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说到雷波正要到市里去,他刚刚走出东校门,就遇见了好久不相联系的覃支文同学。这位女同学是雷波的老乡,是本校政治系74级的学员,是老相识了。她这学期去钦州搞社教,刚刚回来的。
雷波见她从外面向校内走来,惊讶地招呼道:“啊!支文同学!你好啊!你回来了啊!”
“雷波!你好!”支文笑盈盈地迎面走来,这时她已到雷波身边。雷波见了她心中也很愉快,微笑问道:“去搞社教情况怎样?还好吗?”
“还好。”覃支文笑盈盈答道:“我们这次到钦州上思县去,去了五个月,前天才回来的。你是要去哪儿啊?”
“我准备到市里面去。我们班8月14号就要下乡搞社教去啦,现在我想上街买点东西。喂!你们这次下去,收获一定很大的哦。”
“我正打算到你那儿玩一玩呢,谈谈我下乡的情况,想不到今天在这儿就见到你了。”支文有些带羞道:“听说你们也将下去了,我们交流一下经验好吗?我们这次下去,收获很大,确实是锻炼和教育了一个人,我学到了许多在学校里学不到的知识呢!”
“真羡慕你,向你学习!”雷波道:“哦,我告诉你一个事,前段时间,因秋菊快要毕业了,我们几个老乡都与她合影留念,只有你一个人不在,可惜了,可惜了!我想今晚上,我邀震高、宝山一同去机校找秋菊玩玩,你去吗?”
“好!我也去。到时你们来喊我,我们一同去哦。”支文道:“我常想到去你那儿玩玩,可是我又想,你们那边男生宿舍,大热的天,你们洗凉好随便的,我就不好意思过去了。”
“这没关系的。”雷波道:“我们男同学也是讲规矩的,也知道回避,况且也常见其他女同学过去的,又不单只你一个,也不单只第一回。”
“先看看哦,我有时间就过去。”支文说,“你也可以到我们女生宿舍来找我,我们那里也是常有一些男同学过来的。”
雷波和支文在校门的右边,相对站着,谈了好一阵子,进出校门的其他同学,总是不禁要望他们一眼的,支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说,“那你先上街去吧,我回宿舍去了。”
晚上,雷波才吃完晚饭还没来得及洗澡,就见宝山过来了。雷波一阵着急,对宝山说,“呀!我还没得洗澡呢,怎么过去呀?”
宝山道:“不要紧的,先过去了回来再洗吧。”
雷波犹豫了一下,“那行,就先过去吧。我们先到震高宿舍叫他。”雷波一边说,一边走出门去。他们找到了震高,他刚好在宿舍。
三人一同走到“一坡”红楼女生宿舍那里,雷波提议由震高去喊支文出来,这正中震高下怀,她一下子就把支文叫出来了。
支文见了雷波,满面飞红,涌起一股青春的活力,绽放出迷人的笑容来。四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校门,向着机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宝山道:“我们的阿波就要当‘自治区三分之一工作队’,去宜山搞社教了;支文去了几个月刚回来。我和阿高75级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轮到我们下去呢!”
震高道,“急什么,反正有我们的份儿。”
雷波顺着这个话题问道:“支文,你们这次下去,都搞了些什么工作呢?很有意思吧?”
支文答道:“我们干的工作可多啦!主要是贯彻执行党的基本路线,把巩固无产阶级专政的任务落实到基层,大打批资批修总体战,落实各项无产阶级政策,为普及大寨县而奋斗!我们这次搞工作非常顺利,我们真正与贫下中农结下了深厚的阶级感情,许多同学还舍不得回校呢!那里群众的生活水平比较高,每月12元的伙食费,吃的也算很好了。那里的群众很热情,对于我们的回来,他们都要请我们吃饭呢。”
支文接着道:“我们一下去,先是与县委的宣传队在一起工作的。我们一下去就非常努力工作,他们见我们工作如此积极,也不得不拼命跟上,不然他们也觉得不好意思的。他们讲,你们自治区宣传队不下来我们还轻松点,你们一下来,我们反而辛苦了。”
四人一路走去,你一言我一语,漫无头绪,不一会儿就走到机校秋菊的宿舍附近了。四人望去,只见那些女同学在宿舍的走廊上,每人用一只提桶,有的洗衣服,有的洗头。洗头的散着蓬松的长发,拖在身后,好潇洒、好妩媚的样子。那群人中,秋菊也在那里。
秋菊忽然发现了雷波他们,惊喜的说:“哎呀!是你们来了呀!快进屋里坐吧!”
