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听说我回家了,也高高兴兴地领着外甥大虎小虎回娘家来了。
大虎、小虎跨进家门,见了我,高兴地喊:“小舅舅!”
我张开双臂,兴奋地把他们揽在怀中:“哇,大虎小虎又长高了,更加威风八面了。”
“小舅舅,你给我讲孙悟空大战二郎神的故事!”大虎嚷着喊道。
“好,你跟小虎先玩去,等会儿小舅舅再给你讲故事。”
二姐肩上挎着一个挎包,手里提着两袋礼物。
“秀兰,你又破费了,买哪么多东西干啥?你总是乱花钱,这样不好!”母亲嗔怪道。
“我没买多少东西,听说辉辉回来了,我便领着大虎小虎回家来了。大虎总是缠着我说,要小舅舅给他讲故事呢。”
“刘大伟没有回来吗?”母亲忙问二姐。
“他呀,他哪有空回来?越是节假日,他们越是紧张忙碌。不过也好,他说节假日上班,可得双倍工资。”二姐回答说。
刘大伟是我二姐夫,他当兵退伍回家后,适逢广东省羊城铁路公司招收大批铁路工人,退伍军人可以优先考虑。通过体检和政审后,二姐夫顺利到了铁路公司上班,成为一名正式职工。铁路公司职工的收入不错,每月有数千元的收入,比我们教师的收入多了好多倍。二姐夫每次来我家做客,提起我的工资收入,他总是摇头说,虽说你是个大学生,读书多,文化程度高,可只有那点收入,真可怜!到时候,你如何养家糊口呀?”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一天,老师的工资也会水涨船高呀。姐夫,你别得意太早,十年之后,我超过你的收入也说不定!”我这样回答二姐夫。
“如果能够这样,那是最好!”刘大伟倒是爽快之人。
二姐从小勤劳能干,她未嫁时,便是秦家村最出名的好劳力,附近村庄的青年男子见二姐贤慧能干,纷纷托人上门前来说媒,可姐姐一口回绝说:“我现在还不想考虑个人的问题,我要等我弟弟考上大学再说。”
“假如你弟弟考不上大学,那你终身不嫁吗?”有人这样问二姐。
“我弟弟聪明伶俐,勤奋好学,他肯定能考上大学的!”二姐信心满满地回答。
“秀兰,你也不必等到辉辉考上大学,只要有合适的人家,你也可以考虑的。”母亲规劝说二姐说。
二姐并没有等到我考上大学才结婚,她在二十九岁那年,嫁给刘大伟。那一年,我初中刚好毕业,考上县城高中。二姐在二十九岁出嫁,算是大龄女青年了。在我们秦家村,女孩捱到近三十岁出嫁,当真少见。
刘大伟早年丧母,他的父亲娶回一个年轻的后母。后母对他非常凶恶刻薄,动辄用棍子打骂他,或让他挨饿。刘大伟小时候整天穿着破烂的衣服,在寒冷的冬天里,也是赤足行走,活像个小叫化子,十分可怜。好在邻居们见他可怜,不时偷偷地给他饭菜,让他度过难关。刘大伟的父亲常年在外头搞副业,他一点也不知道儿子的生活情况。
刘大伟没有念完初中,便在社会上瞎混了几年,后来参军当兵,成为一名军人。数年后,他退伍回乡,在一个朋友的修理厂学习车辆维修技术。那时,他托媒婆做介绍。媒婆便找到我母亲,向二姐提亲。母亲见刘大伟是军人出身,又听媒婆说起刘大伟小时候的苦难生活,竟然动了恻隐之心,流下了同情的眼泪,答应了这门亲事。二姐跟刘大伟结婚后,母亲把刘大伟视为己出,每次来到我们家,都好酒好肉地招待他,让他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刘大伟十分感动,感慨万千地说:“丈母娘比后母好一千倍!”
