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耕和那福建人,做好一切准来到门口保安室的前面,并主动跟保安室里的几位保安打过招呼,
保安室里的几位保安也就立即明白过来,
马上就有一位保安着先要检查愚耕和那福建人各自收拾好的东西。
当轮到检查愚耕收拾好的东西的时候,愚耕不得不乖乖地一一把手提包裹里的全部东西拣了出来,
像是在摆地摊一样,
而那保安则在地摊上翻来翻去,口中还念念有词,
直到认为满意了,愚耕才可以把地摊收了,重新胡乱塞回手提包裹里去,
愚耕觉得,那保安检查得有些太过份了,简直欺人太甚,又有什么好检查的,难道怀疑他会偷东西出去不成,相反他还留了几样东西在宿舍里。
更令愚耕想不通的是,那保安检查完毕后,竟又指示,要把他俩所在宿舍的宿舍长请来重新检查一遍,
并解释说,刚才他是代表钱江艺术中心来检查,而宿舍长则是要代表宿舍内部来检查,理所当然。
象这样的解释,愚耕觉得卑鄙无耻,死板硬套,可恶之极,
难道人与人之间不信任的的程序,竟有如此强烈,宿舍长又能检查出什么名堂来呢,
愚耕这下才真正体验到被炒鱿鱼是个什么滋味,几乎就是在给人装孙子,低三下四,低头哈腰,唯唯喏喏,无可奈何。
愚耕得到那保安的指示,只稍微发了发牢骚,马上就不得不乖乖地到车间把宿舍长请来检查。
宿舍长并不急于检查愚耕和那福建人各自收拾好的东西,而是首先就跑到宿舍去看有没有糟到什么恶意破坏,
然后再重新有模有样地检查一遍愚耕和那福建人各自收拾好的东西,
认为满意后,立即就返回车间去了,毕竟车间里还有他的工作呢,
想必如果不是那保安多事,他才懒得来检查什么呢,平常谁还把他当宿舍长了。
接下来,又有保安指示他俩该要到后勤部把床退了,
他俩也就按照指示乖乖迅速到后勤部把床退了,
并碰巧见到有新招进来的人在后勤部申请床位,这都正常得很。
他俩把床退了,就意味着钱江艺术中心再也容不下他俩了,算是彻底被炒掉了,他俩再也不要面临什么程序,再也不要给人装孙子。
最后他俩就把厂牌工卡、单子、批条、饭卡统统上交给门口保安室里的保安,
因为两套厂服是个人从工资里扣钱买的,当然可以带走,
但愚耕还是把他的两套厂服都留在宿舍里,真是与钱江艺术中心断绝得干干净净,
他俩交出所有这些东西后,就再也不是钱江人,就再也不能进到钱江艺术中心的门口里面,
只能乖乖地在门口保安室地前面等着,等着快些给他俩结了账,拿到钱,
除了等着,别无办法,又完全是在装乞丐,一点主动的权力都没有,
甚至都不知道,凭什么还要钱江艺术中心给他俩结了账拿到钱,
凭什么证明他俩还与钱江艺术中心有丝毫的牵连,就真的好像在等着给他俩随便施舍一些钱。
愚耕还是觉得按常理,他俩只要还没有结了账拿到钱,就不能不算是钱江人,就还没有被炒掉,就不能叫他俩从钱江艺术中心滚蛋,就更不能连进都不让他俩进去,
只是因为门口保安室里的保安太霸道,仗势欺人,不讲情理,
不然就是钱江艺术中心的一些规矩,不合情理,
哪有先把他俩拒之门外,断绝所有关系,然后再结账拿钱的,
还不知到底要等多久,才能最终结账拿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俩只要今天能结了账拿了钱,等等也是逼不得已。
他俩等了些时候,还不见有丝毫反应,真是着急得不得了,心乱如麻,愁眉苦脸,
经愚耕再三追问,竟有保安嘿嘿呵呵地断定,恐怕今天无论如何,都无法给他俩结账,就更不用说拿到钱啦。
愚耕听到这一内幕消息,顿时就尖叫起来,天了,这怎么可能呢,有没有搞错,厂长在批条上不是明明写着,要他俩必须在旁晚六点之前滚蛋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真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却还要称之为厂里的规矩。
经愚耕再三胡乱纠缠后,终于又有保安打电话到公司内部问清楚情况,
结果确定必须要等到2000年元月份2号,才能给他俩结了账拿到钱,
肯定还有一些被炒鱿鱼的人同样必须等到元月2号那天去统一结账拿钱。
愚耕得知这一确定的消息,很是委屈,又无可奈何,
情知这种场合,凭他怎么讲理,都毫无用处,
只好向保安说明,他俩其实已经身无分文,叫他俩如何能够等到元月2号那天去,
所以有请保安打电话到公司内部,转达他俩这一特殊紧急情况,要求特事特办,好歹要在今天让他俩结了账拿到钱,
他俩在钱江艺术中心都干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没见过钱江艺术中心的钱长的是什么样子,难道是金子做的不成,难道这就是他俩做为钱江人的下场。
无论愚耕说得怎么动情,保安都摆出一副死活与他们不相干的架式,死板硬套,墨守陈规,
后来有保安实在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又只好打电话到公司内部转达他俩这一特殊情况,
