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情困

第十五章 情困

作者:心怡  于 发布   
字数:3673   栏目:历史军事   浏览:0
书名:校园春秋

  1976年夏天,快要放暑假了,雷波给家里发信,告诉家里人,今年暑假他不能回家了,因为学校决定,今年下半年安排物理、化学、外语73、74级的学员下乡搞“社教”。根据自治区党委的指示,区农业局、林业局、农垦局、气象局、邮电局共53人以及广西民族学院的学员140人,组成“自治区三分之一宣传队”共190多人,进驻宜山县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宣传队总部决定,8月3日开始集中学习,8月14日启程。

  现在是7月25日了,雷波要做很多的准备工作,他要制作一个便携式晶体管收音机;要找一找老乡通通气;要到市里头买两件衣服和鞋子、雨伞、塑料布、背包带;要买其它一些日用品。他手头很拮据,一切用钱,都经精打细算之后才实施。为此,他得跑几趟市里,找到价格比较合适的东西。

  这一天,雷波正要到市里去,他刚刚走出东校门,就遇见了好久不相联系的覃支文同学。这位女同学与雷波同是74级,也是雷波的老乡,是同一个公社来的。她就是本校政治系74级的学员。几天前曾听莫震高说,她这学期是到钦州地区上思县去搞社教的,现刚刚结束从乡下回来。这时候,雷波只见覃支文正从远处迎面走来,他想,也许她早就发现了他,但她却装做看不见的样子,她只管低着头走路。

  覃支文为什么要这样回避雷波呢?这里面有深层次的原因,这要从一年多以前刚入学的时候说起。那时,雷波是在公社派出所办理入学户口转移手续的时候认识的覃支文。

  雷波清楚的记得,那是74年8月底的一天。雷波得到广西民族学院的《入学通知书》之后,他按照通知书上的要求,到高岭公社派出所去办理户口转移手续。因为雷波所持的大队开的《证明书》写得不规范,被办事的官员数落了一番,雷波心里羞愧慌乱得很。雷波正在难堪之时,忽听到从屋内深处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老梁!你进来一下!”那官人一听,便对雷波说:“你先等等,”说着,便轻蔑不屑地将那张《证明书》往桌边一丢,就往里面去了。

  半个钟头过去了,雷波正等的心焦,忽听得门口有声响,雷波转头一看,走进来一位年龄与雷波相当的姑娘。那姑娘穿一身军装,黑眉大眼,粉面桃腮,齿白唇红,很是娇艳。雷波心昙一震,这位女子好生漂亮啊!他禁不住偷瞄了她一眼,谁知那女子也用奇异的眼神在偷瞧着他。这时,两对灼热的目光对撞在一起了,两人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雷波一阵害羞,急忙低下头去。他想不到那女子却落落大方,好像是这里的熟人一样。她提高了嗓门向里面喊:“老梁!我来了!”

  那位官人终于从里面出来,他给那女子填写了一张单子,就交给了她,可是那女子并没有走,她却站在一旁看那官人给雷波开单子。她看着看着,脸上突然露出惊讶的神色。那官人办完雷波的单子后,交给雷波就进里面去了。雷波拿着单子就向门口走出去,那女子立即就跟着出来。还是女子先开口:“想不到你也是去广西民族学院上大学的哦,你是哪个系的啊?”

  “我是数理化系,物理专业的。你也是去广西民族学院的吗?”雷波有些腼腆地小声问。

  “是的,我叫覃支文,我是政治系的。”

  “哦!真是太巧了,想不到还未入学就在这里遇见同学了。”

  “是啊!我也想不到。我刚才也是去办户口转移的。我原来就在这个派出所工作,当打字员。”覃支文的脸上流露出高贵的神色。她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韦雷波,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还不定。好了,再见!”覃支文说完,摇了摇手,就拐进一条小巷子走了。

  雷波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她身后拖着两条长长的乌黑的辫子,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他仿佛刚刚做了一场梦似的,梦中遇见了一位仙女。

  入学后四周过去了,雷波并不曾再遇覃支文。一天上午,雷波正在教室上课,下课铃一响,他与同学们一齐走出教室的门口,扶着走廊的栏杆闲望着四周风景。雷波的教室在这一栋教学大楼的三楼。忽然,他听到二楼走廊拐弯处发出“雷波!雷波!”的女子的呼叫声,雷波不由得循声望去,只见覃支文在那儿呼唤他。

  雷波立即走下二楼去,覃支文迎面向他走来。雷波到了她跟前,半羞半怯地向她打招呼:“支文,你在这儿上课啊!”