也许是从小吃过苦,刘大伟这个人的心眼儿不错,为人豪爽。不过,他身上有个明显的缺点,每次喝酒,他总是喝得酩酊大醉,然后胡言乱语,冲撞尊长,失了礼数,这令我非常反感。
二姐跟刘大伟结婚半年之后,广东省羊城铁路公司因铁路事业发展迅速,急需大量铁路工人。刘大伟机缘巧合,刚好符合条件,顺利成为一名铁路正式职工。二姐常跟他开玩笑说:“若不是我带给你好运,你肯定还会留在农村,跟二流子似的,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刘大伟上班后,二姐便独自留在家里耕田种地,到了农忙的时候,她实在忙不过来,我们便举家赶到二姐家,帮她完成繁重的农活。后来,二姐先后有了大虎和小虎。她的生活虽然过得艰苦,但二姐夫有稳定的工资收入,日子还算过得去。
没过多久,刘大伟把二姐和大虎的户口一并迁到铁路公司,只把小虎的户口留在老家。他说,万一以后形势有变,把小虎的户口留在农村,也可以留条后路。
二姐非常疼爱我,她还没有出嫁时,便一直罩着我,不让我干重活。她嫁给刘大伟后,生活虽然艰难,可仍时不时资助我,给我零花钱,大力资助我读书。
我读高三那年,哥哥劝我报读英语专业。他说,英语高考录取分数线低些,你报读英语专业,就多了一份希望。我听从哥哥的劝告,苦学英语。那时,我们家没有录音机,学习英语不方便。母亲便叫我用自行车载上她,赶到二姐家,叫二姐把录音机借给我学习英语。二姐二话没说,当即把录音机给我。自从我有了录音机练习英语听力,我的英语水平提升很快。我打定主意,高考填报志愿时,第一志愿报读英语专业,将来做一位英语老师,操一口流利的英语,像英国绅士那样,风度翩翩,也挺不错呀。可真正到了高考填报志愿时,我左思右想,最后改变了想法,决定报考中文专业,因为我从小喜欢读书写作,并且,我觉得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作为中国人,应该热爱中国文化,做一位中文老师,传播中国文化,让中国文化发扬光大。后来,我果然如愿以偿,考上了师范大学,选择了中文专业。我考上大学时,二姐高兴得不得了,她送给我一个大红包,还买了一套崭新的被褥给我,特别是那件粉红色的床单,更是漂亮极了。那时,班里的女生都夸我的床单最漂亮,比她们的还温馨亮眼呢。有一回,我利用周末上了一趟二姐家,二姐递给我两张五十元的钞票,令我感动不已。
母亲见二姐携大虎小虎回家了,喜上眉梢,她特别喜爱这两个小家伙,不住地用手抚摸着他俩的头发和小脸,满脸都是怜爱之情。母亲吩咐秀红赶紧去趟大姐家,把大姐一并喊来,一家人聚聚,高兴一场。秀红扶出自行车,喊大姐去了。
“辉,你今儿在县城教书,多好啊,将来在县城买了房子,找个媳妇,把家安顿下来那就好上加好了。到时候啊,姐进了县城,也有个落脚之地,不用急匆匆地赶来赶去呀!”二姐自豪地对我说。
“二姐,县城的房子贵,买房不容易呀!”
“县城的房子贵是贵,可以后你有了媳妇,你们的收入增加了,生活水平提高了,买套房子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吗?再说,如果你们钱不够,我们兄弟姐妹可以帮忙呀。对了,姐今天顺便求你帮忙办件事儿。”
“二姐,什么事?”我连忙问道。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小虎是超生的,当时镇干部说要罚款两万元才可以入户口。可我家公说要罚那么多钱,干脆不入户口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小虎仍然没有户口,还是个黑人呀。过两年,小虎就要上学了,没有户口,可进不了学堂呀。每当我想到这件事,吃不好,睡不着。辉,你在县城教书,门路多,认识的人也多。姐希望你找个熟人,花点钱,打通关节,把这件事解决了,好不好?”二姐央求我说。
按说,二姐是我的亲姐姐,对我恩重如山,我们情同手足,她遇到的困难,我应该挺身而出,义无反顾地帮她解决。可是,我只是一介年轻的教书先生,哪有能力帮姐姐解决这样的难事呢?我迟疑了一会,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左右为难地回答说:“二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可我并不认识官场上的官员呀。我看,这件事办起来棘手……”
“辉,我听娘说,你这次能顺利调进县城教书,全靠你从前的班主任毕老师从中帮忙。毕老师是个好人。当年,他在钟镇中学教书时,来过我们家家访,对你的表现赞不绝口呢。娘说,毕老师如今在县委组织部工作,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帮我们呀。你怎么不去求求他呢?姐也知道你的胆子小,脸皮薄,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求人办事,但遇到这种难事,你就是硬着头皮,替姐姐走一趟呀。你说对不对?”
二姐说得没错,我能够顺利举办暑假补习班和调进县城教书,全赖毕晓东从中帮忙,可我总觉得心里愧欠了他的一份恩情,如今再叫我去求他,我实在是难于启齿。退一步来说,即便我去找了毕老师,他会答应帮我的忙吗?可我见二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我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可我也只好豁出去了,非闯一闯不可了。
二姐见我点头答应,双手一拍,称赞道:“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嘛!”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