秋菊是刚洗澡回来的,她对支文道:“哎呀!支文,你也来了,好久不见你了啊!快进屋里吧!我们好好聊聊哦。”
“你先忙你的吧,我们自己会坐的。”雷波对秋菊说:“支文去搞社教回来了,她说要来找你玩玩的,我们说,我们也要来,于是就都来了。”
大家都坐着。秋菊去借了本室女同学三个口盅,给雷波他们四人都倒了开水,震高他们三人都慢慢地喝着。雷波坐在女生寝室里,觉得有些不自然,他没有喝开水,怀着羞涩的心态,拘束地坐着。
门外,那些女同学有些好奇,想瞧瞧秋菊都来些什么样的客人,有的想看看热闹,她们借故走过宿舍的门口,然后斜视着室内新来的他们。雷波有意地回了他们一眼,他们便羞怯怯地低着头,装着只管看路,悄悄地走去,再也不敢过来了。
秋菊说:“我们虽说还在校,但实际上我们都已经毕业了,我们都在等待上级分配工作。目前我们最轻松了,我是成天只管睡,睡足了就玩,玩困了又睡,这没关系,我们照样领工资。”
“你们多自由自在啊!”震高不无羡慕地说,“我和宝山还有两年哩!雷波也还有一年半,我们才能毕业呢!”
雷波听了此话沉默不语。宝山道:“波兄必有想法,说来听听啊!”震高、宝山和秋菊想不到雷波却如此说:“我希望读它四年五年的,青年人正是长身体长知识的好时期,过早地参加工作,对自身并没有多少好处,我却不急切盼望于毕业。”
雷波这一句话,使震高宝山都无语了。还是秋菊为了打破这个僵硬的气氛,故意岔开了话题说:“支文,你们这次下去几个月,有什么好故事、好经验,说来听听啊!”
支文正好要在大家面前畅谈一番下乡的壮举和感想,她立刻高兴地接了秋菊的话头:“我们这次下去搞社教,意义可大啦!特别是对我来说,受到很大的教育,同时,我有深刻的体会。我住下的那个生产队,队长是一位年轻的高中毕业生,他聪明伶俐,待人非常的热情,人品又很好,性格很平和。他与我配合得很密切,我一讲话,他就表态支持我;他要做的事,事先都与我商量,经过我同意后,他才去做。由于我们团结好,顶住了许多歪风邪气,工作很有起色。”
支文又说,“我与老农们一起种田种地,我学会了培养红萍做肥料的方法,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养红萍,最合算,也是最科学的,它对提高产量有显著作用。如果毕业后,分配我干农业,那我一定要抓好培养红萍的工作。我下的那个队,今年获得大增产,社员们个个喜笑颜开,都夸我真能干呢!”
秋菊又找到另一个话头,大家又聊了好大一阵子。夜已经很晚了,是该回校的时候了,可震高和宝山还是口若悬河,大有收不住的劲儿。雷波提醒道:“我们先回去吧,否则又像上次一样,机校都关了大门,出不去了好麻烦的。”
“好吧,那你们先回去吧。”秋菊转对支文说,“这一段时间我还在校的,你若有空,就再过来玩。”支文说“好的。”于是四人就告辞了秋菊,离开机校回去了。
在回校的路上,支文又滔滔不绝地讲述她的社教故事来,她讲得津津有味,莫震高也听得津津有味。他们两人似乎忘记了雷波和宝山的存在,这使雷波心中极不平衡,但他不好表露出来,他只默默地跟着走。
在将到民院大门的时候,雷波便触景生情,心中伤感起来。他想,这支文分明是移情了呀!他一定是嫌我穷,嫌我穿的不比震高好。她的转变也太快了,来的时候还不太看得出来,这一回来,她就忽视了我的存在,不在乎我的感受了。雷波转又一想,这也好,她暴露了她感情不专的毛病,像这样的反覆易变,将来必是不到头的,不发展下去也罢了。雷波满腹心事,他想起了过去的那些情景:
两年前,每当雷波遇见她,她总是满面笑容,总是十分温柔地说话。就在今年二月初寒假回校的那天,在南宁汽车站旁边的米粉店里,他与她及老乡——广西大学的学长韦敏诚同学三人邂逅相逢,是她主动买粉给他们吃的,她坚持不收他俩的钱呢。雷波看见她使用的是全国通用粮票,她觉得可惜。吃完了粉后,韦敏诚同学先行告辞走了,雷波存心要趁机试探一下她,于是大胆对她说:“我用广西粮票换你几斤全国粮票可以吗?”她满面笑容地说:“那当然可以啊!我用的都是全国通用粮票呢。”于是雷波跟她换了5斤,他显得很高兴。雷波万没想到,她竟然毫不拘束地对雷波说:“我看见你钱包里夹着你的像片,你给我一张好吗?”
雷波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确定,他是听得真真的,没有仿佛。他心里想,我正巴不得你问我要像片呢,他明白,这是她心里有他的缘故。他对她说:“当然可以啊!不过我的照片照得很不好,很严肃,土土的。”她笑着说:“没关系,反正真人我都见多了,哈哈!”
自从她要去像片的那一天起,雷波的心灵深处就深深的印着她,怎么也忘不了她的影子。
雷波正在陷入深深的沉思,不觉已经走到了支文宿舍的岔路口,支文只与震高互道再见,却不把雷波和宝山放在眼里。她这回来一路的表现,深深地刺伤了雷波脆弱的心灵,他满载着忧伤,怏怏不快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