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孱陵县衙内,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下,端坐着一位头戴乌沙帽的父母官,他就是刚上任不满十天的孱陵县县令庾黔娄。
庾黔娄今年二十五岁,是本朝的大才子,琴棋书画,弹唱歌舞,样样皆精。况且为人正直,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断案如神。上任不足十天,便审理了几件错综复杂的案子。其中之一就是眼下的一起盗窃案和一起忤逆案。
今天是庾黔娄上任的第九天。
公堂上庾黔娄坐在公案后面,惊堂木“啪”得一声,往桌案上一拍,大喝道:“带犯人!”
众衙役手里拿着杀威棒,分列两旁,顿时,啸声四起:“威武!”
犯人被带了上来,原来却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
庾黔娄大声喝问:“下跪何人?”
犯人答:“民女吴翠花!”
庾黔娄:“家住哪里?”
吴翠花:“孱陵县吴家村!”
庾黔娄:“今年多大?”
吴翠花:“年方一十八岁!”
庾黔娄突然提高了嗓门呵斥道:“小小年纪,怎不学好?为何偷你家主人的金镯?”
吴翠花再次磕头道:“青天大老爷,民女冤枉啊,我不曾偷主人的金镯!”
庾黔娄喝令:“带原告!”
原告被带了上来,也是一个美丽的少妇。
庾黔娄喝问道:“二夫人,你起诉被告偷你的金镯,有何证据?”
二夫人怒指吴翠花道:“她这小贱人,是我家老爷刚买来的丫鬟,我的寝房只有她可以出入,金镯不是她偷的还能是谁偷的?”
庾黔娄又喝问吴翠花道:“大胆被告,你家主人,告你偷金镯,还不从实招来?”
吴翠花满面委屈道:“青天大老爷,我真的没有偷二夫人的金镯啊!”
庾黔娄察言观色,细细琢磨,怎么看吴翠花也不像是小偷。只好对原告说:“二夫人,头前带路,我们要到你家勘察现场!”
庾黔娄要去二夫人家勘察,二夫人只好在前面带路。
孱陵县大街上,庾黔娄坐在二人抬的青纱小轿里。
在他的轿前,头前带路的却是二夫人的八人抬红顶大轿。
庾黔娄走进二夫人的寝房,向四周查看了一遍,一双锐利的目光便落在了二夫人的床头上。不由地问:“请问二夫人,您的金镯是在什么时间丢失的?”
二夫人答:“头天晚上睡觉之前,我把金镯摘下来,第二天的早晨起床时就不见了。”
庾黔娄又问:“请问夫人,您当时把金镯摘下来,放在哪里了?”
二夫人指着床头回答:“就放在床头上了!”
庾黔娄走近床头,只见床头上堆满了点心和吃食。用手摸起了一块糖糕问:“是放在这里了吗?”
二夫人点头说:“是!”
庾黔娄哈哈大笑说:“二夫人,你冤枉翠花了!”
二夫人说:“大人,这话怎讲?”
庾黔娄说:“你的金镯,被老鼠盗去了!”
二夫人张口结舌地问:“老鼠?老鼠怎么会偷金镯?”
庾黔娄对众衙役说:“把二夫人的床抬出去!”
众衙役一起动手,把二夫人的床抬了出去。
庾黔娄在床下巡视了一番,找到了一个老鼠洞口说:“众衙役听令,仔细地挖掘老鼠洞,不许麻痹大意!”
众衙役急忙找来镢锨,顺着老鼠窝的洞口往下一挖,果不其然,那只金镯就卡在了老鼠洞的入口处。
真相大白,合家欢喜。众衙役不明白地问:“县令,您是怎么知道金镯是老鼠偷的呢?”
庾黔娄说:“大家看,这是什么?”
众衙役仔细一看说:“不就是一撮土吗?”
庾黔娄说:“是呀,这是一撮土。但这撮土却不是地表之上的土,而是地下深处的土。只因为我发现了这撮土,才得出了金镯被老鼠而盗的猜想。”
众衙役说:“这真是巧合啊!”
庾黔娄说:“这怎么能是巧合呢?只因为二夫人爱吃零食,把食物放在了床头上,夜深人睡时,老鼠便来偷盗二夫人的零食吃,所以,便把二夫人的金镯当成了好吃的食物,误盗进了洞穴之中。你们看这撮土和别的土有什么不一样吗?”
众衙役看了看都说:“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庾黔娄说:“这是一撮地下三尺才有的生土!只有老鼠才能把地下的生土带到地面上来,这就暴露了老鼠作案的蛛丝马迹!”
