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耕随着人流出了站后,直接就乘公交车抵达人才市场所在的那条街,并走路找到他去年曾住过一次的那家最低只要十元钱一天的旅行社。
愚耕毫不犹豫地在六楼那旅行社的营业窗口交了钱,打算住一天再说。
愚耕已是第二次住那家旅行社,随遇而安,宾至如归。
愚耕发现这里原来已住了一些专门来深圳找工作的人,有的为了找工作甚至是在这里过年。
却不知这段时间在深圳好不好找工作,又该要如何去找工作,
这些人找工作与愚耕找工作性质完全不同。
愚耕暗自发慌,他所剩的钱已不多了,最多只能住一两天旅行社。
最好是在明后两天就能找到一份工作。不容许他有任何挑剔,只要能安顿下来,就心满意足。
愚耕等于是一到深圳就有了急需要找工作的紧迫感。
愚耕完全想要凭个人的能力在深圳打工。不到迫不得已的关头,决不去投靠在华为工地的舅舅们。
愚耕要争这口气。关键要看开头一阵子能不能全凭愚耕的个人能力,在深圳找到一份工作。
愚耕躺在床上安安心心地睡了一两个小时,并又起来吃了两个茶叶蛋,就觉得恢复了一些状态,想要下去走走看。
其实愚耕心里还一直特别惦记着,按照去年他与伯乐职介园签的那份职介服务合同书上的规定,
一定期限内,他还是可以从那伯乐职介园享受到职介服务。
也就是可以要求伯乐职介重新为他介绍一份工作,愚耕对此抱有一些希望,很想试一试,
愚耕不能否认这不是他这次来深圳的理由之一。愚耕不想让他这个还可以试一试的机会白白浪费掉。
愚耕早就对这个还可以试一试的的机会想入非非,比起有可能带到的实际好处,愚耕再怎么感到没出息,又有什么关系。这才是愚耕心里的真实想法,这才是现实中的合理性。
愚耕从那旅行社下来后,直接就来到伯乐职介园那里,
透过玻璃墙,只见伯乐职介园内的求职场面十分火爆,连外面都有站了好多人,这么多人显然是这几天才来深圳打工找工作的。
好像就算在伯乐职介园交了一百二十元钱也很难保证都找得到工作。
肯定很少有像愚耕这样是因为去年交了一百二十元钱,还要凭着去年的职介服务合同书来要求给重新介绍一份工作的。
伯乐职介园可能连今年交了一百二十元钱的求职者都难以照顾周全,
哪还顾得上像愚耕这样,是因为去年交了一百二十元钱,还要凭着去年的职介服务合同书来要求给重新介绍一份工作的求职者。
愚耕暗自心虚,犹犹豫豫,希望渺茫,
好像光从这么多的求职者的神态当中,就能看出在伯乐职介园求职的前景如何,心知肚明。
但如果不进去试一试,又实在不甘心。
愚耕磨蹭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挨了进去,并开始装模作样地看一看墙壁上贴出来的一大块招聘信息。每条招聘信息都有相应的代码,
愚耕并不认为这么多的招聘信息都很可靠,愚耕以为这只不过是伯乐职介园为了吸引求职者的一种花样罢了。
愚耕没有打算要特意记住上面的哪一条招聘信息,愚耕只掩饰不住地急于看能不能发现到去年与他接洽过的那女工作人员,
好像愚耕能明显的体会到他在这么多求职者当中的与众不同之处,
他要在这里试一试得话,当然也与众不同。
很快愚耕就惊喜地发现到那女工作人员正好在场。不知那女工作人员有没有发现到他,
愚耕顿时尴尬起来。疑神疑鬼,羞愧难当。
过了片刻,愚耕还是鼓起勇气,穿过人群,窜到那女工作人员的桌子对面。
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坐都没有坐,很不自然。
明显感到不好意思,半响才慢慢腾腾地摸出特地带来的那份合同书,示意给那女工作人员看,
并忍不住硬着头皮嘿嘿呵呵地向那女工作人员要求介绍一份工作,
明显信心不足,词不达意,扭扭捏捏,
像是在乞求,低声下气。
那女工作人员一眼就认出了愚耕,知道愚耕的来意,却不动声色,视若无睹,
好像存心闹别扭似地,故意要愚耕难堪,
经愚耕再次纠缠,那女工作人员才不厌其烦地瞪了愚耕一眼,
