筑工地上,跟一位远房亲戚干起了小工,并发誓:打死他也不会回学校再读书了。
张明爹得知后,差点没气死,逢人就说他没有这个儿子,还说永远都不想见到他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了。
这事才过了没几个月,张明在工地上又闯下了大祸:年底结算工钱的时候,因为工头无故克扣大伙工钱,张明年轻气盛,与工头争执时失手将对方打伤,被判了五年,将自己送进了监狱。除此之外,还得赔偿伤者一大笔医药费,当然,这钱都是他爹出,张明哪来的钱?
张明接二连三地惹事闯祸,他爹对他的恨可想而知。从张明入狱到出狱,他爹没来探过一次监。不过,张明也无所谓,与其见面被臭骂一顿,还是不见面的好。
张明在服刑期间因为表现好,五年徒刑减到了四年。就在他刑满释前不久,意外收到他爹寄来的一封信,他爹在信中说,他不希望张明在他眼前被人指指点点的,他丢不起这个脸。老爹的信很短但意思很明显:是要将他这个有污点的儿子拒之门外了。
老爹的狠心,让张明多少有些伤心,他想:怪不得老话说“宁要讨饭的娘,不要发财的爹”呢,要换娘在,怎么也不会这么做。
张明想,既然亲爹都嫌弃,这个家不回也罢。他暗自憋了一股劲——一定要干出点人样子,不能让这狠心的爹小瞧了自己。他重新回到省城又干起了小工,半年后等手上有了点积蓄,就离开工地,在外面学了个厨师手艺。然后,又和那位远房亲戚借了点钱,在工地附近租了间小房子,开了家小吃店,做起了餐饮生意。
工地上伙食差,工人嘴巴淡,隔三岔五的都来张明的小店打打牙祭。小吃店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不久,张明开始有点忙不过来。就招了一个女孩做帮工,没多久女孩成了他女朋友。两年后,两人结了婚并很快有了孩子。
张明结婚时,没有通知自己爹,但他在通知那位远房亲戚时对那亲戚说:“如果我爹能来,我不反对。”张明虽说还记着他爹过去对他的种种狠心,但心里还是希望爹能来参加自己的婚礼,毕竟爹是他唯一的亲人。
当时,亲戚支吾了一会儿对张明说:“你爹他……他估计不肯来。”
张明冷笑着说:“他还是怕我这个坐过牢的儿子给他丢脸吧?”
亲戚还想说什么,但被张明打断了。张明说:“既然他做爹的这么嫌弃我这个儿子,那我也不会再去打搅他了。” 结果,张明结婚这天,他爹真没来。这件事让张明和他爹越发变得疏远了。
随着孩子的降生,张明的小吃店生意越来越忙,尤其是中午饭点的时候,两口子几乎忙得不可开交。张明老婆为了省开销,不让张明再请帮工。张明在后面做厨师,她自己既要收账,又要当服务员。小店里又满满的都是人。每到这时候,她就将孩子放在门口的婴儿学步车里,再用绳子拴住车子,让孩子自己玩。
这天中午,小店生意异常的好,张明老婆像往常一样将孩子放进学步车,又塞给孩子一个玩具,就匆匆回到店里忙碌起来。
孩子一天天变得好动,站在小车里两只小腿不停地乱蹬,时间一长,系在车上的绳子松开了。孩子发现车子可以移动更加兴奋,手舞足蹈地蹚着车子竟往门前不远的马路上蹚去。估计是太忙,这会儿,张明老婆忘记了门外的孩子,路上也没人注意渐渐溜达到马路中间的孩子。
这是一条两车道的小马路,路边停着不少车。也是合该出事,当孩子蹚着学步车从一辆停着的面包车后面继续往马路中间蹚去时,对过车道上一辆小货车飞驰而来。等小货车司机发现前面突然冒出个孩子时,吓得急忙猛踩刹车,但还是迟了点。巨大的惯性推着车身快速朝孩子冲了过来。
刺耳的刹车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张明老婆这时才想起来门外的孩子,扭头一看门外,眼前的情景吓得她“啊”的一声惊叫,差点没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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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货车眼看就要撞上孩子的刹那,一个人影从马路对面飞一般扑了过来,伸手奋力将孩子连人带车推向路边。与此同时,就听嘭的一声闷响,小货车将那个人影撞了出去。
马路上顿时围满了人,回过神来的张明老婆手忙脚乱地跑到马路边,一把抱起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又连忙挤进人群,跑到那个被撞飞的人身边一看,这才发现救下自己孩子的,竟是他们家小吃店马路对面修鞋摊上的那个老头。
这老头的修鞋摊在张明的餐饮店开张不久就在那了。在小吃店里抬头就能看见他的摊位。老头腿脚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平时老头看上去有些古怪:整天戴着一副大墨镜,一只自制的大口罩将大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的,没人见过他的脸长什么样。老头常常会在没人的时候,来店里买一份便宜的饭菜,但每回都是打包回到他的修鞋摊上吃,算是店里的熟客。不过,张明两口子平时倒没多注意他。
张明老婆和张明恋爱那会,有一天,老头从小吃店买了饭回到他的修鞋摊上。张明老婆看外面天冷,就在店里舀了一碗热汤送了过去。当时老头摘了口罩和墨镜正背对着她准备吃饭,听见张明老婆在身后叫,下意识地一回头,顿时,张明老婆被老头的脸吓了一跳,手里的汤碗差点没扔掉。这是一张让人恐怖的脸:就见老头眼睑外翻,牙齿暴露,整个脸上满是难看的疤痕,活脱一副电影里看过的麻风病人!