庾县令的推理有根有据,使众衙役们大吃一惊,个个佩服。
庾黔娄正准备打道回府,却突然听得二夫人隔壁的邻居家,吵吵闹闹地吆喝起来。
庾黔娄走向那家邻居,只见一人多高的墙头上,悬挂着一个老人。只听老人可怜巴巴地说:“大怪、二怪把爹放下来吧?爹快冻死了啊!”
墙的东边院里,住的是老人的大儿子,大怪;墙的西边院里,住的是老人的二儿子二怪。
只听东院里的大怪说:“老二,这个月是大尽,三十一天,咱爹在你们家还没有住满一月哩!今天,还该你管饭!”
只听西院里的二怪说:“上个月咱爹在你们家只住了三十天,凭什么我们要多管一天的饭?今天,就该你管饭!”
大怪、二怪兄弟二人谁也不愿意多管老爹一顿饭,便把老爹搭在了墙头上,你推过来,我推过去。
庾黔娄看到了这一情况,走上前去,把老人抱了下来,故意提高了嗓门说:“老伯,你寄存到我们县衙的一百两银子到期了,您是取出来呢?还是继续寄存?”
老人没有听清庾黔娄说的是什么,一言没答。
东院、西院的大怪、二怪却听得清清楚楚。二人都暗暗地想:“俺爹还有私房钱?”
于是,便不约而同地爬上墙头去争抢父亲道:“爹,到我家去,我养您!”
“爹,到我家去,我养您!”
兄弟二人,便在墙头上争抢起来,大怪说:“爹,是俺的爹!”
二怪说:“爹,也是俺的爹!”
庾黔娄笑了笑说:“看来二位公子,都是老伯的亲儿子呀,这样吧,请你们明天都到县衙里去一趟,看看老伯的养老费用怎么划分!”
大怪、二怪听县令大人说,要分老爹的养老费,都是莫大的欢喜。
庾黔娄说:“先说好,今天,你们兄弟俩人,谁管老爹的饭?”
大怪、二怪齐声道:“我管!”
庾黔娄说:“大怪是哥,今天就让大怪先管吧!”
大怪高高兴兴地把老爹背回家去。
翌日,庾黔娄刚升堂,大怪、二怪便迫不及待地走了进来。
衙役们手握杀威棒分列两旁。
大怪、二怪跪倒在地,口喊:“青天大老爷,我们来了,俺爹的养老费该怎么分呢?”
庾黔娄把惊堂木一拍说:“大怪、二怪既然诚心要划分一下怎么养父亲,众衙役听令,从今往后,无论大月还是小月,大怪、二怪都必须好好地赡养老人一月,否则,就要受到惩罚,轻则重打二十杀威棒,重则,发配边关。你们众衙役每人一天去他们家查看监督,不得有误!”
众衙役齐声响应:“威武!”
大怪、二怪则问:“大老爷,我家父亲的那一百两银子呢?”
庾黔娄说:“那一百两银子吗,等你父亲寿终正寝时自有分晓!回家之后,尽心尽责地去孝敬老人去吧!”大怪、二怪怀抱着继承一百两银子的希望,回家之后对老父亲都争着孝顺,抢着管饭,直到老人寿终正寝。
大怪、二怪走后,庾黔娄突然心惊肉跳,冷汗直冒。对众衙役说:“各位班头,我预感家中有事,大怪、二怪之事就拜托你们了,我要辞职回乡,你们都恪尽职守,好自为之吧!”
众衙役虽然和庾黔娄共事不长,但都十分佩服他的才华和处事为人,一个个俱是含泪不舍。
庾黔娄辞官返乡,回到家中,他的父亲已身患重病,急忙请郎中医治,郎中诊脉之后,摇着头说:“老人的病十分沉重!”
庾黔娄问:“有无大碍?”
郎中说:“要想知道病情的吉凶,只有尝一尝病人粪便的味道,方才确定。病人的粪便,若是味苦,则轻 ,若是味甜,则凶!”
庾黔娄把父亲搀起,让父亲出恭,尝了尝父亲的粪便后,痛哭失声,对郎中说:“家父粪便味甜,这该如何是好?”
郎中说:“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也!”拔腿就走。
庾黔娄听郎中此说,心急如焚,十分焦虑,守在父亲的身边寸步不离。半夜里,他便赤身跪倒在天井里,向北斗星祈祷:“北斗星主,请您保佑我的父亲,脱离病灾,长命百岁!只要能让我的父亲无病无灾,我愿意代父去死!”
庾黔娄额头磕破,鲜血直流,然而他的父亲还是一命归西。
庾黔娄直哭得死去活来。
庾黔娄安葬了父亲之后,在父亲的坟边,搭建了一个草窝棚,日日夜夜地守护着父亲的坟墓,一守就是三年。
在守制的这三年里,庾黔娄早晨起来给父亲磕头,晚上睡前也给父亲磕头。
世风日下,孝道文化正是弘扬宣传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