脸色相当难看,
却也不得不漫不经心,不冷不热地应付一声。
说是要愚耕自各先从那墙壁上贴出来的招聘信息中选出一条招聘信息。
并把那条招聘信息相应的代码告诉她,不然她怎么给愚耕介绍工作,
可能也就是说,只要愚耕将哪条招聘信息相应的代码告诉她,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给愚耕填写一张介绍信,并不是完全不合乎情理。
,愚耕还没有听明白那女工作人员说的是什么意思,仅从那妇工作人员的态度当中,就顽固地认定那女工作人员丝毫没有为他介绍工作的诚意。还对他有偏见,
愚耕象是突然间产生了强烈的自尊心,气乎不已,恨不能发作起来。
痛心疾首,暗自骂骂咧咧,好生晦气。
当即就忍气吞声地退了出去,
以为他想要凭着去年那份合同书,就让伯乐职介园为他介绍一份工作。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娥肉,绝对没有好结果,真是丢人现眼,
至此死了这条心,当做那份合同书已经失效了,
除非他能重交职介费,则令当别论。
愚耕从伯乐职介园退出来后,深受挫折,灰头灰脑,没了主心骨,不知如何是好,
只梦游一样地走走,使得他这次来深圳完全没了目标。
心里面要那伯乐职介园见鬼去吧,原本以为是重头戏的目标,竟然就这么试完了。
就好像是他自作多情假想出来的一个目标,结果一试就破灭了,不能自拔。
在离伯乐职介园不远处的福田人才市场前面,那里一直有两堵社会公共广告栏,经常贴有各种招聘广告。
愚耕有意要到那里去看看那些招聘广告,
不过愚耕早就知道那些招聘广告的要求一般都很高,让他看了只会眼红,,甚至产生自卑,
以为他在深圳连死猪烂狗都不如,与那些招聘广告上的要求相差甚远,不够资格,
但那些招聘广告比起人才市场前面那块大显示屏上显示的招聘信息还是要低一个档次。
愚耕还是对那些招聘广告报有一丝希望。
愚耕来到福田人才市场前面,只见那两堵广告栏前面已围了好几个男女青年,
看外表就非比他这般等闲,大有来头。
有的还拿出了笔和纸进行抄录,成竹在胸。挑挑攆攆。
愚耕看到那些招聘广告暗自唾涎三尺,表面却装作不为所动,
大抵都有不符要求,无心细看。心灰意冷。
甚至抱有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态。
其实愚耕只要发现有大抵符合要求的招聘广告,都会为之所动,
愚耕以为那些招聘广告都比较正规可靠,以为这些招聘广告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贴上去的,几乎与福田人才市场有着对等的信誉,至少存在一些关联。
愚耕好像希望那些招聘广告能引导他重新树立一个目标。
后来,愚耕意外地在那些招聘广告中发现唯有一张招聘广告的要求与他的条件大抵相符,
愚耕真是一见倾心,喜出望外,
那张招聘广告是一家影视公司在招聘群众演员,这就更加使得愚耕怦然心动,梦寐以求,有无限想象空间。
愚耕好象顿时就不去考虑现实中的困难,只不顾一切充分想象着他当了群众演员后会怎么样,
愚耕感叹到深圳这个地方真是无奇不有,竟还有招聘群众演员这种新鲜事,
他要不是看到那张招聘广告,怎么会让他想起当群众演员,既然他碰巧看到了那张招聘广告他还有什么不可以去试一试。
愚耕打从第一眼看到那张招聘广告就注定会产生效应。
恐怕这又是一种天意,机不可失,千载难逢。
为郑重起见,愚耕赶紧就特地回那旅行社,找来笔和纸,将那张招聘广告上的影视公司的名称、地址以及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愚耕觉得他今天的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不敢轻举妄动,冒然出击。
决定要待到明天养足了精神,酝酿好情绪才可以去找那影视公司应聘面试。