结果却无济于事。
愚耕也只好改口请求让他俩重新返回宿舍里住着,
可就连愚耕这样的要求,也遭到保安的拒绝,
好像说是他俩除非能交每晚十元的住宿费,并通过申请才勉强可以返回宿舍里住着,
这等于是完全把他俩当外人,一点也不留情面。
又经愚耕再三纠缠,又有保安打电话到公司内部请求,可不可以让他俩返回宿舍住着,
却同样无济于事,见死不救。
愚耕这才忍无可忍地发作起来了,口口声声说是他俩干脆就一直在钱江艺术中心门口处等着,三四天都不吃不喝,恐怕还没等到结账拿钱的时候,他俩就已经饿死在这门口处,到时钱江艺术中心可就出大新闻了,臭名昭著,
愚耕只要发脾气了,还有什么说不出来的,
钱江艺术中心完全是外贸出口,只须看外国人的脸色,才不在乎内部员工的口碑,才不在乎国内的口碑。
愚耕虽然确实已经身无分文,但还记得那湖北人还欠他十元钱,他只要找那湖北人还他十元钱,就足以用来搭车去到妹妹那里,
然后让他等到元月2号,根本就不成问题,
甚至可以就此一起了之,无须等到元月2号再来这里结账拿钱,
反正连他的单子都放回到车间办公室的办公桌上,恐怕到时结账,算来算去,能让他拿到一百多元钱都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是完全没有拿不到一分钱的可能,
钱江艺术中心一点都不像外表那样大方,
愚耕只要想到他终于可以离开钱江艺术中心,就觉得在金钱方面作出牺牲,也不怎么可惜,
愚耕原本实在没有想过还要去找那湖北人还他十元钱,十元钱算得了什么,
可愚耕落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要去找那湖北人还他十元钱。
愚耕不得不要替那福建人着急,按那福建人的处境,如何能够等到元月2号那天去,
几乎是要逼着让那福建人就此落难,真是作孽,实在太狠毒了,天理难容,
愚耕曾经在广州落过难,最不忍心眼睁睁看到那福建人被逼着就此落难,
愚耕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才会作出一些偏激的反应,甚至存心在演戏,要死要活,
愚耕不敢想像,他如果也在深圳无依无靠,也落到了那福建人那样的处境,会如何闹下去。
那福建人很可能是太伤心,太难过,以至于麻痹了,还无动于衷,嗡声嗡气,灰头土脸,蔫不溜唧,始终没能跟愚耕好好配合起来演这出戏,
使得愚耕好像是在演独角戏,势单力薄,孤掌难鸣,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后来愚耕不得不认命了,一心只想快些离开这钱江艺术中心,
再也顾不得等到元月2号又会怎么怎么样,
所以愚耕开始又改口向保安要求,让他进到里面去,
如果不让他进到里面去找那湖北人还他十元钱,难道要他这就一直走路,走到妹妹那里去不成,
他可不愿那样丢人丢到家。
可就连愚耕这样一个屁点点的要求,开始也遭到保安的拒绝,实在太不象话了,
后来几经纠缠,终于又有保安打电话向公司内部请示,并得到批准,这才允许愚耕和那福建人正好在旁晚下班的时间里,进到里面去,
不排除门口保安室里的保安是在故意装模作样,就连他俩这么屁点点的要求,也还要打电话向公司内部请示,
好像只是让他俩进去一下就会造成什么重大破坏似的。
很快,愚耕和那福建人终于还是找到了那湖北人,
其实那湖北人一下班也正在找愚耕,并还早就特意从老乡那里借了十元钱还给愚耕,以及还还给愚耕一张毯子,
令愚耕甚感意外,有些过意不去,
愚耕都完全忘了那给还借了他一张毯子,
愚耕也就很想把他留在宿舍里的床垫、被子让给那湖北人用,
情知那湖北人正处于困难时期,竟还没忘了要还他十元钱和一张毯子,人穷志不穷,
结果那湖北人却还告诉愚耕,愚耕留在宿舍里的床垫被子等,其实早就被别人霸占掉了,
愚耕和那湖北人还抓紧说些就此告别的话,不容拖延。
碰巧厂长还看到了愚耕和那福建人,并还在他俩面前抖威风,怪他俩平常不好好干,
愚耕心里面要厂长见鬼去吧,谁还当他是厂长,厂长就很威风啦。
愚耕和那福建人从里面出来后,又要互相说些就此告别的话,
愚耕甚至想过可不可以把那福建人也带到妹妹那里去,可又实在没勇气真的那样去做,心酸不已,
愚耕自己都在妹妹面前很丢面子,就不太做得出更加丢面子的事,
愚耕无奈之下,就只好磨磨蹭蹭地陪了那福建人一会儿,好多话都不必说出口,
愚耕相信那福建人,能度过这一难关,逢凶化吉,愿上天保佑,阿门。
最后愚耕终于还是就在钱不艺术中心前面搭公交车离去了,
而且在愚耕搭车之际,除那福建人外,另还有两三位即将上晚班去的员工,也站在门口处,向愚耕示以送别,
他们好像很希望步愚耕的后尘,钱江艺术中心留得住他们的人,留不住他们的心,
钱江艺术中心从外面看上去还是多么地好,还是对求职者多么地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