  “是啊!”覃支文满面笑容地说,“哦,你们的教室就在上面哦!”雷波回说:“是啊!在上面一层,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那敢情好啊!”覃支文略带羞涩地笑说。

  雷波与支文聊了两三分钟,上课铃又响了。“好了,要上课了,以后再聊哦。”支文后退了一步,表示要离开了。雷波会意,道了声“再见”就奔上三楼上课去了。

  雷波自从在教学楼走道中与覃支文再遇之后,他就被她的形影音容占据了脑海,扰动了他的方寸。他觉得老天有意让他认识覃支文,不是吗?在老家办手续时就遇上了她;而且与她又是同一所学校;上个星期在教学楼课间休息时,她就主动找他聊,而且从交谈中不难体会到她对他有好感;前天,在路上与她又邂逅相逢,她突然从她的钱包里取出一张5斤的全国通用粮票,递给他说:“给你用吧,我这里用不完,”雷波说不要,她就将它塞进雷波的手里。想到此,雷波心中热乎乎的。

  雷波想着想着,他又渐渐的害怕起来。因为学校有明文规定,在校学习期间不许谈恋爱!他若与支文走得太近,万一有同学误会了去向领导报告,说我一进校就“谈恋爱”,那将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啊!可是,支文的确是他十分中意的。雷波思想斗争很厉害。

  雷波知道谈恋爱的利害关系和代价,所以他虽然十分想着覃支文,但他以强大的自制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使它丝毫不得外露。然而他哪里知道,覃支文又何尝不是如此的想法呢?

  雷波只好将喜欢支文的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又能再遇覃支文呢?能见一见她,说说话,也是一种潜在的幸福呢。每当他去饭堂吃饭的时候,他都在想,要是能见到支文多好啊!

  终于有一天中午,雷波在饭堂吃饭的时候,忽见覃支文端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向他走来,她对雷波说,“今天是星期天,我们一同去机校那边找秋菊玩玩好吗?”雷波立即说好。那天午饭后,雷波就同支文一同去机校,一路上,她与他说了好多话。从这一次的交谈中,雷波才知道支文原先是在县公安局工作的,她是打字员,后来调到高岭派出所工作。她在公安局工作的几年里,认识了不少大领导,公安局里的领导她就更熟了。

  在秋菊那儿玩的时候,雷波无意中听到秋菊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支文啊!你是学政治的,将来你毕业了肯定是个大法官。公安局的领导一定是有意培养你、送你上大学的。”谁知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秋菊的这句话,无意中提醒了雷波:支文将来是公安局的重要人物。

  自从秋菊那儿回来之后,雷波的心事就更重了,他越发觉得覃支文是那镜中花,水中月;他越发觉得自己喜欢支文也许是错误的和危险的。他想,支文年纪轻轻就能在公安局工作,这与她的美貌不无关系;这与大领导的有意培养不无关系。我雷波无德无能,出身贫寒,凭什么去喜欢人家呢?就算支文有些芳心,她也逃脱不了公安局里那些大人的掌心,如若与她真的好了,公安局里的那些大人可不是“吃干饭的”,搞不好你就会无缘无故地“犯罪”,甚至连小命都难保的。再说,公安局里的人既然培养她多年了,你敢虎口拔牙、火中取粟吗?还有,这支文虽然在这里学习,又谁知他们有没有耳目呢?你若与这支文交往过密,那些耳目一密报,他们就会认为你与她有染了,到那时,你跟谁争辩去?连争辩的门都没有!你是“白布落染缸,有口分不清,”那你只好当“替罪羔羊了”。到那时,虽然他们对她也很恼火,但他们绝不会狠整她,他们只会将雷霆怒火全烧在你身上,让你不明不白地消失,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雷波越分析越感到可怕,他决心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从此以后,他断了对支文的念想,不再主动去找她了,若是在哪里偶然相遇,为了礼节,他也是勉强应付几句就匆匆离去了。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是有支文的。

  也许支文更懂得个中的玄机,更懂得她未来命运的复杂性,所以她也尽量避免与雷波过多接触。

  也许支文误会雷波发现了她的什么秘密而嫌弃她,她深深感受到雷波对她的冷漠,当然她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具体原因是什么。自从去机校回来之后,她就极少来找雷波了。因为雷波主动放弃了对她的关注,所以,虽然一日三餐大家都在同一个大饭堂吃饭,但两人相遇的情况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少了。

  有一天,在饭堂里,雷波又看到了支文,她正在那儿低头吃饭。雷波一阵心中发热,禁不住又端着饭碗走近了她,向她打招呼。支文抬头见了雷波,激动地眨了眨眼睛,她问雷波:“近来忙吗?好久不见了!”雷波也深情地给予问候,随后,雷波突然大胆起来,小声对她说:“今午饭后,我们到图书馆前的草坪上聊聊好吗?”支文应道:“好啊!”

  那一天午休的时候,雷波和支文就在那草坪上单独聊着,可是聊了半天,谁也不敢聊到点子上,聊是都是各自系部和班级上的事情和自己学习的事情,总不涉及半个情事。要下午休了,两人就要各自回去了,雷波万没料到支文临走时说出一句令他伤心的话来:“从今以后,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尽量不要单独在一起,否则别人会误会我们在谈恋爱呢!若那样就麻烦了。”

  雷波听得很不是滋味,几欲哽咽地说:“好吧,我记住了,再见。”

  “再见!”支文勉强地招了招手,头低低地慢慢地走回宿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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