愚耕确实非常看重这个能当群众演员的机会,很不情愿去怀疑那张招聘广告的真实性。
也很不情愿去充分意识到现实中的困难,愚耕充满了当群众演员的激情。
哪怕情知困难重重,也盲目乐观地认为现实中的困难总会克服。哪怕情知不会有好结果,也决心要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要充分体现出他的忠诚向往。
愚耕一时兴奋忍不住要试试看,能不能走路找到那影视公司的所在地址,就当是为明天正式去找那影视公司应聘做准备。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还能游览城市风光。更能强化强化当群众演员的心情,再也不想别的啦。
那影视公司的地址是在晒布路科龙大厦的六楼,愚耕觉得应该不算太远,想必还是可以走路找到。
可见愚耕是多么地心血来潮,随心所欲。
结果愚耕走路,走了两个多小时,兜了个大圈子,连那影视公司所在的大概方位,都有没能摸出来。只好放弃而归,重又回到那旅行社躺在床上。
好像愚耕只要还有精神,就不愿浪费时间,躺在床上,
愚耕的处境决定了愚耕的行为方式,何况愚耕还是个急性子。
愚耕心里面强烈意识到现实中困难重重,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以为反正要待到明天才能正式出击。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愚耕突然觉得,应该跟很可能都在华为工地的舅舅们取得联系。
甚至有投靠舅舅们的意思,却又碍于面子,挺难为情的。
愚耕并不认为他不去投靠舅舅们,就无法克服现实中和重重困难,
就像愚耕在广州克服落难一样,没有愚耕克服不了的困难。
愚耕只是隐约觉得他在确实需要投靠舅舅们的时候,而故意躲着不去投靠舅舅们,是不是更加难为情,更加碍于面子。
舅舅们迟早会知道愚耕来深圳了。
愚耕不能否认舅舅们不是他来深圳的理由之一。
愚耕不能否认这次来深圳,不可能让他落到像在广州落难的那种地步。
不能存心当他在深圳完全无依无靠,
比起投靠舅舅们能获得的实实在在的好处,愚耕再怎么难为情,再怎么不好意思,又有何妨。
愚耕稍经思想斗争,也就鼓起勇气在那旅行社的营业窗口打了五舅的呼机。
愚耕因该清楚他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五舅很快就回了电话,
电话中五舅一听说愚耕已到了深圳,立即就叫唤着催促愚耕这就赶到华为工地去,
好象这是一般般地理所当然之事,又好像不仅仅是一般般地理所当然之事,还另有原因,不容愚耕推辞,否则就是愚耕失礼。
愚耕在电话中一开始还吱吱唔唔,
猜不出五舅为何会这么急着让他赶到华为工地去,
愚耕情知已没得选择了,电话中还是很快就含含糊糊地答应这就要赶到华为工地去,
事已至此,愚耕无从驾御。
只能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任由形势的发展,反正这也正合愚耕之意,苟且偷安。
愚耕不敢想象他独自如何能克服现实中的重重困难。
愚耕觉得他还没有必要去下那么大的决心,吃那么大的亏,愚耕不能故意让他落到那种地步。
愚耕挂了电话,立即就提着包裹到那旅行社的营业窗,退还十元钱押金,
然后便火烧屁股似地搭车赶往华为工地去,丝毫不敢耽误,急急如律令。
那还会想起什么难不难为情,好不好意思的。
愚耕赶到华为工地天已经全黑了,并很快就得知道一个很是糟糕的消息,
原来舅舅们的这班人马今年到这里来只干了一天的活路,就完全被另一班江苏的人马给顶替掉了,无异于对舅舅们的这班人马造成深重灾难,惊涛骇浪。
这充分表明在工地上干活路变数很大。这并没有特别不同寻常。
舅舅们的这班人马中的人,情况各有不同。
愚耕一时间并不能弄清楚舅舅们的这班人马现在到底处于什么样的状况,也并不急于寻问打探。