老头发现来人,也慌忙扔下手里的碗筷,又手忙脚乱地拿起口罩和墨镜遮住了自己的脸。
张明老婆当时吓得心里怦怦直跳,她放下汤碗匆匆回到店里,将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张明。张明点了一根烟,和女朋友开玩笑说:“看你吓得,本来我还想认这老头做干爹,做你未来的公爹呢,哈哈!”
张明看上去是在和女友说笑,但那天看到老头的第一眼,他真的觉得这老头的背影和自己的爹有几分相似,若不是老头腿脚不好走路一跷一拐的,背后看上去几乎就神似。张明奇怪自己怎么会将这个残疾老头和自己的爹联系起来,这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呀?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爹多精神多挺拔呀。
张明老婆一听,连忙说:“千万别!那脸我看一回要做好几天噩梦。”
从此老头没再来店里买过饭菜,还将他的修鞋摊往旁边移了一段距离,这样一来,张明老婆在店里就看不见他了。
此时的老头浑身是血,从后厨冲出来的张明连忙跑过去弯腰扶起了老头。老头睁眼看了一眼张明,又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张明老婆怀里的孩子,这才无力地躺在张明的手臂里。
医院抢救室门外,张明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修鞋的老头竟真的是自己爹!从那位闻讯赶来的远房亲戚口里得知:就在张明将人打伤的同一天,他爹在那家化工厂里出了工伤,一只突然倾倒的化工原料桶砸伤了他的腿,还被溅出的带有腐蚀性的化工液体烧伤了整个脸部。送医院不久,那厂的私人老板竟偷偷逃掉了。
张明爹为了赔偿被张明打伤的那个工头的医药费,只得将家里的房子卖了,却再也支付不了自己的医药费,只好终止治疗离开医院。
老家没了房子,又不能再做体力活,张明爹身体稍稍好点后只得摆起了修鞋摊。在得知儿子要开自己的餐饮店,他将这几年攒下的几万块钱让亲戚以自己的名义“借给”儿子。后来他又从老家一路辗转来到了省城,悄悄将摊位摆在了儿子餐饮店的对面,就是为了每天看见张明。
这期间,亲戚劝过张明爹认了儿子,父子团圆。没想张明爹连连摆手,说:“我现在这副模样,就是个吓人的怪物。”接着,他将张明女朋友看见他的相貌时差点吓坏了的经过告诉了这位亲戚,他还再三央求这亲戚千万不要将他的情况告诉张明,张明爹说:“小明犯过错,若是再加上我这么个累赘,还不把人女孩吓跑?”
张明结婚那天,张明爹在他租借的小房子里,就着亲戚从婚礼宴席上带去的剩菜,喝了个酩酊大醉,他拉着亲戚的手乐得呵呵直笑:“我儿子不孬,有出息!”
后来张明的孩子出生,张明爹更是喜极而泣,抹着泪喃喃对着张明娘的照片说道:“他娘,咱儿子当爹了,我们有孙子了、做爷爷奶奶了。”
亲戚接着说:“看着儿子儿媳生意红火,孙子一天天长大,你爹心里跟喝了蜜似的甜,尽管没听过孙子叫他爷爷,但他每天坐在摊前,一有空,眼睛就几乎离不开孙子。”
亲戚叹了一口气,对张明说:“你爹曾对我说过,就算到死那天,你们不认他,他也值了,起码见到你妈,他有个交代了。”
听完亲戚的叙说,张明已是泣不成声,他这才明白:这些年自己误会了爹。
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张明来不及抹掉脸上的泪,急忙奔了过去。
此时,他看着手术车上爹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变得前所未有的慈祥。他轻轻叫了声:“爹!”顿时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