愚耕毕竟有了不少社会经验,又在这班人马当中干过活路,大抵能推测出来,颇有感慨,黯然神伤,
愚耕完全可以把他当作还是这班人马中的人,
愚耕不敢肯定如果不是出现这种状况,他还是不会加入这班人马中干活。
等于也让愚耕丢掉了一份现存的活路。
愚耕因此收到的打击也实实在在的。几乎能注定愚耕这次来深圳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愚耕扪心自问,觉得他实在不该再次来华为工地给舅舅们添麻烦,甚至是不该再次来深圳。
愚耕应该清楚他带这么一点钱来深圳打工,注定要给舅舅们添麻烦,
就算这班人马原来的活路没有被顶替掉,就算愚耕愿意加入这班人马当中干活路,也注定要给舅舅们添麻烦。
愚耕这才完全明白五舅为什么在电话中一听说他来了深圳,立即就不由分说地催促他来华为工地。
这更使得愚耕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如果有选择的话,愚耕宁愿选择,就像他在广州克服落难一样,独自去克服现实中的重重困难。
还有一件事,大大出乎愚耕的意料,
原来舅舅们已委托一位熟人将愚耕带过去进厂,
那熟人正好是特意来华为工地将他的一位原本也是在舅舅们的这班人马中干活的亲属带过去进厂,
那熟人经舅舅们委托也就答应一同将愚耕和他的那位亲属带过去进厂。
那熟人解释说是要带愚耕和他的那位亲属去进他哥哥所在的一家生产加工集成电路的电子厂,
那熟人还进一步解释说那电子厂规模较小,工资较低,一开始可能每月只有250元,但以后会慢慢加工资,工作也很轻松,每天只干八小时,
听那熟人的口气,好象只要愚耕诚心诚意这就一同跟他去,保证能进那电子厂,否则他也无颜面对愚耕的舅舅们。
那熟人也还一本正经地劝愚耕几句,
无非是希望愚耕进到那电子厂后能安安份份,踏踏实实地工作,不要吊儿郎当,调皮捣蛋,最好是要干长久的。一心一意,不要心猿意马,朝秦暮楚。
那熟人几乎是把愚耕看成是亲人一样,说的也都是再平常不过的要求,但明显带有感情。
愚耕见有这等好事,暗自高兴,哪还会不答应呢,
愚耕早就想尝尝真正进厂的滋味。听说是去进电子厂,立即觉得那才是真正的进厂,倍感新鲜。
愚耕不认为他去年进的那模具厂也算是进厂。
愚耕甚至想到那电子厂肯定会有不少青年女工,很可能还有机会与哪位青年女工谈一谈恋爱。那将会是多么地美妙,打工挣钱倒无所谓,只要能安顿生活就行。
比起去进那电子厂,愚耕再也不用去想其它的啦。好像愚耕的处境立马有了180度的大转变。
愚耕还不敢完全相信,他一定就能进那电子厂,总觉得八字还没有一撇,世事难料,
愚耕也不会这就暗下决心想到进那电子厂后要如何如何好好表现,
更不会想到要在那电子厂干多久多久,反正一切顺其自然,随遇而定,不作强求,甚至有些扮作局外人,超然自得,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好像无论他选择哪一步其影响也仅限于当时那一会。影响不了他最终到底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四舅对这件事情特别看重,态度严肃认真到了激动的程度,以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容愚耕马虎对待。
可见四舅替愚耕操心超过了替自己操心。
愚耕对四舅的这份操心心灵神会,惟命是从。实在是不忍心让四舅失望,更不好意思表达出内心的真实感受。
愚耕在华为工地只呆了一个多小时,吃过晚饭,也就跟着那熟人以及那熟人的那位亲戚一同租摩托车到达板田,然后又从板田搭车去某地。
而且在动身之际四舅还塞给了愚耕一百元钱,并作了最后的叮嘱,语重心长,一片深情,满以为愚耕这下总算可以稳稳当当地进到那电子厂去,很难得有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